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虚与委蛇
银月高悬，马场的厮杀声渐渐停止。
“呵呵…”一位略显富态，头上只有几根金毛的贵族打扮者冷笑几声。
“看来你们不是很清楚，这儿到底是谁的地盘吧。”
苏帷没有立即搭话，不露痕迹的扫视了眼前方的军队。
大多数人装备很差，只是穿着一身简陋的防寒衣物，比那群山贼都还不如，如果不是手中拿着破烂刀剑，说是一群野人也不为过。
可问题是，对方人数太多了，乌泱泱的一片，在黑夜中，完全望不到底。
前些天里，苏帷可受够了人海战术。
他现如今吸取教训，可不再单纯的认为，凭借自己的精良装备与士兵实力，便可以很快速解决战斗，轻松的赢下这场胜利。
所以，为了不必要的伤亡与麻烦，苏帷决定妥协一番，多拖延点时间，让自己的部队早点打扫完战场。
于是，他弯腰欠身行了个礼仪，给足了对方面子。
“尊贵的黑水领新任男爵，很开心在银月的见证下与你见面。”
“我名苏帷冯梅迪奇，剑与荆棘家族成员，如今是伊斯领封邑主人，卡波儿先生的礼物我一直铭记于心，不知阁下是他的哪位孩子？”
“是他，那个才上任不到一个月的邻居…”
克洛德听到苏帷的名字，心中立马便是一惊，有些踌躇起来。
伊斯领这片地盘，隶属于剑与荆棘家族，曾经矿藏丰富的时候也算繁华过。
但随着矿石资源枯竭，这里已经败落多年了，原本往来不绝的商队遗忘了曾经炙手可热的财路。
村庄里的人逐渐都搬走了，留在那儿的大多都是怀念故土的老人。
据说上任男爵被山贼杀死后，无人愿意管理这片与邻国接壤、流寇不断的边陲村庄。
无奈之下，剑与荆棘家族这才找了个十五年都只会火球术，学不成其他法术的家伙安排到这个地方充数，正是眼前这位名叫苏帷的年轻人。
但是，就克洛德所知，事情绝没外表想象的那么简单。
父亲前些日子还在世的时候，重点吩咐过他与弟弟，一定要小心防范伊斯领，担心剑与荆棘家族派个毛头小子到南方边陲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而且，老家伙还亲自写了几封密信，神神秘秘的发出后，这才于一个晚上忽然年老体衰而死。
一切的一切，都充满着诡异。
不过，后面克洛德见到苏帷如此识趣，不仅姿态放低，还打出自己父亲的名义想拉近距离，以为是不想发生争斗。
他心中欣喜之余，当即在仆人的帮助中从马背下来，用手帕擦了擦额头的薄汗后，露出伪善的微笑。
“原来是伊斯领的男爵，您的年纪真令人羡慕，现如今还敢主动出击覆灭山贼，看来剑与荆棘家族又是出了位英雄血脉。”
“我的那位父亲，还在世的话，一定会以有这么位勇敢的邻居而骄傲。”
克洛德客套话说完，便开始了自己的介绍 。
“至于我，名为克洛德雷姆恩，家族可追随到帝国荣耀时代，黑水领合法的继承者，如今打败了那叛逆的胞弟萨特，过些日子后，贵族苑的文书下来，便是正式的男爵。”
费恩王国延续了帝国时代律法，基本没做什么改变，爵位的合法性，需要得到贵族苑的认可。
当然，内部矛盾引发的战争，如果一个领主吞并了另一个领主的封邑，并不需要报备。
除非领地拥有了城镇般大小，才需要通过贵族苑来认定实力，重新授予更高等级爵位。
这个世界，本质上更为弱肉强食，弱小者被吞并，除去被其损害了利益的家族外，基本没有谁会去向强者声讨所谓的正义。
说完，克洛德便不再言语，依旧是伪善的表情，看这样子，是想让苏帷做一番为什么来自己马场的解释。
“哈哈，原来是克洛德大人，相信在您的智慧下，能带领封土走得比卡波尔先生更远。”
听到眼前人叫克洛德，苏帷心中大定，这个草包家伙十分好对付，来之前他就收集了黑水领的相关信息，很清楚眼前人是个什么德性。
“其实，我们无意冒犯，只是山贼常年威胁我们的领地，前段时间忍无可忍，与之催缴粮食部队争斗了番，顺应领民们的诉求，便来此地讨伐那群败退残余。”
“没想到来了这后，才发现是山贼们居然还把黑水领的马场给抢占了去，为了不让王国财产落入卑鄙人手中，在正义的驱使下，我们这才…”
话里，苏帷埋了个小坑，故意把王国财产这四个字重重讲出，其中内涵不言而喻。
贵族律法规定，占领敌人的财产属于自己，这是神圣不可侵犯的，除非对手用武力夺取回来。
听到苏帷的解释，克洛德自然很是不满，但为了维护贵族身份的体面，并不好直接发作。
于是挥了挥手，大度的说道：“很感谢苏帷阁下的帮助，那群该死的山贼总算去了见七神，想来他们卑鄙的灵魂一定会受尽折磨，既然如此，那便不怪罪您此前的冒犯了。
“不过，这马场是我的家族所有，父亲好不容易才建造而成，想来，苏帷阁下也不愿他的辛苦没传承给后代吧。”
一语双关，显然克洛德并不像外人评价的般，只是个贪图享受的猪猡领主。
毕竟从小就在贵族环境中长大，即使不精通尔虞我诈，起码来说，也明白如何正确维护自己的利益。
要不然，他就不会在弟弟有准备反叛下，还能坚持着打几次战斗，甚至于逆风翻盘。
听着这样的话，苏帷微微一怔，收起之前的鄙视之心，明白自己有些以貌取人了。
接着，他思索了一会儿后，才犹豫着的开口道。
“我很尊重卡波儿先生，自然不会做那种趁人之危的事情，这马场归还给您没问题。”
听到马场可以归还，克洛德笑容满面：“苏帷阁下真是个正义的领主啊，南方行省有您这样的贵族，真是王国之大幸，真是我们这些邻居的楷模啊。”
“但是……”
见克洛德这样的表情，苏帷冷笑一声，想得美，怎么可能白白还给你。
于是他的话音一转：“但是这次战斗，我们出了大力气，也算免去了你部队的损伤，阁下就不补偿补偿么？”
“好说，好说。”
克洛德拿着手帕擦着额头的虚汗，兴奋之下，他放下身段，和颜悦色的道：“苏帷阁下，补偿的事情没有问题，只要不太过分就行。”
不过分那叫补偿么。
苏帷心中暗讽。
他可不是那种做好事不留名的人，何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