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仨嫌疑人
葬礼办得很简单，庭芳记得周在不喜欢那些吹吹打打，觉得是做给活人看的。如今庭芳也不想做给谁看，她默默地把骨灰取回来，做了几道周在爱吃的菜。
一个人坐下来安静地吃了两口，根本咽不下去，又吐出来，双手捂住脸止不住地流眼泪。
起初庭芳还等着警察的调查结果，可一天天过去，一点回音都没有。她几次三番去联系办这个案子的警察，得到的回复就是等消息吧。
等？等什么？等嫌疑人自己钻出来吗？庭芳等不下去了，她决定自己去找找线索，如果能把线索提供给警察，也许能帮助警察快点破案。
庭芳觉得害死她女儿的一定是熟人，这个作案方式明显是有计划的，不是冲动作案。她决定从周在身边的人入手，她想起周在的日记上有写过学校里有些混蛋男生总欺负人，庭芳想找人问问具体情况。
于是庭芳去了周在的高中学校，老师同学也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路上她被那些同情的，探究的目光烧得难受，她能感觉到那些人心里在想“看，她的女儿自杀”了。在其他人眼里她就是个可怜的，失败的母亲。
现在庭芳反而能接受自己的失败了，她不能接受的是所有人都理所应当地认为周在会自杀。在她看来随便说一个人自杀，也是一种侮辱。
周在班主任说了很多很多次“节哀”，但身为老师无法回答庭芳的问题，她不可能把任何一个学生推出来放在怀疑的位置，而且从老师本心而言，她也并不信自己的学校里会出这种事，她只当庭芳是还接受不了事实。
庭芳意识到老师在打太极，也就知道问不到什么。她往外走，正好是课间，她偶然看到了周在班上的一个女生，她记得好像是坐在周在的后面。女生似乎也看到了她，却转开了视线。
庭芳犹豫了一下，没有叫那个女生，而是在校外等到了放学，看见女生出来才上前拦住。
“阿姨……”女生也是内向性格，和周在虽然不算关系特别好，但毕竟坐得近，日常交集也多。此刻她低着头，显得很拘谨。
“我想问问你，周在在学校里有没有得罪过谁？或者，有没有谁针对她？”庭芳问得很急。
女生微垂着头，轻轻摇了摇。
“可是她和我说过，你们学校有男生找她麻烦，”庭芳决定诈一下，“就是那几个爱捣乱的男生。”
“周在她……不是自杀吗？”女生终于抬起了头。
“我只是想多问问，我不可能去冤枉谁，我就想知道她之前遇到过什么。你不想说也没事，我再去问别人，我是一定要搞清楚的。”庭芳佝偻着腰，双手交握拜了拜，“求求你，阿姨求求你帮忙，好不好？”
女生的眼圈有点红了，她没办法面对这样的情景，只是，她确实犹豫乱说话会不会给自己惹麻烦。然而就在这时几个男生吵吵嚷嚷从身边经过，国骂刺耳，引得路过的人都侧目。庭芳也扭过头看了一眼，女生咽了下口水，说：“那个穿牛仔裤的，叫邵洋，是四班的，他周围那俩也是。我之前见过他们在校门口堵着周在，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庭芳闻言赶忙追了几步，只是那几个男生骑着自行车，很快就消失了。不过她大概也看清了，能认得出。
“谢谢你啊……”
等她再回过头，女生已经不在了。庭芳的脊梁又弯了下来，重重叹了口气。
之后庭芳用了几天时间搞清楚了邵洋，以及和他走得近的俩人，一个叫李牧，一个叫张山山，他们的大致情况。他们都是四班的，四班是成绩最差的一个班，这仨人已经是打定了主意不考大学了，上课睡觉下课打架，经常惹是生非，学校里的人都烦他们，但又敢怒不敢言。
一是三个正年轻力壮的男生凑在一起，破坏力太大了，二是这仨浑小子家里的条件都不错，在这小县城里算是最上层的，真有点什么事也能拿钱搞定，所以没人愿意招惹他们。他们就在学校里横行霸道，欺负男生，调戏女生，抢别人的钱，做各种恶劣恶作剧。
他们为什么欺负周在，庭芳不得而知，她原是想堵着他们问清楚，真的看见他们走到眼前了又突然变了主意。她开始跟着这三个男生，看他们住在哪里。她反复出现在学校附近，也顾不得收拾自己，一天比一天显得颓唐，这引起了学校门卫的注意，门卫又报告给了学校负责人，负责人觉得不放心，联系了警察。
就在这时庭芳发现了一件事，张山山的家离周在尸体发现的位置大概只有一公里，只是他家是一间高墙大院，十分气派。她觉得自己找到了他们和周在死亡这件事的共同点，整个人像疯了一样兴奋，却又遍体发寒。
庭芳赶去警察局和警察说这件事，她激动得人都在哆嗦，想让警察去查查那三个孩子，可警察却冷静非常，表情甚至有些无奈。
“你这都是凭空猜测，没有真凭实据我们不可能去调查人家啊。再说了几个小孩，就算有过矛盾，也不至于杀人。你想太多了。”
“不是、不是……”庭芳头摇得像拨浪鼓，“你想想怎么就那么巧，他住那么近，他们很可能知道那个地方，这不是线索是什么……你们查查啊，你们去查啊！”
她的嗓门忍不住大起来，一滴眼泪被喊了出来，自己都没有发觉。
“你别激动，好吗！”警察站起来，拉了椅子让她坐下，“学校那边都和我们反应了，你总过去骚扰学生，这不行的！查案是我们的事，你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我哪还有什么生活！”庭芳一把推倒椅子，“我女儿死了！你告诉我，我还有什么生活！”
整个警局的人都看过来，负责的警察面上挂不住，却又没办法，还是得应付着，无非就是说“我们有在查，你再多等等”之类的，最后连劝带推的把庭芳请了出去。
其实警察早就认定这是自杀案了，庭芳的怀疑在他们听来是无稽之谈，他们也确实不能以这样莫名其妙的理由去调查别人。
但如此一闹，警察更加觉得庭芳精神不稳定，恐怕以后是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