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彻夜未眠的爷孙
头顶的天空,一道耀眼且惊人的闪光,冲破天空中的黑暗。把整道天幕,划开一道银蛇般的裂口。
房檐底下,不停的闪烁着来自天际的亮光。
朱允熥心中不安,推开那道门。
昨儿夜里,几匹来自京城的马,送来了几道黄色的绸子。
扒着窗户,朱允熥看着这些人,把朱标在京城拟定好了的圣旨,送进朱元璋的御案上。
监国的朱标,只有一项权利,他从来不碰。
那便是军国大权,朱标知道朱元璋不在乎,并且信任他。可朱标也同样知道,军国大权,这是储君与皇帝之间,永远逾越不了那道红线。
当然,也有例外的。
而那个皇帝,被自己的儿子关在深宫,做了多年的太上皇。
一整夜,朱元璋案前的烛灯,都没能熄灭。没人知道,里面的朱元璋,在做些什么,在想些什么。
直到天微微亮时,才有太监推开朱允熥的门。
“殿下,皇爷请您过去。”
于是,朱允熥不安的推开房门,看到的是满眼血丝的朱元璋。整个御上,杂乱不堪。到处都是散落的笔,还有没有署名的折子。
“皇爷爷,孙儿来了。”朱允熥声音很小,生怕惊着自己的爷爷。
朱元璋这才睁大惺忪的眼睛,用手使劲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从一堆杂乱中,抽出拟定好的旨意来,丢在朱允熥面前,“你看看吧,没啥毛病,让人发出去。耽搁了这么久,脱古斯那个老小子跑了也说不准呢。”
一想到真的可能会走漏了风声,朱元璋就仿佛苍老了许多。
从下定决心到旨意发出,已经过了太长的时间。其中的变数,谁也说不清楚。若是真的因此,延误了战机,朱元璋也会因此而深深的自责。
灭了蒙古残元,这始终是朱元璋的夙愿。
朱允熥小心翼翼的展开,映入眼帘的,是最为熟悉的朱标的字。
“这是父亲亲自写的。”
心里想着,朱允熥不敢怠慢,赶紧往下看。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落在了朱允熥的眼睛里。
直到看完,朱允熥才默默的合上,再还给朱元璋。
“看完了?”朱元璋问道。
朱允熥点点头,“孙儿看完了。”
朱元璋神情黯淡,似也有些自责,“你爹,这个监国可不舒坦。这个圣旨,还得他自个儿来写。”
上一次看到朱元璋这样的表情时,就是著名的空印案。
那一次,朱元璋同样十分自责。
觉得自己有失职,自己做的不好。而空印案,死了太多的人。就连位高权重的李善长,都差点折在里头。
“看完了,就发出去吧。让蓝玉速战速决,咱没那么多的功夫,和蒙古人耗着。他们想拖,熬过了这个冬天,受罪的就又是咱们大明的百姓。”
打蒙古鞑子时,最忌讳的,就是在他们兵强马壮的时候。
而春天,蒙古鞑子无论是人还是马,经过了一整个冬天的休整。他们已经是磨好了短刀,就等着开了春,南下打一波草谷。
与往常不同,此时的李成桂,激动不已。他甚至想着,现在就能到开京城下,架起攻城梯,打下整座开京城。
蓝玉把耳朵,紧紧的贴在冰冷的地面上。碎冰碴轻微的晃动,一点一点的往西。如此肉眼可见,蓝玉迅速的跳起来,面露兴奋之色。
蓝玉呼吸加重,脸色潮红,“他娘的,老子寻你们几年,寻不得。到了这个时候,反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马军居左,弓兵居右,火铳于中。传令下去,任何人不得轻敌。这个鞑子,可是整个蒙古,最能打的鞑子。他们的马,不怕火炮。”
明军马兵,马儿蹄下失利,将马背上的马兵摔下,重重的摔进土里。蒙古骑兵立马跟上,一把短刀,插进明军马兵的肚子里。
但他用脚勾住马蹬子,血红的眼睛,就好像随时要喷出血一样。肌肉的绷紧,让他背上的伤口撕裂开来。鲜血从常森的背上,喷出、溢出。
双目模糊之时,常森瞧见眼面前,举着布日古德的蒙古骑兵。常森用尽力气,跳向布日古德,和那个举旗的蒙古人,一起滚在地上。
朱允熥抬起脑袋,闻声去看匆忙脚步过来的方向。尤其是木门“咯吱”作响时,朱允熥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儿。
若是别的什么事,朱元璋也懒得去管。除军国大事外,朝廷上吏、礼、工、刑、户,几乎是都放在了朱标的手里。
若只是与原因那样,大明与高丽(朝鲜)只是上邦国与附属国的关系。那如此劳民伤财,只会让朱允熥,成为历史的罪人。
说完了朱元璋随手把蓝玉送来的那一道,丢在朱允熥面前,“看完了,顺带给批了。”
朱允熥也是懊恼,他几次三番的和蓝玉说过,李成桂不可信。进了高丽(朝鲜),应该是由高丽人打高丽人。
正是因为如此,朱元璋很多次,都不给蓝玉自己挂帅的机会。最多的,是傅友德为帅,蓝玉为副。可当蓝玉独当一面时,似乎没那么好控制。
高丽(朝鲜)长弓军,素以侵扰见长。诱敌深入、迂回包抄,都是看家本事。
直到两人越走越近,常福吃了一惊,敲了敲自家的门之后,赶紧小跑过去,“小的见过三爷。”
常福小声回答着,“爷,吴王到了,人在会客厅呢。吴王说,有要事与您商量,您还请快过去。”
常升笑道,“三爷,您这么晚了还来,臣不得给安排好了。若是用不上,那倒罢了。若是用上了,到时再”
水渐平静之后,朱允熥端起茶杯,轻轻的一嗅,“这是哪儿的茶,从前怎么没喝过。在宫里,也喝不到这么剔净明亮的茶。”
随着杯中茶渐满,螺旋而升的青绿色茶叶,在杯中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