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散法
第52章 散法
寇天师双指竖起，口中念道：“咒鬼鬼自杀，咒金金自销……开旗急召，不得稽停。”
然后双指往前一点，大喝道：“吾知汝名，汝急速去。急急如律令！”
随着双指点处，永宁寺千尺高塔半腰中散出数十道金光，须臾落在洛阳里坊间不见踪迹。
天龙法师再念经文，虚空抓取时，却什么也没有取回。
反而那只仙鹤振翅飞回，双爪、长喙各抓叼一尊金佛像，翩翩落在寇天师身旁。
寇天师笑道：“大法师，贫道自作主张，将那三十一尊金像散金分与万民，如此亦是济世救贫，莫大功德！大法师不会吝惜吧？”
天龙法师面色阴晴半晌，才挤出一句：“寇真人果然法力如神，令人大开眼界……”
陆七郎方才见天龙法师先取回两尊金像，以为此局比斗定然也是他胜。虽然心中更偏爱佛教佛理，但不免为小天师捏把汗。
小天师与父皇关系莫逆，如果闭关修道十二年，今天才一出关，就被人狠狠打脸。那么他自感觉陆家也颜面无光。
不知不觉右手紧紧捏住木栏杆，紧张地望着那只仙鹤。
待见到白鹤飞回，带着三尊金佛像，而且小天师说，其余三十一尊金像已经散去无法找寻，也算是完美的结局了。
第一阵天师自己认输，如今胜了第二阵，就算第三阵输了，也可以说是战成平手。
如此一来既不损佛道两家颜面，又让天师扬名立万，实是再好不过。
天龙法师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是威震天下的高僧，就连父皇未修成顶境十一重楼时，也在他手中连连吃亏。
后来洞庭湖君山一场大战，父皇以“四时弹指”连破维摩寺十八罗汉，压制天龙法师“正音狮子吼”与“金刚大手印”神功，才令这个傲然尘世的神僧甘心归顺，留在洛阳护道。
据传大法师已经有五百岁高龄，师承龙树菩萨，深谙大乘中观智慧，乃是天竺佛灭九百年来，第一位大德。
寇天师毕竟才四十出头，如果下一场比试武道修为，败在他手中一招半式，也是理所应当。
凌云台排出的天下高手榜中，天龙法师排名第六，小天师排第七，说明两人功力接近，但陆七郎可不认为这排名只是简单的差一位而已。
毕竟像天下第四裴黄裳那种不世出的天才，百年来仅是第二位而已，还是得到了陆皇爷的悉心指点，兼有无异门至宝加持。
三楼上女王听说取回五尊金佛像，连忙命小内侍抬上楼去，与众位贵妇礼敬一番。
待忙乱少停，听天龙法师又出声道：“寇真人，两阵过后各胜一场，接下来第三阵，贫僧手下恐将不能容情了……老衲十数年不曾与人交手，今日就领教真人境界！”
寇天师淡淡一笑：“大法师前辈高僧，贫道斗胆讨教一二。请大法师赐招吧。”
天龙法师点头道：“此处离梁王陛下太近，恐动起手来多有不便。还请移步海子中，尽情施展所能。”
“诚如尊命！”
寇天师答应一声，当先迈步再次踏上天渊池水波，伸手作出相请架势。
仙人馆中诸位贵人、命妇，文武大臣，太监内侍，馆外佛道数十名和尚道士，一齐屏住呼吸，等待这场惊天动地的武斗。
天龙法师双手拢于胸前，身还未动，两掌忽而向外一推。
就见自他身前跃出两道金色佛掌印，初时只有人手大小，随着向外推进，变得高如巨象，厚如石墙，一前一后压向天渊池中那道缥缈的人影。
寇天师脚踩天渊水波，见他一上来就祭出“金刚大手印”，面上微微闪过一丝笑意。
于是右足轻踏，脚下水波猛然涨起丈余，化作无数水箭，嗤嗤射在佛掌印上。
水箭有形，掌印无质。两者相交，只发出裂帛断丝的细密声音。
天龙法师人随印动，也早已追在佛掌印后，飞掠至水面之上。
大和尚两掌连推，一连又结出五道金刚手印，共有七重大手印逼攻池上道士。
寇天师水箭打散两重佛掌印，又踩踏起接二连三的水波箭丛，排浪接空射来，不住摧残金色佛掌。
佛掌上流光跃动，仿佛一面面金线织成的巨网，又像天龙降下的一道道电光，仍然气势磅礴向前推进。
寇天师见大手印已到面前，急忙将手中拂尘挥出，那三千牛毛丝竟凭空长了数十倍，好似无数蜘蛛吐出白丝，漫天撒开大网罩住了第三重、第四重、第五重……接连来到面前的大手印。
说来诡异，大手印无质无实，拂尘丝线柔软纤细，此时撞在一起，竟发出金革之声。
尖利刺耳的嘶鸣震得池水如细鳞闪动，也将远处众人耳膜扯得生疼。
忽然间，伴随着晴空霹雳般一声巨响，那接连七重佛掌印尽数消失。而三千牛毛细丝也同时断裂，像雨幕遮蔽池面，像飞花四散溅落。
寇天师扔开光秃秃的拂尘，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沉声说了两个字：“承让！”
天龙法师冷冷笑道：“寇真人，年轻一辈俊彦中，你已不输裴家子。甚至与二十年前陆皇爷相比，也胜出一筹。可惜……”
一句可惜尚未说完，寇天师“噗”地喷出口鲜血，身子猛地躬下，双脚也不由没进了水中。
陆七郎心头一紧，看来小天师终究还是受了内伤啊。
仙人馆三楼之上，传来几声惊呼。应该是诸位贵人看年轻英俊的天师受伤，不由暗暗揪心。
凌云台那些供奉们也都面色大变，再没有了第二阵获胜时的趾高气扬。
就当众人以为这一阵寇天师已经必败之时，却听他长舒一口气又笑道：
“多谢大法师手下留情。只是比斗未完，这七重金刚手印未能逼退贫道一步……还请大法师再赐教几招！”
“啊？”“嚯！”“天师果然坚强！”“还不认输吗？”
好几个人忍不住出声，脱口评说后又觉不妥，议论声重新归于寂静。
天渊池上，天龙法师合十凝立，寇天师脚面踩在水中。一人脸上满是揶揄嘲笑，一人嘴边还挂着殷红血迹。
画面看来略有几分诡异，但任谁也不敢发声嘲笑。
毕竟刚才那一阵刺痛耳膜的响动还未远去，这种级别的争斗，可能一辈子见不到第二回。
寇天师舍命不退，天龙法师又将有何后手？
人心皆被牵动于水波池面，随着微浪拍打池岸的声音来回变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