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无计
其实陆七郎心思很简单，今天一直没有见到母亲，许多事情云遮雾罩。
赵太监应该是向着自己才对，但他又与四郎、九郎一同出现，还亲自跑到太子面前慰问。
作为年少气盛的陆七郎来想，他是逼着赵翁表态了：你到底支持谁，当着大家面，亲口说清楚的好。
不曾想赵太监起身道：“太子殿下，三位公爷，老奴还有王命在身，这就告辞了。”
太子也起身拱手道：“赵翁夙夜操劳，忠心王事，真乃我辈典范！”
赵太监淡淡一笑，施礼自行告退。
他一走，九郎也趁机道：“既然二哥平安无恙，我就放心了。不多打扰兄长休息，臣弟也告辞了。”
七郎不等太子表态，也道：“二哥，我还要去兵器府一趟，等明日夜宴上再欢饮同醉吧。”
太子笑着点头，把他们送出门外。
四郎也待离去，太子却拉住他笑道：“老四等会儿，帮我给母亲传个话。等明日朝廷大典结束，我再去见母亲。”
他俩一母同胞，都是秦国夫人所生。七郎与九郎看人家兄弟有话要交代，识趣的先行离开了。
七郎一路没有与九郎搭话，两人沉默着走出东宫，各自登上车驾。
赵太监已经先行离开，看方向也是去兵器府了。陆七郎正好也要去问问查库结果，于是命刘龟年跟着走。
两驾马车一前一后停在兵器府门前，赵太监下车笑望了陆由一眼，做了个恭请的手势。
陆由当先昂首跨进大门，径入上午与小天师同坐过的大堂。
此时堂中只有大理寺卿陆载之一人，他正靠着椅背似睡非睡。
听到脚步声，陆大人微带茫然坐起，旋即笑道：“哎呀，是陈留公爷与赵翁来了！”
他热情地张罗两人落座，又命人奉茶，俨然把这里当成自家衙门一般。
陆七郎先问道：“陆大人，查的怎么样了？孙监何在？”
陆载之重新坐下，摆摆手道：“快别提了，那个孙安榆木脑袋，非不允许大理寺与御史台的二十名书吏全数入内。每次只能派出五人，还必须由他亲自监督着清点库存……”
陆七郎一拍木椅扶手：“这要查到几时去？”
“谁说不是呢！下官来这两个多时辰了，坐的腿都麻了，也没见孙安回来。”
赵太监笑道：“孙监用心职守，担忧人多引发意外灾祸，也情有可原。”
“是是！赵翁说的不错，下官也不能苛责过甚，只好亲自在此等候。”
陆七郎又问：“御史台派谁在此？为何只有陆大人孤身等候？”
“御史台的刘中丞性子急，一直在库房外守着呢……杜柏跟卢秋月都在京兆府，就下官为躲清净，跑到这里来了。”
陆七郎知道京兆府那边审讯还在如火如荼的继续进行，杜大夫和卢尚书会同裴松寿一起坐镇，逐个讯问四夷馆署吏、北魏使团人员，以及今天被裁衣店牵扯出来的许多人家。
那边的工作量更大，自然需要更多人手。
他刚才去过京兆府，除了得知段连在城中还埋伏了手下以外，别的也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不行，我亲自去看看！”
陆七郎“霍”的起身，就要往库房去。恰好孙安快步从后边转出，沉着脸说了句：“查完了。”
堂中三人除了陆七郎神情紧张外，其余两位面上都古井无波，甚至连眼神都不曾动一下。
孙安绕过陈留公陆由，走到赵太监身旁问礼道：“赵翁，可是有王诏？”
赵太监抬手虚扶，笑道：“孙监，咱家只是来看一眼，你们说你们的。”
孙安点头坐在一边，御史中丞刘未济领着两名书吏也已赶来，对陈留公与陆载之汇报查库结果。
经过查点，兵器府库房中火雷等各项火器无一缺漏，都与登记造册的记录全部吻合。
也就是说，兵器府并未有火雷流失，至少从库存与账册看是如此。
赵太监笑着起身道：“既然孙监这里没问题，老奴就可以放心地禀报梁王陛下了。”
孙安将他送出府去，陆七郎仔细看了书吏们的盘点结果，也只能与陆载之等人悻悻而退。
七郎心中越来越烦躁，竟不受控制的无端蔓延，使他四肢百骸好似被火灼烧一般难受。只想大吼几声，或者有个沙包猛踢几脚，聊以排遣心火。
那个北魏拓跋连接二连三挑衅大梁国威，将满城禁军与捕盗吏玩弄于股掌之间。又是盗窃火雷又是绑架郡主，自己追查了整整一天，却毫无所获。
每一次感觉即将抓住他狐狸尾巴，却又发现是个提前摆好的诱饵。
并且每次都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帮助他，让他能够继续逍遥法外。这股力量说不上是敌是友，却像冥冥中天意所向。
裁衣店和乐伎自不必说，恐怕是故意诱导侦查目标指向薛家。有人引荐薛策与其结识，却找不到这个人到底是谁。
四夷馆中的罗刹女，毁掉那具尸身，掩盖他假死的证据。又是谁在幕后操纵？怎么再不闻罗刹女踪迹？
利用十六字令混入永宁寺，在外国使节与禁军眼皮下烧了佛塔。究竟是不是与元象宗事先勾结。
北燕太子失踪，胡夏赫连兄弟蠢蠢欲动，南朝萧士卿挑拨离间，这一切跟拓跋连有没有关联？
还命人把那匹老马的尸首偷去，他要死马何用？简直就是赤裸裸的羞辱。
兵器府没有把柄，却百般阻挠查实库存。
太子刚回洛阳就遭遇刺杀，还当面与他碰见，却没有将其拿下。
四哥与九弟心里都藏着什么秘密，他却无法与任何人言说。
母亲仍不下令全城戒严、大肆搜捕贼人，好像有意无意放纵他一样。
凌云台高手无数，却没有派出一人拦阻他捣乱。
玄阳真人避而不见，天龙法师斗法故意输掉。本指望寇天师回来能震慑屑小，谁知又有一枚火雷爆炸。
更可恨的是昨天的晚报竟把段连排在天下高手百人之内，难道是怕他名声还不够响亮吗？
刚才二哥不曾细说魏贼行止，还判定刺杀之局不是他所为，到底有何根据……或许我应该再去问清楚才好。
想到这里，陆七郎命令刘龟年再往东宫走一趟，打算从太子口中得知，段连如今跟谁在一起，如何乔装改扮，爆炸后逃窜去了何方！
谁知来到东宫只见大门紧闭，门外空无一人。城头守卫回说太子下令闭门谢客，在觐见梁王陛下之前绝不再与任何人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