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许诺
远处的两人也不凑近，只在厢房门口静静地看着孩子打闹。
恰逢此时，顾云被小和尚一击扔中了脑袋。见此情景，老和尚刚想过去制止，却被身旁的贵客拦下。贵客只稍稍看了一眼，对老和尚摇摇头表示并无大碍，并示意他小声些，不要惊扰了那正在玩闹的孩童。
寺庙并不算很大，两人从厢房侧门缓步走远，只消两刻钟便走完一圈。两人闲聊，只是话题从佛理转移到了刚刚的孩子身上。
贵客发出一声感叹又像是唏嘘，“小孩子果然还是贪玩啊。”
老和尚淡淡的回应道：“是贫僧徒弟贸然打扰了世子，请王爷恕罪。”
贵客伸了伸手脚，神色又恢复如常。将手搭在和尚肩上，眉眼间满是调笑，“和尚你倒惯会取笑我，在这哪里有王爷，我不过是顾夕罢了。”
老和尚神色依旧，默不作声将眼前人的手给扯了下去，也不搭话。
临近傍晚雪又开始飘落，偶有一阵冷风袭来，吹起寺中的树木沙沙作响，抖落无数积雪。老和尚分神望了望天，佛珠随着手中的动作不停转动。
顾云和小和尚还在原来的院子里，扔雪球也扔累了。索性两人在院子里堆起了雪人，一个堆了一个，并互相嘲笑对方的雪人丑。
与此同时，王爷与老和尚则到了一处池边亭台，中间摆放着一张方方正正的石桌，东西方各相对放着一张石凳。
而桌子上正好是一副棋盘。王爷挥手唤出人来，来人就已明了主子的意思，再返回时已双手捧上两盒棋子，一黑一白。将棋子接过，王爷将盒子安放在老和尚手上，再一挥手，来人又不见了。
老和尚看着明明是臭棋篓子还偏偏酷爱下棋的王爷，露出了几分无奈的神色。
老和尚试图劝阻，“贫僧记得，今日与王爷对弈三局，王爷也已落败三局。”
王爷听此却也不恼，反而兴致勃勃的说道：“和尚，我俩这次下棋不如搞个彩头。”当即拉上老和尚往亭中走去。
坐定落子，神色坚定似有将对面杀个片甲不留的意思。老和尚还是神色淡淡的，“除了那件事情，王爷但说无妨。”
王爷看老和尚没有丝毫退让，也只得暂时歇了心思，不再提及。不到一刻钟，王爷已悔棋三次。察觉到老和尚无奈的眼神，王爷讪讪收回想悔棋的手，一边专心琢磨起棋局，一边同老和尚聊起刚刚的两个小子。
想起雪地里两人打闹的模样，王爷不觉笑了起来，“小孩子就是要玩闹才有意思。”
“我家小子不过七八岁的年纪，总端着一派老成的样子实在让人难受。”
说罢，脸上又显露出些许愁容，老和尚不知道王爷又想起了什么，到底应该还是那几件事。沉默片刻，王爷又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本王作为父亲，作为丈夫，对云儿和夫人还是有顾全不到的地方。”
“世子日后要继承王府，夫人难免对他要求得多些。”老和尚劝慰道：
突然王爷言语间变得急促，“我明明已经向她许诺过！王府的位置以后必定是云儿的。”
不知道想到什么又静默下去，过了良久，王爷的声音才重新响起，只是多了一分苦涩，喃喃道：“和尚，她到底是不信我的。”
一时间，只有湿冷的风夹杂着寒冷的雪呼啸而过，老和尚右手执棋，缓慢落下。一局终了，老和尚看着挚友，“王爷，这棋你又败了。执念太深，还是早日放下为好。”
王爷望着落败的棋局，苦笑一声，“既是执念，哪有说放下就放下的。”
很快眼中又浮现一丝心疼，“云儿这孩子在府上过的实在太压抑了。我眼见他一日比一日消瘦，才从他母亲手上把他要来，陪我放松两日。”
老和尚问道：“既如此，何不亲自照料世子？”
“我何尝不想，可现在局势未定，我怕我护不住他。圣上下旨让我明年去平定夏国叛乱。”
老和尚疑问的句子却带着陈述的语气：“预计多久能结束？”
“少则两三年，多则三五年吧，和尚，就当帮我一次，每年初雪我会送云儿过来。”
王爷感叹一声，“只有在这里，我才能放心。你我相识多年，我能信得过的只有你了。”
“那件事，你不答应也是情理之中，但凭我们多年交情，我实在没有其他人选了。”
老和尚沉默片刻，“既如此，贫僧会尽力护好世子。”
得了老和尚承诺，王爷明显松了一口气，连声道谢，两人趁着月色原路返回至厢房。
稚子哪里知道大人在苦恼些什么呢？顾云与小和尚早已玩累，瘫坐在厢房的椅子上。
本是一人一张椅子，顾云偏要与小和尚坐在一张椅子上，本来还算宽敞的椅子上，因为多了一个人的加入显得有些拥挤了。
好在两个人都是小小一个，挤在一处也还算暖和。玩了一整个下午，两人终是精力耗尽，倚靠在椅子上睡了过去。
重新回到厢房内，王爷与老和尚看到的就是两个小人团在一起，睡得极其安稳。老和尚将小和尚抱在怀里，道了一句安，就离开房内了。
小和尚感觉到自己在移动，用力睁开自己沉重的双眼，就发现自己在师父怀里，老和尚稳步走着，小和尚乖乖喊了声师傅，接着又不自觉睡了过去。
老和尚回到屋内，将自己唯一的弟子身上搽拭干净，塞进厚厚的被褥。
看着小和尚白净的面容，只叹了口气，将烛火熄灭带上门去。
睡梦中的小和尚正做着香甜的美梦，丝毫不知从湖面投下的一个石子，看似不起眼，可将会使他的人生发生巨大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