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生气
饭后，裴云瑾去书房，李氏满含怨气的去洗碗，堂屋内只剩欲言又止的沈氏和埋头撸崽的洛星月。
沈氏轻咳了一声。
洛星月抬眼，见她一副有话说的表情，装作没看见，继续揉着崽崽圆乎乎的脑袋。
沈氏叹了口气，“星月，你今日做事有些冲动了。”
洛星月抬眼，语气平静，“天下没有不劳而获的事，娘也认为我做错了？”
沈氏摇摇头，“娘不是这个意思，你和李氏是妯娌，她如今怀着身子，若今日之事传出去，外人只会说你苛待妯娌，坏了名声可就不好了。”
洛星月满不在乎，“我不在意的。”
“女子在世，本就不易，如何能不在意？”
洛星月抬眼看向她，眼里毫无波澜，“只要关心我的人相信我就好了，这世上那么多人，若我都在乎，那我岂不是累死，再说了这名声是能当饭吃还能当水喝？”
沈氏神色一怔，竟觉得她这话说得挺有道理的，但想到村里某些嘴毒的妇人，继续说道：“娘也是怕你吃亏。”
洛星月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在她没找到确凿证据前，李氏最好知趣些，别来招惹她。
这边，李氏洗完碗筷，回到屋里，便看到裴云浩已经躺在床上睡了。
气打不出，走到床边，伸手狠揪了一下裴云浩，裴云浩醒过来，不耐烦的说道：“你干啥？”
李氏眼眶通红，突然拔高声音，“你就这样看着他们三房这样糟践我！你们吃鱼，我就吃青菜，我还怀着身子。”
院子里收衣服的周氏听着语气不对劲，衣服都不拿，撒腿就往堂屋跑去。
周氏快步走进去，扯了扯沈氏的袖子，小声说道：“娘！二房吵架了！”
沈氏一顿，和洛星月对视一眼，“干啥吵？”
周氏一脸八卦地朝二房方向张望着，“好像是晚上吃饭的事，要不我们去看看？”
洛星月被周氏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逗笑了，扑哧笑出声。
“还笑！”沈氏假意瞪了洛星月一眼。
没一会儿，院里传来哭声，三人才匆匆朝外走去，正好碰见从书房出来的裴云瑾。
沈氏：“阿瑾，你怎么出来了？”
裴云瑾的目光在洛星月脸上停留了很久才移开，不动声色地站在她旁边，“娘，我听见二哥和二嫂吵架了，出来看看。”
忽然旁边传来李氏的声音，“裴云浩！我才是你媳妇！”
沈氏来不及说什么，匆匆往二房走去。
裴云瑾微微低头，小声在洛星月耳边说道：“没事，我在呢。”
洛星月微怔，抬眼看向他，正好对上那双黑眸，平日一向淡漠的眼底，如今浮起一丝担忧，她心颤了颤，点点头，心里划过一丝暖流。
裴云浩看着李氏这副样子，想到下午回来时沈氏对他说的那番话，脸色一沉，“这不是你自己说的闻不得腥味吗？自己作现在又怪三弟妹作甚？”
李氏难以置信地仰头看着他，表情逐渐变得扭曲，声音变得异常尖利，“裴云浩，你这个负心汉！我怀着的可是你的娃！
好哇！你是瞧着她如今变美了，想献殷勤是不是？难怪前几次你都和三房出去，还对她笑，你怕不是喜欢她吧？你还要脸吗你！”
李氏越说越荒唐。
裴云浩睁大眼，脸涨的通红，身侧紧握的拳头咯咯作响，猛地捶向一旁桌子，大吼道：“李青，你闭嘴！这种话也是你能随意编排的？”
沈氏刚到二房门口就听到了李氏的话，脸色不由一沉，大步走进去，指着她破口大骂，“你个让人家宅不宁的东西！你是在说什么浑话？这话也只能随口乱说的？要不是你怀着身子，非得让云浩休了你不可！”
门口传来一声响动，裴云浩转头，看着到自家弟弟沉着脸，神色紧绷，眼眸森然地盯着李氏，而一旁的洛星月却一脸平静站在门外。
裴云浩心中一紧，连忙转身，“三弟，三弟妹，李氏有身子了，最近脾气不好，口不择言，我代她向你们道歉。”
话音落下，屋里安静了，大家的目光都看向门外的两人。
裴云瑾抬眼看向他身后，语气淡淡的，“二哥不用道歉，错的不是你。”
沈氏一把扯过李氏，“还不道歉！”
李青抬眼看着洛星月，她一脸平静地看着她，甚至说是冷漠，衬的她宛如跳梁小丑，一月前她明明还是一个傻子，凭什么所有人都帮她。
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李氏抱着头尖叫了一声，大吼道：“凭什么我要道歉，你们为什么都帮她，她就是勾引云浩！就是水性杨花！”
“啪”一声，在安静的屋里响起。
所有人都呆住了。
周氏神色一松，如解气一般：打得好！
李氏耳边一阵轰鸣，抬起头时，脸上顿时出现一个清晰的指印。
洛星月甩了甩发疼的手心，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嘴巴不会用，就送给需要的人，脖子上的东西是用来凑身高的么？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二嫂不知道？还是说你是小孩子，需要人教。”
她看向李氏的眼神锐利，眼眸骤冷，如一把冰锥狠狠刺向她，声音又低又沉，每个字都重重地敲打在她心间。
李氏被洛星月的眼神吓得浑身一抖，她从没看过洛星月这种眼神，平日里她都是笑脸相迎的，现下这样，矗得慌。
回过神，所有人都看着她，李氏面色铁青，手捂着脸，威胁道：“洛星月，你敢打我，我好歹是你二嫂，你就不怕今晚之事传出去，外人说你虐待妯娌。”
洛星月见李氏死性不改，冷笑了一声，目光锐利如刀，一字一句说道：“你现在就出去说，最好闹大些，全村乃至全县人都知道，我自有一笔账和你算。”
李氏听到她的话，脸色瞬间变的煞白：她知道了…不、不会的，爹和弟弟说了菌菇卖给了醉仙楼，还是一门长期生意，洛星月不敢拿她怎么样。
李氏对上洛星月目光，又很快移开，手微微攥紧，“我、我和你能有什么账？”
沈氏走过来，“出什么事了？”
洛星月神色平淡，“没事，碧苑轩掌柜让我同大家说，日后只收二十斤菌菇。”
&34;不是，为什么呀？”周氏一听，第一个不干，跨进房内走到洛星月身边。
洛星月视线扫过李氏，耸了耸肩，“是啊，为什么啊？二嫂。”
李氏往后退了一步，手扶在桌边，紧紧攥住，撑着她轻微发抖的身体，“你问我？我、我怎么知道，许是你的菌菇难吃吧。”
洛星月嗤一声，看向沈氏，“因为县城里多了一家卖菌菇的，而且还便宜，人家卖四文钱一斤。”
“我呢，多嘴问了一下，可真是不巧的很，这对父子姓李。”
所有人的视线看向李氏。
李氏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又往后退了一步，脚踢到了椅子，“姓李怎么了？姓李的人多着呢？”
“是啊，为了怕冤枉你，我特意问了林掌柜，年老的叫李永强，年轻的叫李志。”
李氏脑中一片空白，蓦地坐在椅子上，她摆手，眼泪从眼里流出，“不、不是的，我不知道。”
洛星月继续说道：“家里人都知道，培育菌菇的法子我只教给了大嫂和二嫂，山上的菌子摘完后不可能一夜之间又长满，所以定是有人将法子泄露出去，是大嫂还是二嫂呢？”
周氏听到洛星月这样说，视钱如命的她突然怒骂道：“李青，你这个腌臜泼妇，我告诉你，别想将事情转移到我头上！老娘可没做偷鸡摸狗的事情！
我说你最近咋还带着老大一根银镯子，老是找借口把活推给我，敢情是你将夫家的赚钱方子告诉娘家，现在有钱了，硬气了，呸，你这个不要脸的娼妇！”
裴云浩听完脸色差到极点，尽力克制着火气，紧抓着她的肩膀，将她从椅子上提起来，“你告诉我，这不是你做的？”
李氏不说话，身子直发抖，一时腿软，瘫坐在地上，六神无主，看着裴云浩阴沉的脸，哭着说道：“我…我不知道，你们怎么能只听信洛星月一人之言。”
“人证都在，二嫂若是觉得我诬陷，我们可以去官府。”洛星月淡淡地说道。
裴云浩一脸死灰，跪在沈氏面前，“娘，孩儿不孝，娶了这样的婆娘。”
沈氏惊呆了，她没想到一向安静听话的二媳妇为了钱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事。
“老二，你说怎么办？”
裴云浩的手紧抓着膝盖，他和李氏有大丫，现下她肚子里还有一个。
李氏看着裴云浩神情晦涩不明，怕他会休了她，连滚带爬的祈求道：“相公，我、我错了，我不应该泄露菌菇培育秘方，不应该每日装病不做农活，你原谅我一次吧，我们还有小宝呢。”
说着慌张的拉着裴云浩的手，往肚子摸去，“小宝啊，大夫说是男孩，啊？”
裴云浩眉心微蹙，手有些发抖，转身朝洛星月跪着，“三弟妹。”
洛星月瞥了一眼，躲在裴云瑾身后，“二哥，这是做什么？我可受不起。”
裴云浩扯过李氏，“你二嫂做了错事，不敢请求你原谅，但她还怀有身子，请你谅解，今后我一定严加看管她，不让她在你面前惹你烦，你就放过她一次可好？”
见洛星月不说话，裴云浩看向沈氏，“娘，之后我一定好好做工，弥补家里损失，再给李氏一次机会吧，她还怀着身子呢。”
沈氏听到李氏怀了身子，有些不忍心，毕竟还是他们裴家的子孙，但是这李氏又偷了菌菇配方，陷入纠结。
李氏直起身，紧紧咬着下唇，一字一字地说道：“对不起，三弟妹，我错了，请你原谅我。”
洛星月看了一脸纠结的沈氏，恶狠狠盯着李氏就差把她剜了的周氏，以及地上裴云浩央求的眼神。
她虽来这儿不久，但接受过他们的善意，这菌菇配方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她有很多法子可以赚钱，当初给裴家这个方法，也只是为了改善生活，她只是不喜欢李氏一面拿着她的东西，一面还在她面前装乔。
何况李氏现下怀着身孕，孩子就是她的护身符，母凭子贵的道理在富贵人家适用，在这里也一样适用。
洛星月脸上面无表情，生硬地说道：“二哥苦苦央求，我还能说什么，二嫂你日后最好把嘴闭紧了，这次是因为你有一个好相公，还有一个未出生的孩子，若再有下次，不是你走就是我走。”
说完转身离开了屋子。
沈氏听洛星月这样说，松了一口气。
一想到每日少了六十文，周氏就心绞痛，刚想开口骂人，被裴云峰拖走了。
一场闹剧仓促短暂间结束。
裴云瑾将屋门关上，看着在床边叠衣服的洛星月，刚想说话。
洛星月转身看着他，淡淡地说道：“别替他们道歉，我不需要。”
裴云瑾走到她面前，认真说道：“我没有想替他们道歉，这些东西都是你带给家里的，也是因为你我们家才越来越好，我认为你有权处置，只是没想到你会放过二嫂。”
清风似柔和的嗓音在洛星月心里缓缓流过。
他的身体正好挡在她的前方，就好像这场风波里，明明和他没有关系，但他去愿意摒弃兄弟情义，坚定地站在她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