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劫匪
安盈若是被潮湿的凉意冻醒的,见对面的林木和身边的阿园还睡着,她没出动静,无声地用指甲掐着身上被蚊虫咬出来的红包来缓解痒意。忽而听见头顶上方有细微的声响,既不是蝉鸣也不像树叶飘动。
安盈若抬头看去,只见一条红黑斑点相间的长蛇正挂在她和阿园倚靠的这棵树的树枝上缓缓蠕动。
“啊!”一声尖叫石破天惊。
安盈若一把扯过熟睡中的阿园。
“怎么了!怎么了?”
“小娘子怎么了?”
另外两人被惊醒。
“蛇……蛇!”
“啊!”
看清之后的阿园比安盈若反应更甚,两人一起跳到了三丈之外。可是包袱还在原地,那里面是她们全部的身家。
屋漏偏逢连夜雨,当她们看向包袱的时候,那条蛇从树枝上掉下去,正好落在了她们的包袱上面。
安盈若想哭的心都有了。
“别……别怕。”林木安慰着两位小娘子,四下搜寻然后从地上捡了一根二尺长的木棍,拿着棍子走向被那条蛇霸占的包袱。
然而他刚要靠近,那蛇却飞快跑走了,只在原地留下一片并不明显的痕迹。
原来相较于人怕蛇,蛇更怕人。
林木丢了棍子,捡了包袱回到安盈若和阿园身边:“别怕,它已经走了,我们也出发吧。”
虽然那条蛇只是在这包袱上短暂停留了片刻,但安盈若却连这包袱也不想要了,她拿着它总觉得有蛇随时会从包袱里爬出来缠到自己身上。
若是以往,她当真会直接把包袱丢掉。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容不得她矫情。她去接包袱的手微微颤抖,接到之后心一横,闭眼背在了肩上。
没有蛇,没有蛇,没有蛇,她在心里默念着给自己打气。
……
“七娘,八娘,你们俩是不是脚疼,撑不住了咱们就歇歇。”林木看着两个女孩儿越来越难受的走姿,开口道。
七娘八娘?在喊谁?阿园一脸疑惑。
要是七娘在喊小娘子的话,那八娘是谁?
另一边安盈若则被林木这随便给人安名字的做法逗笑了,八娘,她说阿园是她妹妹,他居然就理所当然地叫她八娘。
“八娘是在喊你。”安盈若笑着解释。
“救命啊!”
阿园刚想张口,忽听前方传来人的呼救声。惊弓之鸟般的三人立即紧张起来。
他们循着声音向前眺望,看到两匹马在追赶一群人,前面的人拼命奔跑,马上的人还举着大刀——劫匪!
“跑快!”林木反应最快,拉起安盈若和阿园就跑。
顺着路逃肯定是不行的,两条腿的人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的马。他们迅速锁定林子里的茂盛草丛,转弯躲了进去。
他们为了躲避郑家的家仆放弃官道改走小道,居然又遇上劫匪抢劫,安盈若和欲哭无泪,她的运气怎么这么差。
好在方才那俩劫匪离他们还远,应该是没有留意到这边的动静。三人心中不约而同地想着:等他们跑过去就好了。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那群被劫匪追赶的人跑到近旁的时候居然不继续沿着路往前跑了,也转弯想要藏到林子里——而为首的一人看中的正好是他们藏身的这一片草丛!
而他的行径,直接把其中一名劫匪引来了。
“快跑!”见那名劫匪驾马朝这边追来,林木一手拉一个往林子深处飞奔。
“别杀我!”后面传来求饶声,应该是刚才那个人被劫匪抓住了。
“他们!他们背了两个包袱,肯定有钱!”为了活命,被抓到的人指着逃跑的三人对劫匪说。
劫匪向前看,果真如他所言有两个包袱。
树林深处不好跑马,他索性弃马,提刀追上去。
“啊!”奔跑中的安盈若绊倒在地。
“七娘!”
“小娘子!”
“你们快跑!”膝盖传来剧痛,安盈若知道自己跑不动了,“别管我,快跑!”
林木和阿园企图把她从地上架起来。
被安盈若推开:“快跑!他追上来了!”
两人还是不肯走,被她推开再次过来扶她。
“我不要你们管我,快跑!”安盈若哭喊出来,“快跑!”
“一个也别想跑!”劫匪提到大刀,已经追到近旁。
林木从安盈若身上扯下包袱。
安盈若以为他要走,心中一喜,伸开手臂让他把包袱拿走。
却见他又扯掉阿园身上的包袱,转头迎向劫匪:“我们全部的钱都在这里,求你别杀我们,钱都给你。”
“还挺识相。”劫匪被他的动作取悦了,用刀尖挑过两个包袱。拆开来,翻到一多一少用绳子穿成串的两串钱,将近两贯。
这些钱虽然不算多,但是看着几人的打扮,应该是他们全部的身家了。看三人都很乖顺,劫匪取了钱要离开,走出两步之后忽然转身,视线落在了安盈若和阿园身上。
一股强烈的不安感疾冲过来。
“你们俩,抬起头!”劫匪果真回转,三两步来到安盈若和阿园身边。
林木想要拦住他,被他一脚踢开。
他弯腰,伸手捏住安盈若的下巴,强迫她抬起脸。
入目是一张尚未长开的稚气面庞,都是脏污。可是污秽能盖住面颊,却盖不住这一双眼睛。这双眼睛生的真好,就算鼻子嘴巴都不好看,只有这双眼就够了,劫匪在心中道。
“你放开她!”林木已经知道他要干什么了,再次怒冲过来。
“找死!”
“不要!”
“啊!”
在安盈若和阿园的惊呼声中,劫匪的大刀划过林木的背。他倒在了地上,鲜血顷刻间浸透了衣裳。
“林木!”安盈若手脚并用地往前爬。
“老实点儿,不然你也是这个下场。”劫匪走过来,安盈若看到他把刀翻转过来,向她击来。然后后颈一痛,便没了意识。
……
夜幕降临之际,荥阳和汴州之间的官道上,一队黑衣骑自南向北行来,于岔路口汇入连通东西的官道。
马上之人虽未穿甲,凛冽身姿与威武气势却未减半分,向路人昭示他们自行伍与战场上淬炼出来的气息。
他们行路不见急迫,但胯下骏马皆是千金难求的上等良驹,随意动作便是飞快驰行。
“将军,西面不远便是荥阳城,不回去看看吗?”其中一人于转道之际向南望了望,继而看向为首之人。
“城门已闭,不必多添纷扰。”
询问之人闻言不再多语,收回心思,夹紧马腹,心中开始估算天亮之前是否能到达汴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