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莫道别离
杭城，孤山，观鹤台。
“真是没想到啊，这观鹤台上还有如此好地方。”肖梦奇端起身前的茶杯，品了一口。
秦诺夹了一片鲜笋放进碗中，笑道：
“肖尊使走马上任，莫大人的礼代表的是冥府，而这顿饭嘛……纯是私交。”
肖梦奇闻言，茶杯轻放：
“既如此，秦诺你就别一口一个肖尊使了，唤我肖梦奇便好。”
说完，便一边吃菜一边打量对面坐着的莫离。
在他开口唤出莫法师三字时，还以为莫离会说些什么。
可一路到了观鹤台，都坐下开吃了，这莫离也只是公事公办送出了冥府的贺礼。
莫离安静地吃着菜，并未加入秦诺和肖梦奇的对话。
可他的心，自从听到莫法师三个字时，就开始狂跳。
肖梦奇果然认识自己。
但……究竟是敌是友？
现在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若他与那个让自己沉睡的声音是同伙……
肖梦奇和秦诺边吃边聊，越聊越投机，一顿饭下来已经在决定结拜兄弟了。
肖梦奇摇了摇手中的酒壶，有些醉眼迷离。
“秦诺，这酒……真好喝，别有一番风味。”
秦诺喝得也有些上头，又给自己斟了一杯，一饮而尽。
“此名九幽醉……前尘若浮光，往事皆掠影，忘乡转身，九幽一醉。”
莫离抬到唇边的手顿了顿，然后抿了一口。
“九幽醉……好名字！”肖梦奇似乎有些不胜酒力，竟起身跌跌撞撞走到莫离身边，“哐当”一声，斜坐在一旁的木椅上。
“莫法师，我可是你的资深粉，你怎么忍心不理我啊……好伤心。”
肖梦奇一口气连喝三杯九幽醉，也不看莫离，像是在自言自语。
秦诺这时已经枕着左胳膊趴在桌子上了，右手还紧握着空杯。
包间里就他们仨。
银发少年被秦诺派去办事，潘若安也借口肚子不舒服提前偷溜瞎逛去了。
彭大少爷更是在肖梦奇面前露了个脸后，就急冲冲去找他的接头人了。
莫离只静静看着肖梦奇，听着这真假难辨的酒后之言。
“虽说我是混画画圈子的，但玩游戏的人谁不知你莫离莫法师的大名啊……”
肖梦奇满脸崇拜。
“桃花冢里梦长生，莫道世间伤别离。”
一杯接一杯的九幽醉，喝得肖梦奇面色红润。
“你在大学期间就被各大游戏巨头争抢……最后还是京都年氏出手，签下了传说中的少年天才……你可是年氏首席游戏设计师啊。”
“京都年氏……”莫离抿了口九幽醉。
“都说年氏二小姐是商界女强人，年氏未来接班人，可她为了你……痴情至极。”
肖梦奇面露怀念。
“你们明明都传出婚讯了，好事将近，我还在网上发了好些祝福的帖子。
你说，你怎么就去当什么幽冥使了呢？不是死了才能入地府吗？”
肖梦奇一拍桌子，义愤填膺，随即又眉头紧锁：
“可你现在明明还躺在年氏二小姐的新房里啊？”
莫离心中一动。
肖梦奇似乎有些想不通，面露困惑。
“年氏二小姐叫什么名字？”
莫离盯着肖梦奇左摇右晃的头，轻声问。
“年二小姐，叫年玉珠啊。”说完这句，肖梦奇猛得向前一扑，瘫在桌边不动了。
“年玉珠……”
莫离一口一口抿着九幽醉，脑海里有断断续续的画面闪过，却不甚真切。
他看着一左一右睡死过去的醉鬼，起身走到窗边，看向远处。
观鹤台下并无仙鹤，倒是有两只白孔雀悠闲的卧在湖边草坪中。
湖中有一群天鹅，跟在头鹅身后，从东头游到西头，又在西头振翅而飞，贴着水面滑翔回东头。
来来回回，玩得不亦乐乎。
莫离也看得有些出神。
“主人？”灼华顶着金灿灿的帽子出现在莫离识海。
“我曾经可有跟你提过年氏或是年玉珠？”
“没有啊，主人每次来都是高高兴兴带我去历练打怪，很少说起他人。”
“历练打怪……闯关升级么？”这么一听，桃华境还真有点像个游戏。
可人间游戏中的事物又怎么能被带入忘川，植入识海呢？
但……听到肖梦奇说自己是游戏设计师时，内心却莫名有种认同感。
在初入冥府的那些不眠夜，莫离也曾猜过自己在人间的身份。
第一次听到灼华称他法师时，他还挺诧异的。
心道自己可一点不像那掐决施咒的法师。
但游戏设计师……
房门“咣当”一声被撞开。
“哎呀……莫大人快看，我给你们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一个花花绿绿的身影撞了进来。
“额……这是？”
潘若安看着醉得不省人世的两位，还有站在窗边发愣的莫离，闭嘴了。
“肚子不疼了？”
“不疼了，不疼了。”潘若安连忙摆手，还拎着几串七彩玛瑙似的果子晃了晃。
“莫大人，快，来尝尝看，这可是羽山的特产，我专门去采的。”
“羽山特产？”莫离笑道，“不是肚子疼么？还有力气跑回羽山？”
“后来不是不疼了嘛。”潘若安献宝似摘了一颗递给莫离。
“你可别小看这七宝琉璃果，虽说比不上那幽冥丹，回魂露，但也是人界不可多得的疗伤圣品。”
“我又没受伤。”莫离淡淡道，“你受伤了？”
“我……自然是没有。”潘若安故作镇定，“除了疗伤，还可破境延寿，关键是……味道好呀。”
莫离见潘若安一颗接一颗往嘴里塞，也把手中这颗放入口中。
琉璃果入口即溶，化作一股清甜之气在体内盘旋，刚才因失忆带来的身世感怀也淡了许多，还有微微的振奋之气在心间涌跃。
“不错。”莫离点点头，坐在潘若安身边，摊开右手掌心。
“对吧，能入我眼的好东西肯定差不了。”潘若安笑嘻嘻又递给莫离一串，自己在一旁也吃得不亦乐乎。
莫离吃着果子，视线扫过秦诺二人，又看了眼窗外。
“若安，这果子可能解酒？”
“能啊，毒都能解，何况区区酒乎？”
语罢，他从手中的藤蔓上摘下两颗，直接喂进醉酒的二人嘴里。
“等着吧，保证果到酒醒。”
潘若安拍拍手，扬了扬下巴。
一刻钟后。
“为何还不醒转？”莫离用手戳了戳肖梦奇，又拍了拍秦诺。
“莫非是……吃得不够？”
潘若安又拽下两颗，准备一并给秦诺服下。
这时，包间的门忽然被推开。
一柄银色飞刃直冲潘若安后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