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入冥府
昏暗的屋子里，一盏油灯摇曳。
莫离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不好意思，本接待处没有这项业务。”
“不对啊，白鑫跟我说的，整个冥府就5号前台能提供，我今儿个可是跟兄弟们打了包票，你怎么着也要给我办了。”
莫离看着眼前五大三粗的汉子，有些头疼。
汉子见莫离不言语，于是又压低了声音。
“小兄弟，事成之后还是老规矩，少不了你的份儿。”
空气静默。
急促的脚步伴随着“吱呀”的推门声，一名青袍男子上前扯着大汉就要离去。
“胖三，5号换人了，大哥让你赶快回去。”
“换人了？”
“嗯，出事了，回去再说。”
莫离见两人神色匆匆的走了，自己也松了口气。
冥府前台共10号，其余的接待处都在自动化办公大厅，窗明几净，鬼影往来，络绎不绝。
只有5号，在这个门窗漏风还没通电的小破屋里。
莫离望着那跳动的火苗，思绪飘到了三天前。
一年一度冥界公考面试场。
“请用一句话概括生平，一个词交待死因，101一105号考生依次作答。”
“情场得意，高考失利。醉死。”
“空有一腔热血，奈何生不逢时。我多么热爱生活啊……”
“这位考生请注意，已经两句话了还未交待死因。”
“好的…好的，病死。”
“意气风发登山客，坠崖死。”
“水里来水里去，溺死。”
“前尘尽忘……睡死。”
面试官抬了抬眼皮，似笑非笑的看着莫离。
“前尘尽忘？睡死？”
莫离有些哭笑不得。
他也想知道为何会如此。
记忆中自己躺在一张洁白舒适的大床上，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旁笑道：“这次，你可就真的要睡死过去了哟。”
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记得，连何时到的冥府，怎么参加的笔试一点印象都没有。
面试官没有言语，只是盯着莫离手中的面试符印微微出神，随即他点点头，示意考生到殿外等候消息，让下一组进殿。
最终，二百八十人的面试录取了两人，一是热爱生活却病死的那位，一人是莫离。
在了解了8号台与5号台的差别后，102号考生表达了想与前辈同事并肩作战的向往，率先选择了8号，还不停的给莫离递眼神，示意他成人之美。
莫离笑笑，选择了5号。
屋子虽破，设施也旧，可它毕竟是单人间啊，清清净净，多好。
面试官点点头，对他们叮嘱一番，又随口对莫离交待了一句，便起身离去。
眼前的火光仍在跳动，莫离坐在5号台位上凝神回忆，翻来覆去就那么一个入睡片段，啥也没有，想了半天，终是徒劳。
“铛……铛……铛……”
纷飞的思绪被钟声打乱，莫离理了理衣襟，又将桌面的毛笔宣纸归位放好，目不转睛盯着前方虚空。
这是考官当日交待他的方法。
一阵气流波动。
“是否选择正点下班？”
莫离点了点“是”，凭空而现的光影文字闪了闪，随即消散。
回到住处，莫离吃着带回来的工作餐，打量起这记忆中住了半个月的地方。
一桌一床，一门一窗，简洁至极。
半个月前。
莫离从这张木床上醒来，浑身酸痛，口不能言亦无法动弹，脑子一片混沌。
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梦境纷杂。
就这么浑浑噩噩过了十几日，忽然某天口中轻念“莫离”二字，想起了自己的名字，脑中“啪”地一声轻响，整个人浑身又一阵酸痛，但却能起身了。
翻身坐起，掀开衣服检查，并无一丝伤痕。
他在屋内四处走动，想找寻点线索，却也一无所获。
重新坐回床边，转头时发现睡枕隆起处似有某物被压住，掀开一看，竟是一木盒。
浅色的木纹泛着幽蓝的冷光，还有些许若有似无的香气。
莫离轻侧身子，以食指拨开搭扣，一张公文纸映入眼帘。
“冥界公考面试通知书？”
随着莫离轻念出声，公文纸似有感应般铺展开来，里面详细记录了面试的时间地点以及注意事项，末尾处还有个温馨小贴士：
“是否选择在考试当日传送到候考室”。
莫离一目十行扫过内容，视线又回到最初的冥府两字，似是不认识般，盯了又盯。
“我死了？？？”
狠狠的掐了掐手心，“嘶……”莫离皱了皱眉，“有知觉啊……鬼魂也能凝成实体吗？”
从初始的一头雾水到试图解惑，莫离定了定心神，打算从这张通知书入手。
他点了点温馨提示中的“是”，
“今日未时一刻，淬神殿举行面试。请105号考生确认，是否传送。”
“我醒得还真是巧啊……”
莫离眼中精光一闪而逝，旋即又波澜不惊。他有些诧异自己突如其来的警惕，深吸一口气，点击了“是”。
通知书化为一枚月牙形的硬符，落入莫离手中。
空间撕裂，一股黑色漩涡将他吸入。
再睁眼，已是在淬神殿偏殿。
“哇……这位兄台出场好拉风啊，待本公子去结识一翻。”
“嘘……你少去攀交情，笔试前三才有传送资格，就你那垫底的分数，别去丢人现眼了。”
“你懂个屁，爷爷我就是笔试界的长青树，每年都雷打不动的入围。”
“对啊对啊，一千年来，每年都陪跑，真是辛苦大公子您了。”
满堂哄笑。
锦衣公子似是习惯了这般取笑，双手抱拳向大伙致意，然后折扇一展，风度翩翩朝莫离而去。
“在下花不凡，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莫离看着眼前这位笑得眉眼弯弯的公子，嘴角微微抽搐，“我叫莫离。”
“看莫兄的衣着，应是刚入冥界不久吧。我花不凡最喜欢照应新人，莫兄有什么问题尽可问我。”
还不待莫离回应，花不凡拽着莫离就在一旁石凳上坐下，大有一副“你不问我，誓不罢休”之感。
可能是花不凡的热情让莫离紧绷的神经缓了缓，他嘴角带笑，拱了拱手：“愿闻其详。”
“莫兄既已入面试，即已归属此道，以后你我便是同道中人了，说不定今日之后就是同僚，吾心甚喜。”花不凡微眯眼，折扇轻摇，开口道，“说起这冥界啊……”
石桌旁，老槐树枝叶微晃，亦似在侧耳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