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跟踪
段连身处大市书肆，与老板谈天说地，讲论各地中秋风俗，不知不觉也已近正午。
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终于回来，先说两国使节被陈留公请去四哥家赴宴，路上遇到惊马冲撞王驾，被胡夏侍卫当街斩杀的新闻。
又说通过永宁寺客舍僧人打听到，萧士卿来洛阳似乎别有目的，尤其是她的侍女颇为神秘，说话行事不像个真正的奴婢。
而胡夏国有一名侍卫名叫赫连定，一手刀法出神入化，还曾与陈留公陆由交过手，被认出是胡夏国五王子等等。
段连对他们的探事效率很满意，又取出一把散碎金块拍在桌上，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我需要你去打探清楚，皇嘉六年以后，陆皇爷所有的行踪与消息……包括他在天下何处出现过，与什么人打过交道，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所有细节我都要知道。还有，是谁首先传言说皇爷已死，我要知道具体之人！”
老板惊疑问道：“陆皇爷？道长为何要打听他老人家的消息？”
段连面色凝重，直勾勾盯着他道：“能办到吗？”
老板看了一眼桌上黄金，不自觉咽口唾沫，天人交战良久，才终于下定决心：“成交！不过这种消息需要时间，今天可拿不到……”
“没问你今天要，给你三天时间，我自会来找你。如果敢给我假消息，呵呵。”段连冷笑两声，起身拍拍手就往外走。
“道长，得加钱！”
“嗯？”
“这个……我意思是，这些只算定金！”
老板好似看出他挥金如土，又专门打听这种级别的事情，定然不是一般人。所以壮着胆子敲诈一笔，想要更多好处。
段连玩味笑道：“只要消息满意，道爷有的是金子。”
老板喜不自胜，屁颠屁颠跟上来送他出门。心中已经想好，晚上去哪家青楼楚馆彻夜尽欢。
段连行走于大市人潮间，漫无目的随着大流移动。东张西望，应接不暇。
看看店铺门前的彩楼，看看孩童手里被挤到变形的花灯，看看食摊前各种小吃。
听着街上行人的嘈杂纷嚷，随着他们的憧憬而憧憬，喜悦而喜悦，心神逐渐变得松快。
前方有一处卖面具的摊子，用细竹竿挂着一串一串的各色狰狞面具。几位少年男女正在那里嬉笑，挑选心仪的面具佩戴。
这面具本来自腊日傩祭之舞，主祭的方相氏佩戴黄金四目面具，以驱鬼逐疫。
千百年来各地傩祭流传演化，逐渐有了轻便多彩的傩舞面具，哪怕不在腊日傩祭时，也有孩童喜欢戴着游戏。
这个摊子上卖的就是适宜嬉戏的纸糊面具，今天过节正有许多年轻人中意。
忽然他眼神一紧，在那小摊前看到个熟悉的侧影，刚好将面具扣在脸上，转身扬长而去。
段连直觉事有蹊跷，也有样学样买了张面具戴上，远远缀着那人往南移动。
此人不是别个，正是昨天在周大家中被救走的岭南宁柔。看她身轻步快，浑然不似有伤之人，难道昨天是装出来的不成！
宁柔出了大市，又一路往东南行走，竟然上了铜驼街，径直往永桥而行。
段连始终在她身后五六十步，像云游道士一般潇洒游逛。
过了永桥，再往南走，宁柔果然又返回慕义里，来到偏僻破败的周家附近。
段连不知道她因何去而复返，按理说周家已经母子双亡，也没有值得探寻的机密。昨日在井中的画面里就见有人已经大搜一遍，怎么今天她又回来了？
此处人少，段连没有跟得太近，藏身一处小巷中侧耳倾听她脚步去向。
想着想着微微一笑，好像猜到七八分其中缘故。
宁柔还是走进了周大家中，接着传来陆小五的声音道：“这位街坊，你也是来祭奠周大兄弟的吗？哦，不对，周大没有姐妹，也没有……那个。你定然是老太太的后辈！”
段连在院墙外听得好笑，老太太的后辈难道不是周大的姐妹？这个陆五哥还真是憨傻得可爱。
但他怎么也回来了，不是带两个孩子离去了吗？
宁柔没有说话，脚步不停走到屋里，好像在四处寻找。
陆小五略带责怪地道：“姑娘，你要祭奠老太太该在院里磕头，怎么先进屋去了？再说事死如事生，总不好戴着面具见人……姑娘，你，你究竟是谁？”
听动静院内没有别人，周大的两个养子并不在家，也没有街坊邻居在这里帮忙。
毕竟今天是中秋节，周家又没有本家兄弟，仅存的两个孤儿自身难保，谁也不愿舍弃阖家团圆来帮着死人做事。
周大生前虽结交颇广，所谓人死如灯灭，到如今皆成一场空罢了。
段连暗自感叹，却听陆小五继续自说自话：“我说姑娘，贫僧虽是出家人，但也有些脾气。你再这般无礼胡闹，休怪和尚不客气！”
段连想起第一次见陆小五时，也是只有他们三个人。宁柔被他抱在怀里，陆小五拔刀就刺，差点要了自己性命。
这个陆五哥狠起来也确实可以，恐怕并非嘴上吹牛。
却听宁柔忽然出声道：“令牌在哪？给本姑娘乖乖交出来！”
陆小五看她身段已有怀疑，此刻她一说话，如何还认不出来是谁，惊呼道：“宁姑娘！你不是……不是被……”
宁柔摘下面具，冷哼一声道：“少废话，快把令牌给我！”
此时段连刚好走进院内，提高嗓门咳嗽一声，道：“哎呀，这不是宁女侠吗？丢了什么宝贝，急吼吼折回来兴师问罪？”
“是你！”“段兄！”
两人同时听出了他的声音，一个大惊失措，一个喜不自胜。
段连又道：“宁女侠见着赵夫人了？那老道姑呢，还活着没有？”
他早上才当面伤了幽谷子，现在却问这种话，无非是试探宁柔，看她如何回答。
果然宁柔上当，抬起下巴傲然道：“死道姑早已被我杀了，昨天不过试探你而已，还真以为我手段不敌她，需要你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