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梦该醒了
半年，任浔只剩下半年时间。
在这半年时间内，任浔和季念予相处的时间被繁忙的学业急剧压缩。虽然任浔没什么学习上的压力，但是季念予终究只是普通人，高三下半年几乎所有人都被铺天盖地的试卷和题目压得喘不过气来。
而任浔也帮不了她太多，毕竟题目和知识点都需要她自己去练习和背诵。
即使相处时间变少，但二人的关系却依旧亲密无间。在其他人眼中，任浔和季念予二人越来越有夫妻相，他们二人的神态和动作都极其相似，虽然五官美得各有千秋，但不变的是同样脱俗飘渺的气质。
在成绩方面，季念予在任浔的帮助之下成功冲上班级前10，年级前50，考上林城大学应该困难不大。
任浔则是一如既往的稳定，稳定第一，别说撼动，就是接近他都是天方夜谭。
在班上一样稳定的是任浔的同桌——张离昧，自从高二那次调座位以后，张离昧基本上就霸占了班上第二名的位置，所以自那以后她就一直是任浔的同桌。
杨徽之和宋祺则在3、4名上来回交替，颜羽在5至10名内徘徊，既没有冲到前四也没有掉落前十。
所以任浔、张离昧、杨徽之和颜羽四人的位置基本没有变过，直到高考前他们都坐在班上最后面靠窗的角落里。
临近高考，所有人都有一点焦虑，包括任浔。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并不是担心成绩，而是死亡将近，他无法保持冷静。
任浔留恋这个世界，不愿离开季念予。
“真的无能为力吗？”
高考那两天连绵的阴雨好似任浔杂乱的愁绪，无助和绝望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
“就这样结束也好，至少拥有这两年的记忆。”
当最后一门考试收卷铃声响起之时，对于广大学子而言这是他们青春最后的回响，对于任浔而言，这铃声是他的丧钟。
任浔知道，祂来了！
“浔！考完了！我们去哪儿玩？”
任浔看了看手机刚收到的来自季念予的短信，不仅有她的，还有其他好友的消息，都是祝贺高考结束的。
“任浔，你和季念予要来我家玩吗？”这是张离昧的消息，也不知她怎么突然就想邀请任浔和季念予到她家做客。
但这些消息任浔一个都没有回复，他把手机关机，走出考场。
原本的阴雨天气正逐渐转晴，傍晚的红霞照亮了早已被雨水涤净的尘世，天际的彩虹若隐若现，它又是在躲避谁呢？
当他最后一次骑着自行车走在回家的路上之时，任浔发现路上的车辆和行人正逐渐稀疏，落日的余晖再一次被乌云笼罩，天色暗淡下来，初夏的风也变得凌冽。
任浔将车停在路旁，径直走向那不见天日的道路尽头。
“出来吧，我来履行承诺了。”
“你就不能随便找个地方自行了断吗？为什么非要见着我你才肯动手？”
天道依旧幻化成任浔的模样从阴影中出现，显得不耐烦的样子。
“我还以为您贵人多忘事，把我这普通高中生给忘了。唉，还以为能逃过一劫，没想到你还是出现了。”
任浔看上去并没有丝毫害怕，也没有紧张，反而像是和老友聊天那般轻松自在。
“赶紧动手吧，别墨迹！”
“别急，在回去之前我想请你看样东西，你说不定会感兴趣。”
“行，我倒要看看你想耍什么花样！”
任浔放下书包，从包里掏出一个简易木制的手枪，枪管看上去锈迹斑斑，看样子应该是在某处工地捡来的钢管。枪身基本上由木头制造，从外观上看枪身零件雕刻的手法极其精妙，几乎可以和真正的枪相提并论了。
但天道看见这手枪的一瞬间便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任浔，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你想用这玩意儿杀死我吗？这枪别说人了，就是兔子都杀不死！再说，你一个高中生，到哪弄到真子弹……”
天道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祂惊恐地看着任浔手中的枪，终于意识到任浔的子弹来自哪儿了。
“她真把那颗子弹给你了？”
“再见，‘任浔’。”
只见任浔举起手枪，但他并没有对准眼前的“任浔”，而是对准了自己！枪口抵着自己的太阳穴！
“不！”
嘭！
一声枪响，任浔随即倒地，他的太阳穴上出现了一个血窟窿正咕咕冒着鲜血，但任浔还没死！他还活着！
而来不及阻止任浔的天道身形却在逐渐变得虚幻，“任浔”脸上写满了不甘与愤怒。
“还没完呢！”
天道的右手里不知何时握着任浔的那把猩红的刻刀，祂正一步步朝着正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任浔缓慢走去。
那颗子弹虽然没能直接杀死任浔，但他此刻什么也做不了，而且他的意识逐渐模糊，眼前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任浔”已经来到他的跟前。
呲！
刻刀深深地划破了任浔的左手腕，瞬间黑色粘稠的血液从伤口处喷涌而出，这些黑色的黏液在接触到地面的一瞬间便被大地吞噬，仿佛不曾存在过一样。
任浔模样的天道脸上带着嗤笑，最终消散，如同幻梦一般。
刻刀掉落在地上，清脆的声响为任浔敲响了最后的丧钟。
“最终……回去也好……”
从左手腕处流出的黑色黏液并没有将红绳手环染黑，那一抹醒目的红色像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血莲盛放于这一滩黑色血池之中。
任浔意识正在消散，恍惚中他似乎听见了季念予在耳边哭泣，海棠和迎春花香浸透了他的心房，他似乎回到了前世在川岭作为护林员的日子。
“抱歉了……”
等到任浔再次醒来之时，他并没有在前世林城的出租房内，而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季念予正趴在身侧睡着了，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担忧。
本来任浔不愿打扰她的休息，但季念予还是被任浔轻微的动作给吵醒了。
“浔！你醒了！快来！任浔已经醒了！”
季念予兴奋的呼喊声将外面任浔的家人朋友们都吸引过来，他们见任浔没事终于放下了悬着的心。
“你这孩子！怎么好好的就寻短见了呢？！就算高考没考好大不了就复读嘛！生命只有一次，你要是走了，妈可怎么办啊！”
母亲江燕说着说着便流下了眼泪，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多亏念予这孩子，要不是她及时发现，小浔你可能真的救不回来了……”
任国强现在想想都后怕，还好当初没有反对任浔和季念予谈恋爱，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令任国强江燕夫妻惊讶的是，小浔居然有这么多相貌气质各不相同的漂亮女孩子关心他，看来小浔在班上女人缘还挺好的。
不过任浔也察觉到了父母异样的眼神，他瞬间就明白了。围着自己的朋友们，基本上都是女生，有张离昧、杨徽之、颜羽、赵瑾、黄莺、吴双，只有一个男生——陈会。
终于她们也意识到了气氛的古怪，在和任浔打了声招呼后纷纷离去了，不过在走之前张离昧给了他一张名片。
“我的猫笼随时欢迎你，只要这个电话还打得通，说明我还在等你。
——06211222。”
任浔知道这一串数字的含义——张离昧的生日和他自己的生日。
她还没有死心吗？这是任浔唯一的疑问，难道张离昧真的要一直等下去吗？即使最后什么也等不到。
很快任浔便出院了，他手腕处的伤口已经痊愈，甚至连疤痕都没有留下。
回到家里，房间内，任浔第一次摘下了红绳手环，果然如他意料的那般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没有什么劫云，没有什么仙劫，似乎之前经历的一切不过是任浔的幻想。
“呵呵，果然啊……”
任浔的苦笑逐渐化为无声的痛哭，似是在嘲笑自己，又似是嗤笑这荒诞的世界。
他轻轻一挥手，一枚子弹从他的脑袋里缓缓飘出，上面还残存着点点腥红。不过任浔只是吹了口气，那枚子弹便又回到了当初季念予送自己时的模样。
接着任浔手中突然出现了那柄猩红的刻刀，这把刻刀原本被季念予扔进了垃圾桶，理应在溪城的垃圾焚烧站内化为灰烬。
“我现在应该是真正的仙神了。”
但任浔只是重新戴上红绳手环，接着拨通了一则电话。
“喂，念予，我们明天出去玩儿吧。”
“好啊！”
……
五十年后，早已成婚多年的任浔和季念予并没有生下后代，他们二人的模样也并没有因为时间而发生改变，最奇怪的是其他人居然并不觉得奇怪。
这一天，任浔坐在他们在林城温馨的小家内，等待着季念予买菜回来。
咔吱，门被推开，季念予提着新鲜的蔬菜，脸上幸福的笑容五十年如一日未曾改变。
“浔，我回来了！”
“念予，我该走了。”
啪嗒，菜掉落一地。季念予愣愣地看着自己爱人，眼泪在眼眶中流转。
“梦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