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这参拜的声音更是将天在水定在了当场,直到那熟悉的声音喊自己起来,
“这是不嫌地上凉么?”东君知道自己这副模样出现在天在水面前定然是要给他一些惊吓的,现在看起来整个人都有些吓傻了,就半蹲在地上想将人扶起来。
不想在自己碰触的瞬间,自己那小徒儿却像是猛然回神,几乎是弹跳起来和自己拉开了距离,而后长醉就横在了脖颈之间。
东君就这般不悲不喜的由着剑架在脖颈上。
天在水的眼眶都红了,握着长醉的手几乎都有些抖,质问着眼前的人,“你到底是谁?”
东君没有反应,倒是身后那位叶卷长老沉不住气,折扇直指天在水命门而去,“你一个低等魔类怎敢对大长老不敬?!”
不想那气势汹汹的一扇却是被东君挡了下来,“无妨,你们不用插手。”而后用手握住自己脖颈间的长醉,反问道:“你觉得我是谁?我又该是谁?”
说话间,握着长醉的手竟然有收拢握紧的意思,天在水下意识抽出长醉,剑锋不识人,这般划下去,五指差不多要被削掉了。天在水立刻去看东君的手。
毫无损伤。
是誓言阵法。
天在水觉得自己似乎什么都懂,似乎什么都不懂,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了。
自己的师尊,封天路的长老,仙门的翘楚,竟然是魔界只手遮天的人物。这莫不是个天大的笑话。
就在天在水晃神的瞬间,东君指尖化出黑色的锁链,将三人掩盖灵气的香囊给抽了出来,顺道把三人给捆了结实。而后冲着魔尊以及三位长老道,“三人擅闯魔界,理当拿下,这两个压到藏天阁地宫,这个——”东君指着天在水,“先关到藏天阁寝殿。”
三位长老听到前半句都点了点头松了口气,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一口气卡在了喉咙,差点把自己给送走。
“大长老!藏天阁寝殿是您的——”叶卷握着扇子的手几乎冒出了青筋。
“你有意见?”东君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叶卷就后退一步行礼称不敢,而后道“大长老数百年未归,藏天阁可能多有不便,不如您先到区凤山,叶卷先为您准备,这三名人族交由我来处理就行,不用劳烦您——”
“原来我不在这么多年,你都能替我做主了?”东君好整以暇的看着叶卷,眼底喜怒不辨,看的人一哆嗦。
“叶卷这就去安排。”
东君顺势拍了拍天在水的肩膀,是个安慰的意思,“你先到那里等我,回头再与你细说。”
天在水几乎没有听清这句话,这只觉得东君张张合合说了些什么,但是却完全没有听进去,原本愤怒的表情被茫然和疑惑替代。
东君看这副表情就知道天在水完全没有在听,只能让人先把他带下去。
等这三人都被带走了,东君才正眼打量了魔界现任的主事者,那小魔尊从未见过自己,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剩下三个面面相觑,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东君也不找位置坐下,稍稍后退倚着门框,声音可以说的上温和,但是内容却没那么友好了。
“听说你们三个在血湖里找什么东西?”
三位长老顿时额头渗出了冷汗,原本他们以为这位已经死了,并没有想到能以这样的方式重新站在他们面前。
——
藏天阁
天在水眼睁睁的看着迦叶和春不争被魔兵压进了地牢的方向,那个叫叶卷的长老亲自己把自己压到了东君的寝殿。
叶卷的本体应该也是个冷血动物,天在水微微皱眉看着他,总感觉这人从东君出现起就对自己有股莫名的敌意。
果然在把自己推进某个房间之后,叶卷让所有的魔卫和侍从都留在了门外,自己反锁上了门。那双狐狸眼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天在水几个来回,眼神恨不得将他的内脏都挖出来检验一遍。
“切,长得还不错。你认识大长老?”叶卷最终下了评论,自顾自的坐在桌前倒茶喝。
并不是在魔界流行的什么血腥的水,而是人界的茶,天在水闻到了雁荡毛峰的味道,汤色浅绿清莹,应该是贡品级别的。
天在水看着那茶没有回话,用眼角打量了下周围的环境,如同百尺楼一样,这里的陈设有着魔族独有的华丽感,连帷幔都是绣着曼珠沙华,华丽沉暗而又压抑。天在水记得东君并不喜欢这样的陈设。
在和光同尘,东君长待的观星阁甚至连围栏都是光秃秃的。自己印象里他从来都是喜尚奢华的人,但是紫微宫和这里的陈设打破了自己对他的一贯认知。
也许自己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他。天在水自嘲的想。
“我再问你话!”叶卷看着明显在走神的天在水,登时怒火中烧,一把将人拽到自己面前,掐着下颌的手几乎将要天在水的下巴拽脱臼。
天在水这才吃痛回神看着眼前这个已经因为愤怒而扭曲变形的脸庞。
“认识,他是我师父。”天在水脖颈微动,趁着叶卷晃神掏出了他的钳制,觉得眼前的人真的是越发让人讨厌了。后撤两步拉开距离后又补了一句,“与你何干。”
“哼,与我何干?”叶卷这句话几乎听出了磨牙的声音,“你也配?你也配做他的徒弟?!”
说着眨眼间逼到了天在水面前,两人后撤几步,瞬间就撞到了身后的床榻上。
天在水一个趔跌就仰躺着倒下了,叶卷紧随而上将人死死的制住,“人族这种卑劣肮脏,连天地灵气都无法接纳的种族,怎么配和大长老站在一起。”
“魔族就配么?还不是盈盈苟活在这么一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天在水隐约明白了叶卷为什么这么针对他,这种若隐若现的危机感让他也同样心头火起,嘴上一点都不让。
“哼,数百年前,血海初遇他的是我,数百年间让他站在魔族顶峰的也是我,至死相随的也是我!你算个什么玩意!”叶卷双手掐着天在水的脖颈,周身魔气炸开,眼睛都变成了狐狸的媚瞳。
天在水和那双瞳对视的瞬间,神志就有了些许恍惚,立刻闭上了眼转头不去和这魔族对视。而那一个个百年也生生的扎进了天在水的心里。
他一直是魔族么?他已经活了几百年了么?他是不是在我之前遇见过很多人,很多事?
这每一个问句都像一把刀再反复戳刺自己的胸口,一点点了剖开了自己内心最为恐惧的想法。
“自己对他,。是不是一点都不重要,最多算是个短暂的。有名有姓的过客?”
这样的想法刚从心底冒出来,天在水就觉得自己心口被豁出来了一个巨大的口子。鲜血哗哗得往外流,甚至比当时东君一人围困封天路还要让他心痛。
“怎么?人族,为什么不敢看我?”叶卷仿佛一个胜利者一般,缓缓松开了天在水的脖颈,“当年血湖边那么多人,他只看我一人,只带走了我一人。”
不,他也从血海倒灌的泗州古城里带走了自己,天在水想。
但是天在水三个月就被东君磨成了冰块脸,眨眼间掩盖下了自己的情绪,转回头看着双狐狸的眼睛,“因为你丑。”
叶卷:。。。。
感觉到杀气的天在水手心攒着积蓄甚久的灵力,如果这狐狸发难,就立刻揪他尾巴。
不想自己这动作还没实现,那叶卷神经病一般的拽着自己上下翻了个,松开了自己身上的锁链,然后拉开了他自己的衣衫,给了他一个挑衅的笑容。
捆缚自己的锁链骤然消失,天在水猝不及防的压在了叶卷身上,碰触到那女人般光滑的皮囊时,整个人汗毛都快炸起来了。
然而接下来的声音差点让他把头发都炸起来。
东君闲闲的倚靠在门框上,带着看热闹的态度,往床围间探头:“我这是来的时间不对,打扰两位了么?”
天在水整个人像是碰到了烫手山芋一般,整个人从床上跳了起来,恨不得躲那狐狸八丈远。
而叶卷则像是刚回神一般,看见东君的瞬间,迷蒙的眼神骤然一激灵,连忙笼着衣衫从床上下来,跪在地上不说话了。
天在水一脸空白,
空白之后简直要被气笑了,这狐狸的演技不去当戏子真是太可惜了。
东君踏着方步慢悠悠的走了进来,路过天在水的时候给了他一个秋后算账的眼神,然后站定在叶卷面前,俯下身,食指抬起他的下巴。
那语气可以说的上温柔了。“来说说吧,怎么回事。”
天在水不信东君猜不出来,梗着脖子不说话。
“这个人族。。。他会媚术,他诱骗我给他打来了锁链,想要杀我。”说着那稍微抬身就看见他胸口氤氲出来的血迹。
听到这里,天在水反而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没说自己要跟他怎么怎么样了。
东君一眼就看穿了天在水的小表情,轻笑了一声,手指轻抚过叶卷的脸颊,带着些宠溺的无奈,“我不在这些年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呢?一族长老了还能被一个人族给算计了?”
叶卷自然听出了这话的言外之意,心里一咯噔,面上却是一脸委屈的模样,“您这些年去哪里了?叶卷一直在等你,找遍了魔界也没有。”
东君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伸手将人拉了起来,替他整了整衣冠,“这些年辛苦你了,先去休息吧,晚些我再与你们三人说这些。”
叶卷似乎还想开口说什么,但是看东君的模样就知道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又愤愤的看了眼天在水,几乎是咬着牙说的,“大长老要休息了,还不跟我出去!”
天在水愣了一下,而后觉得叶卷的这声呵斥仿佛天籁之音,瞬间就想脚底抹油,前脚都已经跨出门口了。
东君不咸不淡的说,“你大可以走,你猜猜你那个往年交还能有几天可活?”
天在水的脚步瞬间停在了那里,踌躇了片刻之后心不甘情不愿的将脚收了回来。
叶卷没明白东君的意思,还准备呵斥天在水,眼前的门却是被东君啪的一声甩上了。
差点把狐狸鼻子拍成朝天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