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陈年往事
祁曼曼迫于压力，只能先同意招亲。
但她不习惯以本体形态与异性同飞，于是便定了个要求：
求亲者需在每日化作人形的时间段上门。
比翼族一片哗然。
它们无法理解祁家千金的脑回路。
当人有什么好的？
但祁山主女婿的身份还是挺香，所以幻化成人形而来的求亲者倒也不少。
祁曼曼坐在形同虚设的帘子后面，默默的看着来来去去的身影，开始头疼。
直到某个声音响起。
“在下庄慕海，求娶祁氏曼曼。”
就像是一颗星星忽然从天空坠落，崇吾山的月牙湖心就泛起了阵阵涟漪。
祁曼曼从帘子后走出时，庄慕海的双眸明显震了震。
他自幼便被送到昆仑山拜师学艺，很早就可幻化成人形。
这次是被父亲三封家书强行召回崇吾山，为的就是去祁家求亲。
家里只说这祁曼曼孤傲不合群，脑子也有些许不正常，但必须娶到手。
没人告诉他，祁曼曼的人形这么美啊……
四目相对，两人眼中只有彼此。
祁曼曼第一次觉得，或许与另一半比翼在天，也是件美事。
祁家同意了庄慕海的求亲，之后的事，便水到渠成。
直到三月后的某天。
祁曼曼忽然宣称不嫁了，同日，庄慕海也回了昆仑师门，并对此事闭口不提。
紧接着，祁曼曼以禁咒之力破山海绝阵，孤身出走。
惊得一众看客目瞪口呆。
没人知道祁曼曼用神魂作赌，许下的是何心愿。
但祁天一知道，若要禁咒发挥最大功效，女儿会去取定波珠。
定波珠，外定山海之波，内定欲海情波。
一珠入海，则千里冰封。
祁曼曼在停江镇待了五年。
半个月前，她趁师叔外出，潜入剑阁，却在取定波珠时出了意外。
一把红光凝成的剑高悬于阁顶，只要祁曼曼靠近珠子，这剑就嗡嗡作响，劈头盖脸一顿输出。
眼看功亏一篑，命悬一线，一袭红衣忽然从天而降，替祁曼曼挡下了光剑的所有攻击。
红衣少年双眸微闭，任由万道剑光穿心而过。
他在身形消散前，用一缕红光托起定波珠，送到祁曼曼面前。
“珠……给你。”
祁曼曼接过被红光覆裹的定波珠，眼睁睁看着少年身殒。
她服下定波珠，将禁咒催到极致。
可预料中的寒冰封心却未能出现，只觉得昏昏欲睡。
和阿瑶回到吴府后，便晕了过去。
后来的事，莫离都知道了。
“祁姑娘，我那朋友消失后，之前攻击你的那把剑还在吗？”
“应该是在的。”
祁曼曼修书一封，连同定波珠一同交于莫离。
“莫公子，这定波珠是我出生时的伴生之物。
多年前，爷爷将它托于师叔保管，并嘱咐我不可擅自取回。
现下定波珠对我已无用处，刚见公子的小花鸟对它很感兴趣，便将之转赠于公子吧。
信上是定波珠的使用方法，公子一阅便知。”
祁曼曼身形又变得透明了些，“至于师叔那边，我也会跟他说明，公子请放心。”
“只是，公子那位朋友……”祁曼曼虽不明白为何那少年会出现并以身挡剑，但仍是心怀歉疚。
莫离则发现，只要祁曼曼－提到灼华，这满室的温度便会上升，而女子的身形也会稍稍凝实，但她自己似乎并未察觉。
“祁姑娘，我有任务在身，若完成不了，便会永困此地。
还请恕莫某冒昧，不知姑娘可否告知你的心愿？”
“心愿？”祁曼曼蛾眉轻蹙，“公子是说鸟族绝咒？”
“不错。”
“我以神魂为祭，换此生绝情弃爱。”
“绝情弃爱？”莫离看向祁曼曼，心头微震。
“我在崇吾，见过太多失去伴侣而哀鸣的同族，可过些时日，它们身旁又会有新的伴侣。
比翼一族，终其一生都无法独行。
我执著于幻化人形，不过是想能独立于这天地。
而慕海的出现，却让我从小的坚持发生了动摇。
我沉迷于和他相处的感觉。
自己的喜怒哀乐会被他牵引，会患得患失，无法自主。
我似乎变成了自己最怕的那样。
而这不是我该走的路……”
祁曼曼自嘲的笑了笑：
“身为比翼族，却妄想打破这宿命，是不是很荒唐？”
“要泯灭本族天性，”莫离摇了摇头，“怕是没那么容易……”
“是啊……”祁曼曼起身走向窗边，“未动心前，我以心血续人身，每日时长已能达十一个时辰。
但遇见他后，天性骨血中想成双成对的念想，却屡屡将我打回本体原身。
我曾说服自己习惯双宿双栖的日子，嫁了便嫁了吧。
但夜夜辗转难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以慕海的条件，不愁找不到好妻子。及时抽身，对我和他都好。
禁咒的时限是十二年。
十二年内，我若能心如止水，不被情爱牵缠，便可一直维持人形，行动自如。
这期间，若妄动情念，便会伤及神魂，烙下一道情杀印。
待十二年之期满，情杀印不足三道，余生便可褪去比翼原身，永葆人形且不涉情爱。”
“若满了三道呢？”
“满了三道，魂飞魄散。”
“所以，你取定波珠，是为了……”莫离掂了掂信封。
“为了不动情。”祁曼曼笑得略有些无奈，“定波珠用于内，很难把握分寸。父亲与师叔担心我用力过猛，会一命呜呼。”
祁曼曼嗅了嗅窗外的花香，又道：“或许是这护住我心脉的红光，抵消了定波珠的冰封之力……这弊怕是做不成了。”
“那你……”
“没事，路是自己选的，无论是何结果我都认……”祁曼曼看了眼蹲在桌上安安静静的西米，展颜一笑。
西米心里莫名伤感。
它很难想象自己只有一翼一目的样子。
那得多难受啊，还不能想飞就飞，必须跟人家凑成一对才行。
“比翼族好可怜啊……”西米有感而发。
“比翼族并不可怜，它们喜欢那样的生活，也习惯爱侣的陪伴。”祁曼曼的神情愈发柔和，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
“身为比翼鸟，却不愿作比翼鸟，才可怜。”
……
莫离结束了并不漫长的回忆。
他在谈话过程中，隐约能觉察到，祁曼曼体内的那股灼华剑光一直都在驱赶寒冰之气，而其周身的冷意也在不断消融。
莫离打开信封，里面除了有定波珠使用说明，还有一份手绘地图。
将两者仔细阅完，他心中大致有了想法。
看来，自己需要去一趟宁心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