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青松
她丧失了唯一的监护人,养育子女18年是法律的义务责任,警方不会让他们自生自灭,肯定已经开始着手联系其他监护人。
她细细揣摩了一下,以沈程安的性格估计会直接当场从五楼跳下去,可他们不能一直这样住着。
总不能一直麻烦年过半百的王婶和李叔。
沈程安一同往日抱着江黎烟坐着,
他们俩明明坐在电视机前,她的心思却并不在电视机上。
该怎么办呢?
到最后她只能叹了口气。
“怎么了?”沈程安有些疑惑。
“没事儿,想到这五年这么短”江黎烟随便扯了个幌子搪塞了过去,沈程安也无奈的叹了口气,也并没有起疑。
不知坐了多久,她轻声开口:
“沈程安,我想妈妈了。”
沈程安轻声应和着:
“我带你去见她。”
她压下心底的酸涩,牵上他的手一步一步往着山顶走去。
王婶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她,就静静坐在自家建的房子前的椅子上,斜阳正好照在他俩的背影,似是送迎,似是告别。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他们跪在坟前磕了几个头。
江似锦长眠于山顶,是王婶和李叔的山,这枝繁叶茂,顶峰有一棵粗壮挺拔的青松,曾有高人说这是大福大吉的象征,现在,愿这大福大吉能轻抚江似锦的心。
她长眠之地锦花环绕,是年轻时的王婶亲手指点要长眠于此,与李叔亲手种下的这满山春花。是为灵魂的点缀,也是春香的绵延,这是福泽绵延之地,只是现在,葬着她心底的绵软。
她膝下无子无女,心间本是一片漠河,可有人在那栽上了一朵花,她心底便生出参天大树,绿意盎然。
江黎烟感受着石碑的温度,如同轻抚江似锦的脸颊,沈程安注意到她鼓鼓的口袋,开口询问:
“这怎么鼓鼓的?”
“这个呀”说着,她把手往口袋里一抓,是五个锦囊。
分别是江似锦、王婶、李叔、沈程安以及自己的,她眉眼弯弯,眼中似有星海荡漾,他猝不及防,跌入了她的星海。
她的身旁盛开着一朵茉莉,不知为何,他鬼使神差的折了下来,亲手簪到了她耳后,太阳的余晖洒下,仿佛给眼中人披上了一层金纱,还有些不好意思的别开脸:
“我替你挂上你的锦囊吧。”
“啊?真的吗?”
“哼!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江黎烟。”
“那谢谢啦。”
“那你要怎么挂上……”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江黎烟对着松树鞠了一躬,随后跟个猴子一样三两下就上了树。
在他愣神之际,她坐在第二节的树梢,小心翼翼的在松枝上挂上三个锦囊,随即对着他开口:
“沈程安,快上来呀。”
“好。”他轻声应了声,然后也轻巧的上了树,坐在了她身旁,树很高,但之前江似锦带他们体验田园生活掏鸟蛋,就上过很多次树。
他看向江黎烟手里握的自己的锦囊,疑惑不解:
“你怎么一直攥着我的锦囊?”
随后看着她将自己的锦囊挂在最上面不禁红了脸:
“你为什么把我的挂在最上面啊?”
“唔……妈妈说挂锦囊是祈福、求平安,但心上人要挂在最高的地方。”
“谁、谁是你心上人了!”沈程安侧过脸去,脸上烧红一片。
江黎烟咯咯咯的笑着。
直到洗完衣服准备回家的周婶,远远看到村里那棵几百年的松树上挂着两个人影,不禁闷闷:
“啊?那树都没人上去过,上去的明明都被不知名原因摔了下来……咋会有人呢……?”
于是她定睛一看,吓坏了,不仅有人,还有俩娃,有俩娃就算了,还坐在最高的地方,她惊慌失措:
“妈呀,那不王姐家的俩娃吗?太不尽责任了,让娃往那么高的地方玩,等摔下来就成个嘎嘎了!”
顾不得那么多,她抱起衣服就往王婶家跑,王婶和李叔看他这慌慌张张的样子也感到奇怪,周婶是村居委会,一向聪明冷静,遇事不慌,直到周婶将事情经过盘出来,俩人差点没脑血栓。
王婶和李叔对她连连道谢,也受了好一番数落,送走周婶后抄起两根竹竿就往山上赶。
“咦?那俩人怎么那么面熟?”江黎烟揉揉眼睛。
“笨蛋!爷爷奶奶来了!”沈程安恨铁不成钢。
“那咱不就是翁中之鳖了吗……”
“不然呢……”
事后,俩孩子被大人逼着向松树磕了个头,并连连鞠躬,还在江似锦坟前磕了个头,才拿着竹竿子把俩孩子打下山。
而那最高处,赫然挂着——
江黎烟、沈程安的锦囊。
在夕阳斜照下,散发着点点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