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往事不可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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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阴冷无比，阴暗潮湿的环境下鼠虫滋生，裴淮之躺在冰凉的地上，他已经不记得自己被关在这里多久了，他不想动，每动一下身上的伤口就钻心的疼，鞭痕布满他的前胸后背，有一些已经发完红肿，更有甚已经腐烂了，无人为他医治，他一度以为自己就要死在这里，可每次昏昏沉沉的睡去，睁眼之后看到的还是这冰冷的地牢，他暗嘲，不亏是国相，果然够狠！
给他送饭的男人受过他的恩惠，于心不忍，提醒他：“裴公子又何苦跟主子置气呢？主子也有自己的苦衷，公子你跟了主子那么多年，应当知道他是最看重你的！”
裴淮之缓缓转头，看向送饭那男子，苦笑一声，苦衷么？不知道是怎样的苦衷能让他甘愿通敌叛国，再说到看中，国相大人看中的怎会是他？国相看中的不过是一只听话的狗罢了！
可他裴淮之遇到了他想保护的人，他动了情，亦学会了反抗，国相大人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培养出来最听话的狗，最锋利的剑弃他而去？
在对君瑶动情后，他便早想到有这一天了。
送饭的男子见裴淮之一言不发，轻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从怀里取出一瓶金疮药放在裴淮之伸手便能够到的位置，而后匆匆离去，他不能在地牢待太久。
裴淮之艰难的撑起身子，看着不远处那瓶金疮药，伸手拿过，他不想死，他还想再见瑶瑶一次，他还有好多话没和君瑶说出口呢。
君瑶一袭红裙，笑颜如花的模样浮现在裴淮之脑海中，他紧紧握着手中药瓶，这是他唯一支撑下去的动力。
裴淮之握着药瓶又昏昏沉沉的睡去，等到被锁链声惊醒的时候，国相大人藏蓝色的锦袍出现在他眼前，他下意识攥紧手中药瓶，不想被国相大人发现。
“起来！”国相大人看着裴淮之那死气沉沉的样子，心中怒火又燃起来了，裴淮之缓缓从地上坐起，神色淡淡，毕恭毕敬的行礼：“淮之见过主子。”
“你不是一向最心疼那三公主了吗？”国相大人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裴淮之骤然在国相大人嘴里听到君瑶的情况，他浑身一怔，面上的淡然不复存在，语气焦急。
“您将她怎么了？”裴淮之语气里藏着几不可察的颤抖，他跪在地上，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口被撕裂，又流出涔涔鲜血，他疼的冷汗直冒，面色苍白。
“求主子饶过三公主，一切都是淮之的错，淮之往后再也不会违抗主子的命令了，求求主子放了三公主！”裴淮之伸手抓住国相大人的衣角，国相大人原本洁净的衣裳上顿时沾染了不少血迹，国相大人低头看着自己被弄脏的衣摆皱了皱眉，他伸手将自己的衣摆从裴淮之手中扯掉，居高临下的看着卑微如蝼蚁的裴淮之：“本座可未对她做什么，她好好的在宫里呆着呢，只是她最爱的母妃中了毒，生死不知，君瑶这会怕是在永宸宫哭的稀里哗啦的，你不是一直想见她吗？去吧！本座今日不拦着你！”
裴淮之神色一变，柔妃中毒了？是谁干的？瑶瑶如今一定很伤心吧！可是国相大人怎么又愿意放他出去了？裴淮之因失血过度有些头晕目眩，他晃了晃脑袋以保持清醒，不过眼前顾不了那么多了，先出去再说！
“淮之谢过主子！”
国相大人抬腿走出地牢，裴淮之跟在国相身后亦步亦趋，未出两步，整个人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国相听见身后动静回过头，抬腿踹了裴淮之一脚，见裴淮之毫无反应确认他是真的昏倒之后，喊来两个人将裴淮之送到厢房，再给他请了大夫诊治，裴淮之高烧不退，一直昏迷不醒。
大夫说，裴公子在地牢待了很久，寒气入体，又加上伤口没有及时处理，虽无性命之忧，却也要在床榻之上躺半个月了。
听着下人来报，国相点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裴淮之是他捡到的第一个孩子，如今已有十八年了，他第一次看见小裴淮之的时候，他一个人站在街角哭声震天，不知怎的，国相大人看着他那可怜的模样心中泛酸，小小的人儿跟个豆芽菜一般，看起来三四岁的模样，嘴里喊着娘亲，却半晌不见一个人来寻他，有好心人上去想要帮他找娘亲，可他不记得自己的娘亲姓甚名谁，不知道自己家住何方，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那些人守了他半晌，见无人来寻，最后往他怀中塞了一锭银子，咬咬牙转身走了。
小裴淮之护着胸口的银子呆呆愣愣的看着那好心人走远，一呼一吸之间，呼出了好大一个鼻涕泡，糊了他一张小脸，他也傻傻的连擦也不知道擦。
国相当时在一旁看了他许久，终是心中那点恻隐之心占了上风，他走过去，蹲下身来，拿着帕子将小裴淮之的脸仔细的擦干净，然后牵起他的手两人慢慢走出了街口。
国相大人从回忆中缓过神来，若说对裴淮之一点感情都没有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只是早知道裴淮之如今这么气人，当初不如掐死他算了！
裴淮之也梦到了小时候的事，他的母亲拉着他的小手赶路，母亲的手十分温暖，他十多年没有感受过母亲的温暖了，小小的裴淮之顶着大太阳，小脸蛋晒的红彤彤的，他看着母亲汗流浃背的模样，疑惑的问到：“娘亲，我们去哪里呀？”
他的母亲蹲下身子，用衣袖轻轻的替他擦着汗，语气轻柔：“小宝乖哦，我们去找你爹爹，小宝是不是走不动了呀？前面不远就有落脚的地方了，来，娘亲背你。”
小裴淮之趴在母亲的背上，没一会就昏昏欲睡：“娘，爹爹他在哪里呀？”
他母亲赶路的脚一顿，半晌，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娘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娘这不是在带着你去找他么？总有一天，我们会一家三口团聚的！”
女子背着一个小小的男孩，脚步一深一浅，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