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群尼
喊声刚落，精舍门窗呼啦自开，一阵劲风吹入室内，将经书、香灰、纱帐吹得凌乱飞舞。
门外站着三人， 中间是个四十岁左右的尼姑，陆离在其身后右侧，左边另有一位年轻女尼，看着跟素音差不多大小。
中年尼姑面色难看，眼神中尽是羞愤与厌恶。
素音赶紧起身施礼：“师傅，弟子为保佛塔不失，不得已出此下策，还望师傅体谅。”
“住口！孽障，你的罪过回头禀明主持，再做定夺。”那尼姑说着转向段连喝道：“你是何人？擅闯瑶光寺，劫持比丘尼，还不束手就擒！”
段连一直不曾动作，就那么坐在地上打量月光下的三个女子。
他先看看中年尼姑，刚才隔空打开门窗的必是此人，修为倒也不差。
再看几眼陆离，对这位六郡主很是好奇。她脸上仍然冷若冰霜，只是双手拢在袖中，应该在担心素音。
另一位小尼姑刚才并不在塔内，难道是她听到了谈话声，去找素音的师傅告的状？
素音被师傅骂完委屈巴巴站在墙角，看也不敢看段连一眼。
于是他起身拍拍道袍，昂然走到庭院里，笑问道：“请问师太法号如何称呼？”
“你这狂徒，贫尼问你不答，却反来问我。若你自恃技艺高强，尽管动手便是。如果能胜过贫尼，不但告知你法号，还恭送你出寺门。若不能胜我，今天之事必不能善了！”
段连笑道：“老师太好大的火气，修行之人切忌争强好胜。在下劝你还是学学你徒儿，有话好好跟道爷说，免得自己受苦，还连累阖寺无存。”
“大胆！”
她左边那位小尼姑大声斥道：“竟敢对我师傅无礼！素音不守清规，与你沆瀣一气，怎配与师傅她老人家相提并论？”
段连皱眉瞥她一眼，但见此尼身材瘦高，皮肤白皙，眼珠微带绿色，五官也不似中原女子，应该与自己同是鲜卑族。
看在份属同族的情面，段连没有理会她，仍然对着老尼姑道：“道爷今天来，本想烧了那破塔。看在素音好言相劝的面上，临时改了主意。若你识相，赶紧让开道路，若硬要比斗，嘿嘿……休要伤了六郡主贵体，是不是？”
他忽然扭头对陆离做个鬼脸，吓得小丫头急忙后撤半步，俏脸微红骂道：“无耻狂徒，你当慧定师太还制不住你？”
“慧定？我看她既不慧，也不定，改名作‘愚鲁’倒很贴切。愚是愚蠢的愚，鲁是鲁莽的鲁……”
“给我留下吧！”
慧定尼姑大怒不已，右掌一翻抓向段连肩头。
段连从鞘中抽出不异剑，轻轻往上一刺，那尼姑差点废了右手，慌得她缩手不迭。
既已动手再不容情，段连唰唰唰三剑分刺慧定双臂与心口，逼得老尼姑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陆离虽惊于此子修为竟然高过慧定许多，勉强没有惊慌逃跑。
另一边的小尼姑一见师傅受挫，早就溜到远处，口中大嚷大叫呼唤救兵。
“段大侠，莫伤我师傅！”
素音怕师傅受伤，情急之下出口求情，段连以剑指着慧定心口冷笑而立。
慧定万般不甘，但一交手就知道与人相差太远，只得咬牙切齿道：“慧定输了，愿意护送你离开瑶光寺……”
陆离从旁接话道：“你是段连？就是你烧了永宁寺？”
段连转头见她嘴唇青紫，显然对段连二字恨之入骨。但却不屑于否认，剑柄一转插回剑鞘，拍拍手就要离去。
“站住，贼子不能走！你犯下滔天大罪，快随我去有司伏法。”
陆离竟然大声喊住他，作势要阻拦他离开。
段连叹息一声：“五丫头，你来瑶光寺，是替女王打前站的吧？她要出家，难道你也准备效仿？”
陆离被一句五丫头叫的一愣，半天没反应过来是叫她。
又听她说女王，更加恼怒道：“凭你也配议论梁王陛下！本郡主自幼礼佛，最见不得你这种诋毁三宝之人。何况你连番纵火，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今日即使血溅当场，也绝不容你离去！”
段连暗暗头疼，陆家怎么有这么个傻姑娘！年纪轻轻喜欢点什么不好，偏偏中了佛教的毒。
此时听得远处脚步声乱，一群女婢夹杂在几十个大小尼姑阵中匆匆赶来。
段连倒是不惧，但既然决定今天不杀人放火，实在不想跟她们纠缠下去。只得拔出不异剑，往空中一抛，跳上剑身御剑就走。
身后传来各种咒骂与呼喊，他全当耳旁风，只寻找方向，准备去治粟里见那个姚青。
谁知忽然感觉破空声乍鸣，似有利箭追身袭来。
段连在空中急忙躬身，一枚石子呼啸着从耳旁飞过，竟比投石机攻城时抛出的石砲还快。
还不等他回头看清何人袭击，又有几枚石子分别从不同方位打来，逼得他赶紧跳下剑来，落在一处屋脊之上。
段连扶着大殿鸱吻边查看边抱怨道：“剑兄，你不会躲吗？让我丢这么大人！”
不异剑绕着他身前盘旋数匝，就像在嘲笑主人是笨蛋一般。
段连眼见一道黑色身影翩翩而来，那人并不御剑，也没有骑鹤，却如大鸟滑翔，转瞬即止身前。
来人是位年长女尼，虽然没有须发，但眉毛花白，满脸褶皱，看着或有八十余岁。
段连知道遇见了硬茬，不敢轻举妄动。手握剑柄拄在屋脊上，心中暗思逃生之计。
老尼姑轻巧地落在比他稍矮一些的瓦面，双手合十目光审视看他一阵，才开口道：“小施主，万物皆有根源，万法皆是向善。这里是佛门净地，贫尼不能容你放肆！”
段连将宝剑挽个剑花，笑道：“师太打算如何处置？”
“不异剑？”
老尼姑目光忽然停留在他宝剑上，面色变化数次。
段连又笑道：“老师太认识此剑？那就好办了……”
他本是狐假虎威，以为凭不异剑名头能令老尼姑知难而退。
谁知老尼姑最后竟展颜一笑：“原来是不异剑，小施主好自为之，快走吧。”
段连莫名其妙，但所幸达到了目的，于是也不多言，径直御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