第6章 相处（3）
新的一天开始，小和尚依照以往早起的时辰醒了过来。
床上只剩小和尚一个人，洗漱早课吃饭，一系列过程后，小和尚还是没有见到顾云，老和尚对顾云的突然消失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
就像他从未出现过，这只是小和尚的一场梦。梦醒了一切都消失了。
时间回到昨夜，狂风大作将窗户吹得吱呀作响，梁上那人一跃而下，站稳后直接在原地单膝跪下行礼。
那人知道，床上那位一定会发现自己存在似的，也不继续动作，只默默跪在原地。
顾云早就醒了，怀里小和尚还在乖乖的睡着，顾云的手不自觉紧了紧，将小和尚短暂的抱进怀里，很快又松开。
顾云蹑手蹑脚的爬下床榻，一袭白色寝衣与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形成鲜明对比。
黑衣人见顾云衣着单薄，伸手就要去取披风给顾云，却被顾云用一个眼神警告回去。顾云不紧不慢的将披风系好，用手势示意黑衣人可以开始了。
外面因风而产生的乱糟糟的声音，没有打扰到室内的交谈。
顾云没有去看黑衣人，视线落在了皎洁的月亮上，纯白柔和的一轮明月正高高挂在天上，顾云不禁有些看痴了。
黑衣人的声音适时响起，将顾云拉回现实。只听黑衣人语气坚定道：“少主，夫人有令，请少主尽快回府。”
顾云声音低低的，但足够让黑衣人听见，“可我暂时不想回去。”
黑衣人不动声色压下自己内心的惊讶，对于他来说，小主子从来没有违抗过夫人的命令，尽管夫人的要求有些实在严苛，小主子每一次会不遗余力的完成，而且完成的极好。
“属下只是领命行事，若少主不想回府，属下只好冒犯少主了。”
顾云望着黑衣人冷冷道：“你觉得是我先被你带走，还是你先死在我手上。”
说话间，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片刀刃，正随着手指灵活的转动。黑衣人看的心惊，本欲打算动手，发现已被压制的起不了身。
顾云走上前，用刀片轻柔的挑起黑衣人的下巴，之后刀片又随着顾云的手在黑衣人的脖颈游走。
黑衣人才发觉，自己的小主子已经成长到自己都不敌的境地，自豪的同时又不禁为自己的处境冒了一身冷汗。床上的小和尚呜咽一声，翻了翻身子，像是要苏醒过来。
黑衣人还在等着下一步的处罚时，顾云手中的刀片已经消失不见。
清冷的声音响起，“庚，认清你自己的身份。除了母亲，没人能强迫我做任何事情。”
黑衣人迅速低下头，“属下知错，请少主责罚。”
顾云没有应答，快速将自己收拾好，对着名为庚的黑衣人道：“走吧，母亲该等急了。”语气平缓，听不出任何情绪。
黑衣人暗自庆幸自己躲过一劫平复好心态，赶忙应下，将顾云抱起，明月被云层笼罩，黑夜呈现出本来的面目。
二人趁着夜色往山下赶去，目的地在哪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小和尚这几天还在纠结顾云的到来是不是梦，也问过老和尚几次，每次老和尚都是笑而不答。
小和尚弄不清师父的意思，孩子心性，很快也就忘记这件事情。空闲之余，小和尚还是会纠结顾云到底去了哪里，但很快他就没空纠结了。
这天老和尚将小和尚喊到厢房，让小和尚准备和自己出门一趟。
小和尚乖乖应下，乖巧的模样在老和尚看来没有主见，反问若是不去如何，小和尚顺着老和尚的意见，给出自己的回答，“徒儿都听师父的。”
“那明日准备测验吧，为师算了算，入冬以来一直未考校你的课业。”
说罢，手上又落下一子，小和尚脸色变了变，心里挣扎要不要和老和尚开口求延迟几日，嘴上只道：“徒儿知道了。”
老和尚知晓小和尚的心思，挥了挥手就让小和尚去忙了。
小和尚如获大赦，退出厢房后就小跑到寺庙唯一的书库里面。捧出一大堆书籍，
“这几日都在偷闲，丝毫没有看书，明天的测验要被师父罚抄书了。”语气急切，手上翻书的动作却没有停下，眼睛也随着翻页不停移动。
进入书库后一直待到天黑，书库燃起一盏小灯，小和尚也没有停歇，身旁的书被杂乱的摆放着。
月上眉梢，老和尚进入书库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小和尚窝在书库一角，以他为圆心中间摆放了许多书籍，最中间的小和尚手里攥着一本书，眼睛已经完全闭上了，头还在一点一点的往下掉。
老和尚将书一本一本的放回原来的位置，跨步将小和尚从角落背起，披上厚衣，将小和尚安置在自己的房间休息了。
于是，小和尚早起就发现自己就在师父的房间里面。桌子上是老和尚留的纸条，上面写的是：“徒儿，如若醒了便来书库。”
小和尚原本还有些迷糊的神志瞬间被吓清醒，走去书库的脚步，每一步都异常沉重。一天考校下来，老和尚原本看不出情绪的脸上，硬生生被逼出了无奈的神色。
小和尚则感觉自己的精气都被抽干，只剩最后一道考题时，老和尚问的是：“若有人因你而起念，在则人心安，离则人身亡，徒儿，你会怎么办？”
小和尚思索片刻，想不起来这是哪本书上教的道理。眨巴眨巴眼睛，将头低下去又抬起来，如此循环往复。
不知过了多久，老和尚还在等着那个答案，小和尚终于想好怎么回答时，门外却传来了一阵又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师父，有人在敲门。”
小和尚弱弱提醒，老和尚却充耳不闻，“无事，你且回答完为师的问题。”
不知道为什么，小和尚隐隐觉得，师父对于这个答案很重视。
小和尚认真思虑开口：“天下人往来熙熙攘攘，都有执念，若有人因我起念，要看他所图为何。”
老和尚嗯了一声示意小和尚说下去，“师父所说，此人该是图我自身，可我乃佛门中人，六根清净，不能相伴，可若我离去，此人丧命我反倒做了一桩恶事。那我应该会陪在此人身边，若不能普度世人，那便普度眼前人吧。”
“那你对于此人的身份有认知吗？”老和尚接着问，“挚友，如师傅与王爷一般。”
“可那人所求不止挚友，你又该如何？”
小和尚挠了挠头，表示自己想不出来，有什么比挚友更为亲近。
老和尚见他心智懵懂，也知有些事对自己的徒弟来说，言之过早。
老和尚望着门口，对小和尚说道：“走吧，门外的客人该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