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误会
家里,
麻雀呆在任浔房间内看着窗外,望眼欲穿,像是等待丈夫归来的深闺妇人。
她时常在想为什么任浔会答应保护自己呢?对他没有任何好处,而且他根本不在乎我的生死,或许在他眼里,自己和那些喜鹊没有任何区别。
任浔,你到底是人是仙……
嘎吱,
任浔推门而入。
“什么味儿啊?这么臭!任浔,你掉粪坑了?”
麻雀用翅膀遮住口鼻,十分嫌弃的离任浔远远的。
“路上碰到一只死瘟猪,味道太冲了,没办法。”
任浔嗅了嗅身上,果然一股死猪味,不过普通人察觉不到。
“麻雀,别这样,正事儿要紧,我给你做装备,你赶紧把那群喜鹊杀了。”
任浔放下书包,从书包里将软木和刻刀拿出来,正准备开始给麻雀做装备时,麻雀突然一个猛子扎进任浔怀中,呜咽着,哭喊着。
“别……别杀我,我再也不给你添麻烦了!呜呜呜呜哇啊啊,任浔,别杀我!”
麻雀哭的梨花带雨,而任浔一脸懵逼。
“怎么了?哭什么?我是保护你的,怎么可能伤害你呢?再说,你这么可爱,我怎么舍得伤害你呢?”
任浔柔声安慰着,轻轻抚摸着麻雀可爱的脑袋,还顺便把慌乱中弄乱的鸟羽捋顺,温柔熟练的样子像个身经百战的鸟妈妈。
“那把刀,我在那把刀里看到了我的死亡……而且不只是我的死亡,还有整个世界的死亡。”
麻雀抽泣着,断断续续地说着。
“这只是把普通的手工刀,是用来削木头的,它是捅不死人的。而且麻雀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伤害你,相信我好吗?”
“真……真的吗?”麻雀抬起她哭花了的俏脸,怯生生地问道。
“是的,我保证。”
“你发誓,仙神违背誓言可是会遭天谴的。”
“可我不……”任浔刚想否认,但是看着麻雀期待且执拗的眼神,无奈地改口说道:
“我发誓绝不会伤害麻雀分毫。”
“嘿嘿……”
“行了,我要开始工作了。”
任浔将怀里的麻雀放在桌上,用尺子量出喙和爪子的尺寸,然后在迅速纸上画出装备的三视图给麻雀看了看。
“这样可以吗?”
“好帅啊!可以给翅膀也安上吗?”
“蠢鸟,翅膀安上软木和刀片你飞的动吗?”
“哦,那倒也是。”
这时麻雀忽然反应过来任浔在骂自己,刚想啄任浔一口发现他已经全身心投入制作装备之中,然后为了不打扰到任浔,硬生生咽下了这口恶气。
很快,任浔便完成了制作。他将刀片固定在软木中,然后在软木内雕刻出适合麻雀喙与爪子尺寸的洞,就像盔甲一般包裹住喙和爪子,然后用绳子固定,这样才不会脱落。
“来试试。”
任浔给麻雀的喙和爪子套上装备,看下合不合适。
“哇啊!正好的耶!”
麻雀很兴奋,在桌上蹦蹦跳跳,欣赏着任浔的杰作,但是爪子上的刀片把任浔的桌子划花了。
“喂!你这蠢鸟,我的桌子!”
“(~o ̄3 ̄)~”
任浔看着正一脸心虚卖着萌的麻雀,也是无奈,只好用砂纸将痕迹磨除。
“你先在外面试飞一会儿,先适应了重量,再仔细想好到时候的应对策略,一定好做好万无一失再下手,知道吗?”
麻雀能听出来任浔对自己的关心,心中暖暖的。
“知道了。”
“要是实在不敌一定不要勉强,直接逃就是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命是最重要的。”
“嗯。”
“还有逃跑的时候记得把装备卸下来,只要抽着根绳子就可以了,明白吗?”
任浔的设计很巧妙,虽然装上去很复杂,但是要卸下很简单,为的就是利于麻雀的逃跑。
“明白。”
“那行,你在外面试飞一下,熟练了就直接出发吧。”
该做的都做了,该提醒的也都提醒了,剩下就看麻雀自己了。
“要是我没能回来呢?任浔你会替我收尸吗?”
麻雀这是第一次从任浔身上感受到如此温柔的关怀,这让麻雀对任浔有所期待,或许任浔是在乎自己生死的。
但很可惜,任浔让她失望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与喜鹊的争斗本就属于自然的一部分,又何须我来收尸?优胜劣汰,这是自然界规律。为你做这身装备已经违背我的本心了,要知道我只答应你爹抵御姑获鸟,可没答应帮你杀喜鹊。”
“……”
任浔一直就是这样的,不是吗?麻雀安慰自己,在他眼中自己从不是特殊的那个。
“好了,去吧,早去早回。”
任浔打开窗户,示意麻雀可以飞出去了,银白色的月光透过窗户照在任浔的侧脸上,显得更加冷酷无情。
麻雀没有留恋,她扇动双翅飞向窗外。喙和爪子上的装备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影响,她只是在空中盘旋了一圈便飞走了。
而属于任浔难熬的夜晚才刚刚开始,他感知的范围越来越广了,接收的信息越来越密集,不属于他的情绪堆砌着,喜怒哀乐是众生之苦,也是任浔的。
长夜漫漫,悲与欢在任浔脸上交织变换,诡异是夜晚的常态,越是明净的月光下越是会滋生混乱与疯狂。
……
月光被乌云遮掩,给混乱画上了休止符。
“wuwuwu~”
低沉的鸟鸣打破了寂静的午夜,麻雀艰难地扇动着几乎掉光了毛的翅膀,身上伤痕累累,眼皮耷拉着,喙和爪子上的刀片上沾满了血迹,不过不是她的。
麻雀踉踉跄跄飞进窗台,看见任浔正枯坐着,似乎是在等待麻雀的归来,这让她十分欣喜,甚至身上的疲惫和伤痛都少了几分。
“任浔,我回来啦!我成功了!它们全都进我肚子里了!”
麻雀骄傲地挺起圆滚滚的肚皮,但却没发现任浔神色的异常。
“脱了。”
任浔的声音嘶哑且冷淡,漠然的神色给正处于兴奋状态的麻雀泼了一盆冷水。
“什么?”
麻雀面露难色,眼眶含着泪水,委屈和不解被任浔冰冷的眼神吓了回去。
“我说脱了。”
麻雀不理解为什么突然任浔变得这个样子,她以为会得到任浔的关系和夸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他要这样羞辱自己?
委屈的泪水止不住地流着,但面对任浔如同仙神般的语气,她不敢不从。
麻雀哽咽着,她用翅膀将下腹的羽毛拨开,光洁的下腹上烙印着一个黑色羽毛印记。
“死变态任浔!你看啊!”
麻雀几近崩溃,但任浔没有理会她的情绪,而是伸手向麻雀抓来。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我还只是只鸟,还没化形!任浔,能不能等我化形再来?”
麻雀已经绝望了,她没想到任浔居然趁人之危,而且居然会对一只鸟下手,真是不可理喻!
但任浔只是从麻雀身上找到一根线,轻轻一拉,麻雀喙和爪子上的装备都掉落下来。
接着任浔尽力温柔地微笑着,即使对于现在的他而言难如登天。
“蠢鸟,谁要看你屁眼了?”
很明显,“脱下”是指脱下装备,并不是其他意思,麻雀奇特的脑回路把自己给搭上去了。
麻雀这才意识到自己理解错了任浔的意思,她再也承受不住打击晕了过去,在失去意识前麻雀想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再也不看乱七八糟的书了。
任浔及时接住麻雀,将她抱入怀中,仔细检查了一下麻雀的身体,发现并没有什么大碍后松了口气。
麻雀终于可以休息了,她在任浔怀中睡得很香。
任浔很羡慕怀里的小东西,累了可以睡,饿了可以吃,闯祸了还有人为她兜底。
任浔也想休息了,可他做不到,属于他的漫长的夜晚仍在继续,他并不累,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很饱满。
任浔只是厌倦了,他不想再听到别人说什么话了,他不想看到别人的小动作,任浔只是想清净一会儿,但扩大的感知就像黑洞一般无差别地吸收着一切。
学校的琐事、睚眦、神乌将军和麻雀闯的祸,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像是多米诺骨牌,第一个倒了,剩下全部坍塌。
任浔想起了《乱世佳人》女主常说的一句话——说到底,明天总是一个新日子。
任浔做不到像斯嘉丽那样乐观,因为他没有新的一天,只有不断循环的日月轮转、星河变换,而他是不变的、永恒的。
……
滴答,滴答。
麻雀缓缓睁开眼睛,在任浔怀里的她看见了他还未曾风干的泪痕,自己羽毛上漂浮着刚落下的泪滴。
半仙也会哭吗?麻雀看着双目无神的任浔,莫名心疼。
他成仙了就好了,就没了红尘的万千烦恼,为什么他这么执着于人间呢?
麻雀想不明白,也不愿去想,她只知道此刻在任浔怀中很温暖,丝毫不像他脸上表现的那般冰冷。
“天亮了,你醒了就别装睡了。”
任浔嘶哑的声音让麻雀有些奇怪,难道是哭哑的吗?
“你声音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口渴了。”
半仙不会口渴,麻雀清楚任浔又在撒谎。
“我以后狩猎还能用装备吗?”
“不能。”
“为什么?有装备多方便啊,这样每天都能吃饱了。”
“对你的猎物不公平。”
“都是猎物了还要什么公平?”
“对你而言它们是猎物,对我而言你和它们一样,都是自然的一份子,并无高下之分,更无贵贱之别。”
“那你为什么对我……”
“我答应了你爹,仅此而已。”
“既然不是因为我,那为什么你要答应我爹?”
“……因为书可以免费。”
“骗子……”
如果麻雀真的是一只蠢鸟就好了,一只小白鼠就可以把猫头鹰逗得团团转。任浔怀念前世作为护林员时与动物朋友们相处的时光,它们总是单纯得可爱。
“我该上学去了,麻雀,到时候我妈进来打扫卫生的时候你记得藏好。”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