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觉醒
孤儿院大门前的空地上，十几个仿生人三人一组，将丽莎团团包围。
林清抱着一个小男孩刚将他送到一位老师身边。
就听到从远处的街道上传来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他连忙跑到窗户边查看。
只见道路的尽头，乌泱泱一群持械仿生人齐刷刷的向这边赶来，估计大约有五六十个！
门口处，丽莎抬眼望向那些陆续赶来的仿生人。
她的左眼不断闪烁着青光，各项参数在眼前的虚空中浮现。
“真是好大的手笔，你想把这片区域毁了吗！”青光隐去，丽莎转过头向着杜池所在的方向厉声呵斥。
杜池站在不远处，单手插兜，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点燃了手中的香烟。
他有些漫不经心说道：“集团的研究遇到了瓶颈，而其他财阀的技术却日益成熟，我们需要你。”
“要怪就去怪那位老人，当时为什么要让你诞生吧。”
“哼，当初那帮老东西将主人排挤出集团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听到此话，杜池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二十二年前，还是小职员的他亲眼见证了第一个仿生人的诞生。
但是，不久后，董事会高层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将当时的主研兼董事长凌仕峰给罢免了。
两年后，凌仕峰正式辞去董事长一职，来到这个地方创办了这个孤儿院。
高层间的权力博弈他杜池不想过问，也不想参与。
他只需要服从集团给他安排的任务，并忠实的践行。
“丽莎，我不得不承认，当初是董事会目光短浅。作为第一个仿生人，你的确是，充满了无限的可能。”
“那位老人已经在几年前过世了，来，跟我回家吧，回到你诞生的地方。”
丽莎的双臂僵硬垂落，头微微低下，目光注视着脚下凹凸不平的路面。
飘逸的长发随风而动，脖子上隐约可见一条条黑色血管。
“有主人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说完，她抬起左臂，按下了蕴含在其中的开关。
刹那间，两声咔嚓之后，她身后的孤儿院上空，慢慢浮现出淡绿色的物质。之后形成了一层能量罩。
随着能量罩逐渐落下，丽莎突然以迅雷不及之势大跨步向前。
她单手掐住其中一个包围着的仿生人，毫不费力的将其甩飞。
被扔飞的仿生人接连撞倒周围的同伴，依然势不可挡的向着杜池所处的位置而去。
“嘭”的一声闷响，厚重的金属撞击落在杜池身前五米的位置，砸出了一个大坑。
当中的仿生人冒着阵阵浓烟，彻底瘫痪。
“能量枯竭的情况下还能爆发出如此威势。不，或许情报有误？难道是其他势力插手了？”
杜池目视眼前的大坑，喃喃自语着。又不经意的扫视了一遍四周。
“全都给我上，她是属于我们的！把她拆了。”
随着杜池一声令下，仿生人大军齐刷刷的将双臂切换成近战武器，朝着丽莎的位置蜂拥而上。
“来吧，让我看看你们研究了十几年的破铜烂铁，研究出来了什么。”
说罢，丽莎单膝跪地，手臂之上的表皮中黑色血管开始暴增。在龟裂的皮肤上，清晰可闻。
而后，义无反顾的冲向蜂拥而至的仿生人大军。
那层淡绿色的能量罩，此时也已经彻底将这片区域隔离开。
看着这副情景，趴在窗户边观战的林清忽然想起那位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孩。
她面对嵬灵的时候，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
“我想获得力量，我不想躲在别人的背后，我，还有要保护的人。”
从前的他，只想着平凡的生活下去，遵从老师们的教诲，做个好人。
但是现实告诉他，好人活该被枪指着，弱小会被欺负。
他不想再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人肆意的安排命运。
不管是被父母抛弃，还是此时苟延残喘的活着，他都没得选。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狗屁不是！
他多想此刻自己能随手揉捏就报废一个仿生人，多想出去帮帮这位看着自己长大的妈妈。
但是他什么都做不到。
那些声称着自己拥有巨大能量的人，也只是想将他当成工具的吧。
那副高高在上，不容置疑的决定他人的命运。
林清无力的瘫坐在地，渴望得到力量，期许着出人头地。却又不得不臣服于现实的挫败感。
两股纠缠的情绪萦绕在心头，他的思维仿佛在这一刻完全静止了一般。
“嘀嗒”，“嘀嗒”，“嘀嗒”…
耳边突如其来的传来阵阵嘀嗒声，最终彻底爆发，形成了湍急的河水声。充满了耳膜，刺痛着整个身体。
“痛苦吗？还在逃避吗？”
……
“可我还是出现了”
……
“而我就是你，弱小又天真！”
像是自问自答，又好像恶魔的低语。那道声音不断的批判林清，又否认着自己。声音沙哑而又尖锐，令他的心脏近乎停止。
在精神即将崩溃之时，一阵晃动将林清拉回了现实。
“阿清，醒醒，你到底怎么了？”
朦胧间，林清感觉到一只温暖的手抚摸着自己的额头。
片刻后，眼前出现了很多人影，紧张的看着。
他挣扎了两下，但浑身无力，只得虚弱的问道：“梁老师，我怎么了？”
“一个小时前，你半坐在那个角落。我们都以为你是累着，睡着了。”梁老师点指着他刚才的位置，接着又说。
“直到刚才，你突然又哭又笑的，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办。”
“丽莎已经结束战斗了，但没见她回来，我们正打算出去查看。”
林清闻言，顾不上几乎已经虚脱的身体。
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使自己清醒。而后挣扎着朝大门走去。
其余的老师不明所以，面面相觑，但还是一同跟在其后。
覆盖的能量罩早已消失，孤儿院的大门前，入眼便是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仿生人，周围死一般寂静。
场地中央，一名身着蓝色兜帽服的少女静静矗立。
在女孩的旁边，是丽莎那已经残破不堪的躯体。
她此时半坐着，正不断的往身上拾取散落在地的零件。
那些黑色的液体从她躯体中流出，侵染了大地。
“丽莎！”
“嬷嬷！”
林清等人见状，立刻快步跑向她的位置。
听到有人接近，兜帽少女转过身，有些慌张，又有些无奈：“不关我的事，我也是刚过来的！”
一行人仿佛没看到那位出现在这里的少女，径直来到丽莎身边。
少女也知趣的闪到一旁，默默观察。
“你们来啦。”丽莎僵硬的转过头。
她的声音异常生硬，显然声带系统已经损坏。
“丽莎，你怎么样，我们该怎么帮你”。老师们围在她身边，七嘴八舌的询问着。
林清则站在一旁，也有些不知所措。她的躯体已经损坏得过于严重，恐怕…
“不需要了，或许，这就是我的归宿。”她抬起头，看向这片天空。
在抬头的一瞬间，她的脖子处流出了一股红色液体，但她并未在意，接着说。
“杜池说的没错，主人不该将我创造出来。对于整个人类来说，我是禁忌般的存在。”
丽莎说着，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身上的零件哗啦啦的落下。
一颗小拇指大小的螺母滚到林清的脚边。
他弯腰将那颗螺母捡起来拿在手中，而后紧紧握住。
随后抬起头目光坚定的看着丽莎，“您不是常常教导我们，每一个来到这个世上的生命，都是有其存在的意义吗。”
“您虽然是仿生人，但却比真正的人类，更像是一个人。如果没有您，没有各位老师，我们恐怕已经饿死在街头了。”
“对我们来说，您就是我们的母亲。”
丽莎听着林清的话语，不由得停下脚步，回望着这座孤儿院。
院子中已经站着许许多多的孩子，他们担忧，却又纯真的看向这边。
在这一刻，她的双眼竟然不自觉的流出了眼泪状的液体。
“我竟然会哭了，这是真的吗…”丽莎不可置信的抚摸着脸颊上流出的红色液体，竟有些不知所措。
她看着自己残破的手掌，呢喃自语：“主人，当初你将我创造出来，告诉我说，要造福这个社会。”
“你总说，人有善恶，要多去看，去听。是他们，教会了我，身为一个“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丽莎看向林清等人，努力的挤出一抹笑容。
但她实在做不到，加之脸上那已经干涸的红色液体，此刻的画面甚是可怖。
林清与各位老师全然不在意，纷纷报以最诚挚的微笑。
他们都知道，这是她最后，唯一还能留给这些亲人们的祝福。
“那边那个小姑娘，你想要的东西，就在这所孤儿院里，就在那些孩子们的身上。”
丽莎突然话锋一转，看向旁边那位蓝色兜帽服的少女。
她点指身后的孤儿院，平静的说道：“只要你背后的势力，拿出一笔资金，让这里继续存在”
“它就属于你了。”
兜帽少女略微思索，手指轻轻搓着从帽子中露出的一缕头发：“好，我答应你。”
少女迈步走到大门前，一一扫视院子里的孩子，淡淡的开口说道：“虽然我不相信你所说的，在这些孩子身上。但我还是选择相信”。
“好，我替这些孩子，谢谢你。”
说完，丽莎缓缓朝着后山的方向移动：“各位老师，以后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有劳替我费心了。”
林清想追上去，但被一名老师拉住了手臂。
老师们眼光湿润，声音颤抖：“就让我们在此目送她吧。”
丽莎的步伐一深一浅，每走一步，就有细小的零件从身上掉落，她边走边说着。
“我的身体好沉重，主人，二十年了，该给我换换机油了，主人，你在哪…”
她就像一只寿命将至的老猫，顽强，又虚弱。
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的归宿，直至消失在视野中。
静谧宜人的山峦开满了野花，眼前的白百合随着微风轻轻摆动。与天边浮现的高楼大厦形成强烈对比。
百合花群中，一群身穿防护服的人围成一圈。
当中残留了一个大坑，半截黑色的裙摆上沾满泥土，静静地随风飘扬。
“报告，初号体已经自我销毁。我们没能阻止。”其中一人按下耳边的无线电，冷漠的汇报。
没过一会儿，无线电中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开口说道：“核心反应有没有找到。”
“不好意思，没有。不过据观察，白氏集团的人跟初号体有过接触。”
“白氏吗…我知道了。回收残骸，送到实验室。”
“收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