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被放大的感知
这节课是班主任古和的物理课，古和从高一起就是3班的班主任，可以说是高中三年对任浔影响最大的人了。
古和看见了窗外的任浔，也没有说什么迟到之类的事情，只是眼神示意任浔赶紧进来听课。
任浔不敢拖慢，赶紧小跑着进教室入座。
古和只是稍微瞥了一眼任浔湿润的手和略显苍白的脸色，就猜测任浔可能是蹲坑去了，所以才没说什么。优秀的教师总是对学生观察的很仔细，这也是古和能够长期执教三中重点班的原因之一。
入座后的任浔看着桌上的讲义，又望了望黑板上的板书，心中暗喜。
“还好失去的记忆里没有包括高中的知识，不然可就麻烦了。”
“喂，你怎么迟到这么久啊？班主任居然没骂你。”
任浔的同桌吴双小声地问着任浔，似乎对古和的举动很是不解。
吴双她是文理分科后凭借排名新分到三班的，再加上毕业后联系不多，所以任浔对她并不是很了解。
对她的印象只有长年留的三寸短发和略显中性的声音，样貌风姿飒爽，雌雄莫辨。
“睡过了”
任浔只是简短地回应，因为他已经发现古和开始注意这边了。
吴双见任浔交谈的兴致缺缺，眼中有着些许失望，不再言语。她趴在桌上，也不听课，只是望着窗外。
古和看了眼吴双，犹豫了一下，但最后没说什么，只是接着讲课。
这节课讲的是前几天九月月考的试卷。
“九月月考？对了，重点班是月考，对于普通班是开学考，暑假似乎就放了十几天。”
“分数排名是贴在墙上的，下了课去看看。”
“卷子我讲完了，这次月考的题目不难，就是很多细节需要注意。成绩你们都知道了，是进步还是退步你们自己心里都有数，我也不再多说什么。你们已经高二了，不能再像高一那样随随便便了，要有紧迫感，等到下周一班会的时候我再好好聊聊。现在，下课！”
古和从来都会在打铃前下课，几乎不会拖堂，有这种好习惯的老师并不多。
古和并没有直接走，而是来到任浔桌前，用手轻敲了下桌子，对任浔说道：
“下节自习课来办公室一趟。”
“哦，好的。”
说完古和便直接离开了教室，而班主任的离开并没有让课堂失去秩序，大家安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任浔，班主任叫你干啥呢？你干什么坏事儿了？不会是勾引了哪个文科班的妹子吧？”
吴双眯着眼睛，含着笑轻声问着任浔，不过她紧攥的双手似乎在掩饰着什么。
“什么？什么？任浔这小白脸和谁好上了？”
坐在吴双后面的双马尾可爱的妹子是赵瑾，她从高一开始就与任浔同班。
“别听吴双乱说，就是老班找我有事儿而已，别说话了，还没下课呢！”
任浔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浪费时间，青春期的女生聊起这个来是没完没了的。
“(ˉ▽￣～) 切~~，(￣、￣)无聊！”
教室内又归于安静，只有树叶婆娑偶尔浅浅惊扰这份安宁。
可惜，下课铃声打破了任浔最爱的安宁，教室开始骚动起来。
“喂，任浔，你不赶紧把周末作业写在黑板上？”
声音从任浔身后传来，这是副班长陈会，从高一开始就是任浔的同学，也是任浔为数不多的挚友。
任浔回过头，一脸疑惑，问道：
“今天周几？”
“周五”
“为什么要我去？”
“？！你是学习委员！你不干谁干？”
“(⊙_⊙)？”
“(_ )”
任浔没想到高二的自己居然是学习委员，按照自己怕麻烦的性子不应该啊！
“你今天是被车创了失忆了？”
“没，只是去了趟异世界。”
“(╯‵□′)╯︵┻━┻”
任浔没有接着开玩笑，他回过头翻找抽屉，找到了一本专门记录的小本子。翻开最新的一页，看着上面的日期：9月7日、周五，下面写着各科的作业以及收作业的时间。
“卧槽，我还真是学习委员！”
“我看你是昏了头！”
陈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随后还轻轻敲了敲任浔的脑袋。
随即任浔拿起小本子起身，将作业写在了黑板上，顺便看了下自己这次月考的排名。
“班级25，年级71”
“倒数第五，怪不得古和要找我。之前在高一的时候长期稳定在班级前十和年纪前三十，为什么我会退步这么多？刚上高二的一个月我身上发生了什么？”
带着疑惑，任浔回到了座位，等待着上课铃声响起。而任浔的同桌吴双和她后面的赵瑾早已不知踪影。
“她们去哪了？”
“估计是去哪找八卦去了。”
“女生总是有聊不完的话题。”
“喂，任浔，我感觉你有些不一样了。”
陈会提了提眼镜，在夕阳的照耀下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哦？哪里变了？”
任浔轻笑一声，丝毫不慌。
“你更加自然了，整个人很随性，给人很随和轻松的感觉。”
“那以前的我是怎样的呢？”
任浔依然含着笑问道。
“很敏感，像个受惊的猫一样……”
“叮叮叮，上课了，请同学们有序回到教室……”
上课铃声不适宜地响起，陈会停了下来，等到铃声结束，任浔依旧浅笑着回道：
“我就先去找老班了，回来再聊。”
“行，你先去吧。”
陈会看着离去的任浔，提一提眼镜，心中不知是欣喜还是担忧。
“至少任浔不再是前一个月的状态就好，之前可真担心他啊。”
直到打铃很久之后吴双和赵瑾才姗姗来迟，一边笑着聊天一边进入教室，陈会只是瞥了眼她俩，便不再理会。
三班的规矩，自习课是很自由的，你可以做任何事情，只要布置的作业能够按时完成。
办公室内，少年站在桌旁，古和拿起保温杯，微微抿了一口，清了清嗓子，说道：
“进入高二有什么不适应的吗？我看你最近一段时间状态都不太好啊。”
“还行，没什么不适应的。”
任浔都不知道这一个月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只能先应付一下。
“你和你弟弟任柯会在学习上有交流吗？”
“不会，除了一起踢球看电视以外。”
不知从何时起，任浔和任柯两人在没有相互沟通过的情况下形成了不聊学习的默契。
“其实你们可以在学习上多交流交流经验，有什么不懂的互相问问，都是亲兄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好的”
“行，你自己好好调整，有什么困难和我说，能帮的我尽量都会帮。”
“嗯，谢谢老师。”
“对了，今天下课后我们3、4班是要和1、2班有场足球赛是吧。”
“额，是……是的。”
和“嫡系”的两个班的比赛吗？也是，“嫡系”和“非嫡系”在高一期间就经常约比赛，只是任浔这边输多赢少，毕竟他们从初中就开始踢球，有基础并且配合默契。
而这边除了任浔和任柯，其他人都是高一才开始接触足球，有限的时间内想要提升太难了。
“你们好好踢，我和其他三个班的老师都会去看。”
“好的，我尽力吧。”
“你可以先回去了。”
“嗯，老师再见。”
任浔回到教室，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除了吴双那个角落。
“喂喂喂，班主任叫你什么事啊？”
“没什么，就是月考的事情”
“欸，别在意，月考而已，反正班已经定了，他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我知道”
任浔知道她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任浔本就没放在心上。对于任浔而言，最重要的是找出自己身体异样的根源。
不过在此之前，任浔需要把成绩提高。任浔考上的是全国排名前十的大学，所以自己的高考分数肯定不会差。过去的任浔能做到，现在肯定能做得更好。
就当任浔开始投入于各科的作业时，一旁的私语声不断。
“你知道吗？4班那谁好像对那谁有意思，他俩人经常在一块儿……”
“啊？有这事？你快说说。”
……
吴双中性低沉的嗓音很有穿透力，不过女生总是有着无穷无尽的八卦话题，任浔很能理解。
“这道题的解法还挺有意思的”
任浔心中想着，果然年龄会开阔一个人的视野，如果是年轻时的自己可能就会用死方法了。
“喂，任浔你认识徐思闵吗？”
吴双撇过头问道。
“不认识”
此乃谎言，徐思闵是任浔高一的后桌兼好友，只是任浔不想掺和她们的八卦。
“不对啊，徐思闵不是我们高一的同学吗？我经常看见你俩在一块儿。”
赵瑾不合时宜地戳穿了任浔的谎言，加深了任浔对平胸双马尾可爱妹子不论在哪都是智商担当的刻板印象。
“想起来了，确实认识”
“你知道吗？他……”
“打住，我不想听。”
“(╬▔皿▔)╯”
接着她们两个便不再理会任浔了，自顾自地热烈地讨论着三中各年级各方面的八卦消息，有时又会夹杂着某某明星的各色八卦信息。
“这个细胞质……”
“24班的那个体育生好帅啊……”
“abandon……”
“1班的这俩人好像确定关系了……”
“椭圆y和这条线相切……”
“爽子的新男友是……”
“溶液的浓度是……”
“纯子好像分手了……”
“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化学老师戴了顶假发，有人看到他秃头的样子了……”
“……求加速度”
“5班那男的好恶心……”
任浔现在必须得承认自己是容易被外界影响的，特别是在做一些需要集中注意力的时候。
因为高一时期任浔的同桌一直是班长杨徽之，她是个安静而严肃的人，任浔从没见过她情绪有很大波动，当然她现在也是班长。
“额，我说，你们可以安静一会儿吗？我没法儿集中注意力。”
“啊？我们说我们的，你看你的，有什么影响吗？你凭什么要求我们别说话，你看人家陈会都没影响，全班就你事儿多！”
吴双的反应很激烈，似乎对任浔打断自己很是不解。
“你们确实得消停一会儿了，离下课还久着呢。”陈会虽然不受她们的影响，但是作为副班长维持班级秩序是他的职责。
“班上这么多人就任浔事多，我们说话很很小声的，他耳朵是听不得一点声音吗？”
此时赵瑾呆呆地看着这三人，一脸懵逼，睁大眼睛，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说实话，陈会觉得她们的声音确实不大，他觉得可能因为任浔刚被老班找了一回，情绪变得有些敏感了。
陈会无奈地朝任浔笑了笑，任浔知道自己得让步了，甚至任浔自己也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些敏感了。
“你们继续聊吧，不用管我。”
“吴双，要不我们下课再聊吧。”
赵瑾出人意料的说了句人话。
“哼，凭什么啊，下课有下课的事情，来，我们继续。”
“好……好的。”
“任浔他就是月考没考好，然后又被班主任说了才有些敏感了，不用管他。”
这句话很小声，是贴着赵瑾耳朵说的，但是任浔听见了。
“也许真是我敏感了吧。”
如果不仔细听的话，教室里经常会传来细微的蚊子一般的嗡嗡声，声音似乎是从一个方向传来的。大部分人都只是把这当成是白噪音，可是只有任浔知道，这声音种所传递的信息是什么。
任浔想要排除杂念，将注意力集中在书本上，但是很困难，杂音不断冲击着大脑。而且随着时间流逝，声音似乎被放大了，任浔感觉自己的耳膜在震动，此时任浔已经完全无法集中精力写作业了。
杂音带动着任浔的感官和情绪，现在不只是吴双赵瑾二人会影响，其他人，其他声音——哈欠声、挪动凳子的声音甚至于写字声和翻书声都会影响。
整个教室的各种细微的声音如同被扩音了一般，无数声音和声音所传递的信息如潮涌一般，将任浔淹没。
头开始疼得厉害，天旋地转，任浔失去了方向。接着所有的声音忽然消失，世界像是静止了一样。突然，剧烈的耳鸣炸起，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强烈的反胃感袭来，似乎下一秒任浔就要吐了出来。
“就像上次一样，就像上次一样，同样的感觉又来了！”
任浔强忍着起身，艰难地走出教室，来到厕所的洗手池旁。双手扶着洗手池，剧烈地干呕似是要将心肝吐出，可是这次什么都没有，单纯的只是干呕。
“难道上次把黑色的粘液全吐完了？”
任浔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明明上一世入职体检的时候没有任何问题，难道是因为穿越的缘故吗？
良久，任浔缓了过来，他洗了把脸，大口喘着气，镜子内的自己神色阴沉的可怕，焦躁的情绪逐渐蔓延，任浔濒临失控。
“或许这个世界并不欢迎我”
任浔现在多多少少意识到了这点。
甚至于柔和的微风都能撩拨起任浔的情绪，吹在脸上有着些许的刺痛。
“我不应该在这里，这里属于17岁的我，而不是34岁早已步入中年的我。可是我要怎么回去呢？”
任何问题都寻不到答案，任何困难都得不到解决，任浔无奈，他只得回到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