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 说辞
能说的便说,不能说的便不说。
朱桢微微的皱眉,明显的,他对汤和的这个回答,并不是十分满意。他所要问的,自然都是不能说的。
“信国公,听说您先前进宫了。见了母后,还见了吴王。打那之后,您就闭门在家,连着好些天都没出过家门。其实,您大可不必去景仁宫啊。找大哥说说,他还能不应着你?”
汤和手上的动作一僵,抬起的水壶,悬在半空中。
轻轻一笑,汤和将水壶放下,“殿下,下官若是去找太子了。那下官可就不在家里了,您今日来,可也就见不到下官了。”
“去哪了?”
“诏狱。”
朱桢一怔,继而笑道,“信国公说笑了,您可是功勋老臣。父皇他再怎么动怒,也不能把您关到诏狱里去啊。”
汤和摇摇头,“殿下,您说错了。诏狱那个地方,就是关臣这样的功勋老臣的。”
能进诏狱的,非富即贵。
当初,胡惟庸与汪广洋,可是诏狱的常客。隔三差五的,就得到诏狱里坐一会儿。
以至于后来,胡惟庸身死时,对诏狱比毛镶还要了解。他还嘲讽毛镶,“此间,必为汝之葬身之处。”
朱桢语塞,自顾自的喝茶。
心里活泛起来,他有些不明白,为何不能去找朱标。
“信国公,您有些言重了吧。”
汤和垂下眼皮,眼含深意,“殿下,您有所不知。这事儿,只能找吴王去说。去与太子说,即便是太子给准了。到了皇爷那儿,也得驳回来。”
“胡说,父皇对大哥,可是信任得很。”
“皇爷他信太子,可不信下官呐!”
朱桢一愣,半张着嘴,动了动嘴巴,“我失言了,告罪。”
一瞬间,朱桢便明白了汤和的无奈之处。而且,这种无奈,是与汤和一样,所有大臣都有的。那种,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无奈。
“贵公子他,可有着落。”朱桢扯开话题。
汤和点头,“吴王许了犬子,到高丽侯底下,做一个帐兵。挨过几年,回了京城,也能有个说得过去的军功。”
以往是,直接赐予官职、爵位。
而现在是,给一个方法,自己去争。
“不光是您,还有咱们这些皇子们。咱们的儿子,也得上战场打仗去。不打仗的,就得入朝做官。总之,还想如原先那样,靠着世袭,基本是妄想了。”
汤和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又很快消失。
果然如汤和所想的那样,朱允熥的最终目的,其实就是他的那些叔叔们,而非大臣们。
大臣们的权力,其实很好去限制。
而大明朝的皇子们,却不一样。
总的来说,就是朱允熥身份的特殊性。虽嫡却非长,这成了朱允熥的硬伤。
在别人看来,似乎无伤大雅。
可在汤和看来,朱允熥似乎十分的在意这个。不断的强调自己合法性的同时,又抓紧一切能抓的,就是无时无刻,不在为自己铺路。
似乎,朱允熥就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常茂跋扈无礼,这朱允熥是知道的。不然,常茂也不会在后来被削爵除名,开国公的位置由常升顶上。
大狗微微躬着身子,“皇爷口谕,吴王回宫后,当先至奉天殿请安,再回景仁宫。”
朱允熥苦笑,只得站在门口,不敢动弹。双腿笔直的站着,一炷香的功夫,已经是有些站不住了。
朱允熥赶紧擦了擦嘴边的口水,从墩子上站起来,“孙儿给皇爷爷请安了。”
朱元璋竖起手中的竹板,直接打在了朱允熥的屁股上。力道不大,也是恰到好处。
再后,朱允熥揉着屁股,趴在朱元璋的腿上。两人一块儿,坐在奉天殿门口,晒着太阳,吹着小风。
“这事儿到时候写在史书上,后世都能夸赞皇爷爷您有气量,一代明君。这么看,孙儿真的没做错。”
坐在墩子上,抱着孙子,朱元璋闷声道,“常家那大小子,带刀进殿。这事儿,你去弄吧,咱不管了。”
朱元璋又加了一句,“对这些家伙,你心里要有数,不是讲情面的时候。不然,咱以后也不敢让你去了。”
红儿伸出雪嫩的小手,拣上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剥去葡萄的皮,把果肉送进常茂的嘴里。
院子虽然不小,可没有常茂的准许,任何人都不得到这儿来。少女身上特有的香汗,反而让常茂有些心猿意马。
常茂拿开手上的蒲扇,露出一条缝,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又咋了,我看这天,不还是好好的。”
这么一想,常茂更加有恃无恐了,“行了,别自个儿吓自个儿。你若是没事做,就进宫,去给三爷请安。”
虽然脑子不及常升,但在朝廷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常茂还是很快反应过来。
常茂脸色变了,两只眼睛,开始没有目的的乱看。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没有了主意,“弟啊,咱们该咋办。”
换上朝服,常茂刚刚走出几步,又回头,“我问你,咱爹当年那个带血的披风,你给放哪儿了,快拿给我。”
在看到满是血迹的披风时,朱元璋有些意动,他拉着常遇春的手,十分感慨,“只此披风,可免常家一死罪。”
朱允熥正坐着看书,这些日子,马皇后正琢磨着,给朱允熥选个新师傅。
可在看到这披风时,朱允熥就满肚子的火。他知道,常茂这不是来请罪的。常茂心里头不服,傲气得很!
舅舅对他的关心,自己是知道的。尤其是前世时,常家兄弟,看着不敢争的朱允熥。
大狗站在一旁,带着朱元璋的口谕。这口谕念或者是不念,都在朱允熥的一句话。
原本,常茂就是因为跋扈非常,被废了开国公一爵,由常升顶着。
只片刻的功夫,太监又折返回来,“殿下,开国公他去了中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