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二柱子
二柱子
凡界平城李家村。
落日余晖下，村中家家户户炊烟袅袅。
李二狗和李宝泉二人肩扛锄头，脚步轻快，沿着溪中竹桥朝村里走去。
李宝泉嘴里含草，悠哉悠哉边走边看水中的小鱼，再过一月应该就能吃了。
突然他看到上游有团黑色的东西正顺着一点点溪流朝竹桥这边来。
李宝泉停下脚步，用没拿搭锄头的那只手拽住一旁二狗的臂膀。
“二狗子，快看！那是甚？”
他边说还边将嘴里的狗尾巴草拿在手中给李二狗指了指溪流上游。
李二狗被拽的身子侧了些许，他转身面朝溪水上游，现将锄头撑在竹板上，一手扶住，一手搭棚，踮起脚尖。
“啊呦，我个乖乖，像是个人嘞，走，瞅瞅去。”
李二狗直接拿起锄头中部就快步过桥，朝上游那人奔去。
李宝泉紧随其后，“二狗子，等等俺。”
李二狗先到一步，将锄头扔在溪边，脱掉上身的对襟褂子，朝那人游去。
近了才看清那人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飘在水里像水草，脸比村尾杨老汉扎的纸人的脸还白。
李二狗双手从咯吱窝穿过，连拖带拽将人往溪边拖。
李宝泉早已放下锄头在溪边，上前抬起那人双脚，两人合力才将人放到没水的地方，
李二狗将手放到那人鼻下，感觉有点温温气，又不太像。
他用一只手握住另一只手的食指，使劲搓了搓，再次放到那人鼻下。
然后将那只手的食指放在自己鼻下，还狠狠用鼻子出了口气。
李宝泉看着李二狗鼓捣了半天，有些不耐烦，“你中不中？不就是探个鼻息么？还以为你是王郎中哩。快起开吧，俺看看。”
李宝泉将李二狗扒拉到一边，趴在那人左胸上听了听，眼睛微睁，面带惊喜。
“嘿，活着嘞，你听听。”
李二狗穿起褂子，正准备趴下也听一听，余光一扫就看到了那人露在外面的手臂上有牙印。
“啊！”
李二狗一声惨叫，跌坐在地，手脚并用远离那人。
李宝泉被他一声惨叫吓了一个激灵，“见鬼了？叫这么大声？”
李二狗语无伦次，“我……他……牙……牙印。”
“亚银？牙印！你看好人，我去找里正，他要是咬你你就拿锄头砸他。”
说完李宝泉就朝村里跑，边跑边叫，“贵叔，贵叔……”
李二狗撑着地站起来，颤颤巍巍走过去拿自己的锄头。
然后远远站在那里，一边拿着锄头比划着，一边盯着地上的人。
没一会儿李宝泉就带着里正来了，李二狗拿着锄头跑到两人身边。
“贵叔，快看就是这人，人还有气，就是被咬了。这该怎么办？”
里正喘着粗气，嘴边还沾着饭粒，他抹了抹嘴，抬腿就准备上前。
李二狗和李宝泉一人一边拦住，“叔，别！”
“没事，这有甚吓人的，前两日我还见过会咬人的呢！”
李富贵将两人拨开，几步上前扒拉开那人脸上的头发。
“这不是唐家村的二柱子么？竟然还活着，还让你俩捡到了。”
李二狗回忆半天才恍然大悟，“二柱子？哦~就是那个傻柱？”
“什么傻柱，人家虽然小时候把脑子烧坏了，没那么灵光，自从他爹娘离世后，也是凭力气吃饭的。”
“咳咳咳。”
三人突然听到低沉的咳嗽声，里正几步窜到二狗子身边，李宝泉也从另一边拽着李二狗。
李二狗咽了咽口水，冒冷汗的手将锄头杆攥得更紧些，额头脊背冷汗直冒。
那人睁开眼，以手撑地坐起来，使劲拍了拍自己的头，他看看自己的衣服，又看看周围的环境。
见那人呆愣愣的，也没咬人，李宝泉颤巍巍开口道：“二柱，俺们是你同乡，这里是李家村，你知道吧？”
那人听到说话声，转头看向李宝泉，面带疑惑，指了指自己，“俺叫二柱？”
“是啊，唐二柱。”
“俺记得俺叫唐什么羽。”
李宝泉接着问：“二……不是，唐雨啊，你咋被咬了还能活？看见俺们想咬不？”
唐雨使劲回忆，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不知道，俺记不得了。俺又不是狗，俺咬你们作甚？”
三人松了口气，警惕之色褪去大半。
里正最先反应过来，“咦？二柱子，你好了？”
李二狗也颇为惊奇，“就是，没想到烧坏脑子了泡泡水还能好？”
唐雨问道：“既然你们认识俺，能不能和俺说说俺家在哪？咋自己跑到李家村嘞？”
这事儿里正知道的最清楚，李富贵自告奋勇：“走，二柱子，去先去我家我和你唠，晚上就睡我那就行。”
唐雨站起身来跟着李富贵走在前面，李宝泉忙去溪边捡起自己的锄头，跟上大部队。
李富贵边走边说：“你是隔壁唐家村的，你娘……”
唐雨这才知道，原来他娘是乡里远近闻名一枝花，饥荒流落到唐家村就和当时种地一把好手的爹成了亲。
日子没过多久就有了唐雨，后来朝廷征兵，自己那个爹去了就没再回来。
娘亲一个人把自己拉扯到十来岁，身体不好也撒手人寰了。
后来唐雨发高烧烧坏了脑子，自此之后全靠村里人接济，辛亏种地的手艺没丢，帮村里人干点活也好歹也有口吃的。
没想到的是，五天前，唐家村来了个怪物，人形模样，见人就咬，不会说话，被打了都没知觉。
被咬了的人没声息没心跳也变成了怪物。
当时唐家村没人见过那东西，一村人全让祸害了。
还是后来平城的军官老爷来了才弄死了怪物。
“后来差爷还特地叮嘱俺们，碰到死人，有牙印是怪物，一定要烧掉。这世道不太平呀!”
李富贵说到最后不禁发出感叹。
唐雨跟着李富贵进了村，老少娘们捧着碗饭坐在门口看着四人。
刚刚见李宝泉一进村里就找里正，现在远远看见四人人一起回来就知道没事儿了。
大伙都安下心来吃饭随便看看有甚事儿。
李二狗的媳妇王桂香操着大嗓门就喊：“二狗，就那一亩三分地，你才回来！？饭都做好了，干甚去咧不回家吃饭？”
王桂香一眼就看到人群四人中的李二狗，一把拨开王富贵和唐雨两人，上前揪住李二狗的耳朵。
里正被撞的一个趔趄，唐雨赶忙扶住。
李富贵看到李二狗被揪得连连喊痛，上前劝道：“二狗媳妇，二狗去河里救了个人，才回来迟了，瞧就是这个唐家村的二柱，不信你瞧他裤子还没干呢！”
唐雨也在一旁解释：“是啊，嫂子，今日要是没有二狗哥，俺就活不成了。”
王桂花闻言，看看唐雨，又摸了摸李二狗的裤脚。
她看着村里人都在看她，脸有些挂不住，“走，回家！”，连拖带拽拉着李二狗回家去了。
一旁的李宝泉心有余悸，幸好去贵叔家时让贵婶给自家媳妇捎了句话。
旁边吃饭的李有福跟李富贵打完招呼后问起：“贵哥，这就是唐家村那个二柱子？”
李富贵拉着唐雨给他介绍：“二柱，这是你有福叔，以前你还给他家丈母娘干过活呢！”
李有福见唐雨眼神清亮，“二柱，变灵光了！咋变的？俺七姑家儿子就也是烧坏了脑子。”
唐雨挠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说：“二狗哥和宝泉哥把俺从溪里捡上来就好了，就是忘了好多事儿。”
“中。我回头和我七姑唠唠，这准儿就是溪水把小时候的火气给压下去了。”
李富贵带着唐雨边走边停下来和村里人拉家常，李宝泉也早就回去吃饭了，两人才到家。
贵婶听村里人说了俩人正在往家走，没想到饭都凉了俩人还没到。
贵婶哭笑不得，将饭热在灶台上，自己将儿子去城里后空出来的那屋收拾出来给唐雨住。
唐雨和贵叔吃了点粟米饭后，稍稍清洗一番，穿了件李富贵儿子的旧衣服，模模糊糊就睡了。
半夜他突然惊醒，似乎有人在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