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四章 “建功立业”
诏狱后堂，宋忠坐在铜炉边上，眼看着徐徐的青烟升腾至半空。嘴里哼着小曲儿，丝毫的不着急。
反倒是身边的人，有些坐不住了。
“爷，咱们再不去抓，人就跑了。”
宋忠有些不屑，似乎完全不关心，要抓的人，会不会得了信跑了。
“急什么，那可是蓝玉的亲戚。虽说，两家平日里来往不多。可你没瞧见，王八荣那个阉狗，是往开国公府方向去了。他呀，那是报信去的。”
“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私自去报信。他敢出宫，那指定是吴王的意思。吴王你别看他，这回闹得动静挺大。实际上，到底还是偏向蓝玉。咱们这个时候，就别自讨没趣了。”
宋忠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着，呡上一小口茶，继续说道，“这人若真的溜了，蓝玉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朱元璋对这个案子，有多看重。
从这些日子，出了多少锦衣卫就足以可见一斑。
如果在这个档口，蓝玉真的敢把人放走。如此目无君上的人，朱元璋是万万留不得的。
自己都镇不住，更别提儿子孙子了。
宋忠觉得，蓝玉不傻。
不会为了一个不常来往的亲戚，毁了自己的前程。
门开了一道小缝，从里头钻出一颗脑袋来。暗处，那一双眼睛，锃亮的很。左右看看，看准宋忠，“爷，王八荣从开国公府，回宫去了。”
宋忠点点头，拽过手边人，“你，派人去把守各个城门。只要是看到有胡新杰一家的，直接当场拿了。”
刚刚那一束光亮，让宋忠不由得一个激灵。
他自然是可以置身事外，可若真的人跑了，他的仕途也跟着到头了。办事不力不说，还容易让朱允熥生厌。
“爷，您不是说，胡新杰跑不了嘛。”
宋忠微怒，拍了拍那人的脸，“他若真的跑了，被咱们抓着。这也算得，咱们的一份功劳。”
还有一点，宋忠没说。
那就是，如果胡新杰真的跑了，宋忠也不会拿了人去朱元璋那儿。
在朱元璋看来，宋忠这是理所当然的应该把人带回来。可送去朱允熥那儿，朱允熥可以选择替蓝玉瞒着。
可不管怎样，朱允熥都得记下宋忠这个人情。
再招手叫来一人，“你也去，盯紧了开国公府与梁国公府。有什么动静，立马报过来。蓝玉若是带着胡新杰去认罪，那咱们就当啥也不知道。”
提着手中的玩件，宋忠出了诏狱。
头顶着太阳，宋忠有些不习惯，伸手挡住，脸上表情变得自然许多。
“等这事儿过了，老子就到吴王那儿请赏。他毛镶当初，也不正是拿了胡惟庸，办得了这个案子，才坐稳了锦衣卫的位置。如今，这个位置，也该换人了。”
手下立马凑过来，极其谄媚，“那小的，就提前祝贺大人了。”
宋忠笑道，“祝贺个屁，只要皇爷还在，这锦衣卫就换不了人。太子算是半个皇帝了，却也从不干涉锦衣卫的事。不是不敢，而是不能。太子尚且这样，更别提吴王了。”
看到门外有人闪过，宋忠立马精神起来，大手一挥。
“儿郎们，咱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永安宫与坤宁宫的午膳，全都改成麦麸子。都说国有铮臣，不亡其国。今儿孤倒是要瞧瞧，练子
朱允熥紧紧的皱眉，有些不悦，“怎么，河南受了灾，孤还吃不得喝不得了。照你这么一说，
朱允熥压着性子继续说道，“你不是魏征，皇爷爷也不是唐太宗。大明朝出不了魏征，永远出
言不发。河南稳不住，山西便也稳不住。山西稳不住，整个大明朝，就都稳不住。别装哑巴，都
碟菜，改为两碟菜。只要人不在宫中，便不得引火取暖。今年岁终，依制当是八身衣服，减去一
了。至于其他皇子、皇孙，孤也不去管他们。皇爷爷与孤商议的第六次北伐，这是既定的事，改
如此，朝廷为何还要北伐。兀良哈必须得打，过了今年，还指不定得等到什么时候呢。”
一股浓烈的麦香在嘴里弥漫而开，紧接着就是难以下咽的粗粝感。确有嚼劲儿，也实在是有些咽不下去。
“殿下，臣家里小时候穷的把臣卖进宫里当差，也从来没吃过麸子呀。您尝尝就得了，可别
们一块儿吃了这麸子，那便是一条心的了。皇爷爷有旨意，你们为吴王府属官。在孤这儿，你们
日常所吃的麸子。那你也得给孤一个台阶，日后不可如此咄咄逼人。你是吴王府的属官，你若是
从北平来的折子看，北平已经是连日的大雪。如此反常的天气，往年实在是不多见。这样
翰林院学士说话，恰好说到了河南的灾情。吴王听闻河南百姓，只得吃麸子度日。因此特地下
了，你们的三爷一丁点小事，也能被你们夸上天了。那百姓，是天天吃的麸子。他吃这一顿两顿
几碗麸子，就拉拢了人心。到时候真要打兀良哈，翰林院只要有那几个不说话的，其他文人
得。宫里用度省些，军中所用再省些。如此，河南百姓，就能多吃一碗白饭。这仗，咱不想打，
若是让你们带着麸子去打仗，你有把握嘛。麸子这东西，虽然不好吃，可有嚼劲儿，扛饿呀。吃
一共整个加起来都要大上许多。可是，住惯了原来的小家小舍，过惯了那样的穷日子。再到高丽
赵氏趁着太阳光，一针一线的纳着鞋底。也只有是在这个当口，赵氏也才能稍稍的安点心。
嘴里叽叽咕咕，“他们咋来了，原先穷的时候，我就是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如今发达了，做
让他们进来吧。你们几个把院中、屋内，凡是看见什么值钱的物件，甭管是啥，都给收起来，别
特别的亲近，“哎哟喂，大哥大嫂。今儿这是吹的什么风，咋把你俩给吹来了。你们怎么也得提前
氏，是个人精，巴着赵明轩能入朝为官。作为文人之后的谢氏，一直是瞧不上为武官的赵思礼一
么也是一胞出来的不是。既然是同胞的兄妹，一家得了势，另一家哪有不帮衬的道理。
这么的繁文缛节。这些年，家里忙于农事。今年闲了下来，这不，就进京来找妹妹你说说话。”
妹夫如今也是侯爷了。在朝廷上，那指定是能吃得开的。哥与你商量商量，通个方便。明年你侄
监不同，凤阳府的国子监，主要是为淮西勋贵的子女所建。以供这些人的子女，可以名正言顺的
巴巴，“大哥哥，我家当家的，他在朝廷里，也只是个新进的侯爵，哪里说得上话。再说了，
不，咱们妹夫他虽说并不在礼部与吏部。可往国子监里塞上一个人，这还不是他张张嘴的事。”
子，“妹妹欸，我的好妹妹，你说的是。可这毕竟是你亲侄儿，你好歹也是高丽侯夫人。随便去到
跳。谢氏更是吓得一个哆嗦，躲在赵明轩的身后。与宋忠那阎王爷一般的眼睛对上，谢氏更加
人的亲戚，那便不往大牢里押了。来人，把这两人拖出去。寻一个宽阔的地方，扔那儿去。”
“宋忠，你骂啥呢。在门外就听见你骂骂咧咧的，如何有个锦衣卫的样子。怪不得，百姓见着你
高丽侯写给你的家书，他说自个儿不认得几个字，不会写的，就胡乱画了两笔，你也能认得。”
丽侯夫人的娘家人来高丽侯府。臣听说，是为了将他们的儿子，塞进国子监一事。这不，高丽侯
处。从国子监里出来的，即便是鬼也能成人咯。果真是，坐上了高位。平日里那些八竿子打不着
几个的国子监监生。这些人，要么去做县令，为害一方百姓。要么进入军中，整理军籍，典署粮草。
候，孤也曾许以高丽侯。准他推荐几个家中男子，去到国子监读书。这么久了，高丽侯也一直
朱允熥笑道，连忙的摆手，“不打紧，中都凤阳的国子监，多是与你爹一样的武官子女进去
将身子贴紧朱允熥。声音小到只有这两人能听着，“这人若是好好的，那便罢了。只要有一丁点
官有一句话说给您听。您若是听的进去，那便是下官的福分。您若是听不进去，那下官也算是尽到了情分。”
“再往后，他们若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再想要什么别的。您那时候，又拿什么给他们呢。吴王
几句话，让赵氏脸色惨白。手中攥紧帕子，紧紧的拉住赵宁儿的手。突然的冷眼去看赵明轩
功。也只是凭了吴王的赏识，才能得了今日的荣光。可您也别忘了，赏识这个东西，可也是最站
是我爹，都是担待不起的。走着科举就挺好，为何要一门心思的去挤那国子监呢。吴王今儿即便
的交心。今儿这事，就当没发生。再往后，可别再提了。不提，咱们就还是亲戚。提了，就怕连
人的话，不做数的。现在爹爹在吴王眼中，可是个红人。只要咱们家安分守己，不犯浑，那咱们
事，高丽侯夫人，就算是什么也没听进去，你也得护着些周全。这个时候，赵思礼在高丽，必须
除去处处高悬的灯笼，就是到处贴着的红匾与春联。而与之不衬景的，就是偶尔的几个流
宋忠拍了拍自己的腰，“殿下，刚出宫的时候，王公公就嘱咐臣，跟您一块儿出来，要带着
也缺这么一个将军。自从中山王（徐达）与岐阳王（李文忠），咱们大明，就没几个能独当一面
宋忠有些难为情，“皇爷给锦衣卫立下的规矩，出门时口袋里干净，回来时便也得干净。咱
他想的是，彻底消灭鞑子。而不是似如今这样，狗皮膏药一般。最好的，就是狠下心来。忍
这三朝，蒙古都一直是大明的心腹大患。说是世仇，却又难忍。若是举国伐之，也许能灭亡铁木真的子孙。
城破时，就已经从朝堂上消失了。留下来的，都是对朱棣言听计从的。总而言之就是，朱棣拥有更好的朝堂环境。
不容易出宫一趟，遇到个戏班子，听几回戏，这都被你给搅和了。都说你这个应天府尹，刚正不阿，
说着，冯轩拿出旨意，接着说道，“今早，户部承河南、山东两省布政史司。有百姓，擅逃至
是皇爷爷的旨意，你就继续清查吧。切记，不要伤了无辜百姓。真有乱跑的，遣送回原籍就是了，
定性。因此，各朝各代，都是不准的。尤其是到了本朝，那更是严厉禁止。有抓着的：徒千里，不得赦。
从长城北边逃到河南、山东。而那边，今年又是旱灾、涝灾不断，因此就继续往南。有到了中都，
果然，宋忠说道，“中都的流民不少，可大多被关了进去。在京城，好歹是天子脚下，应天府尹与五城
朱允熥不禁深深皱眉，“今年年初时，皇爷爷听说有流民到了中都。特地下旨给户部，拨粮五千担。
朱允熥脸色愈发不好，“怪不得，都费了劲儿，想往中都国子监跑。在那儿做了大爷，回来京城，
个地方的，家里头也都是在朝廷里能呼风唤雨的。前方的将士们吃麸子打仗，百姓忍冻挨饥。而他们
这些人嘴里的大米给抠出来，送去前线。他们该死，最好是饿死了，才能对得起不要命砍鞑子的将士们。”
不多，堪堪几户。可细看之下，这几户百姓人家，又与城中，似有不同。每一户人家，门口都绑着一缕红绳。
所谓军户，即建国之后，那些从军中退下来的将士们。他们或是独立成家，或是跟在原将军身边，
就如同朱元璋所说的那样，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