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寒门子弟
每次朝会后的皇宫,都如秋风一般萧瑟,人烟稀少。
只能看到一些宫女太监,在其内匆匆穿梭。
并不是他们很忙,而是想让同僚们看到他们很忙。
尤其是当今光汉皇帝对于宫中用度可谓是节俭到了极致,因为其特殊的身世,所以后宫之中没有哪怕一名嫔妃。
大臣们对此很不满,经常与皇帝吵架,但总是被皇帝顶回去。
“朕少用一点,边疆的军卒们就吃得好一点。”
此话被流传了出去,就连京城的百姓都在嘲笑皇帝,但他依旧我行我素。
皇帝不光不纳嫔妃,在吃穿用度上也是极为节俭。
自从登基以来,从来没有选拔新的太监与宫女,用的都是宫里的老人。
他还曾遣散过宫女,因为在当今皇帝看来,他只需要两个地方。
办公的御书房,睡觉的乾清宫,实在不行办公与睡觉都在御书房也行。
这样一来,宫内只需要五个侍奉的太监,就足够了。
但无奈,宫里的老人太多了,他们没有什么别的生计,一生只学会了伺候人。
所以,他们想留下就留下吧。
这也导致了他们每天看起来都很忙,但却不知道忙什么,总之走路很快,眉宇间总是带着急切。
皇帝结束了朝会,就急匆匆赶去御书房处理今日的奏折。
朝中清闲的大臣在朝会后还可以回到家中或者衙门小憩一会,补足睡眠,但皇帝不行。
光汉皇帝在皇宫内飞速地走着,黄俊不紧不慢地跟在一旁,显然已经习惯了。
在二人身后,有一顶官轿在追赶,呈枣红色,乃是外廷大臣在宫中所坐。
高官乘坐的是枣红色,低阶官员乘坐的,一般为绿色与蓝色。
官轿内所坐的乃是当朝吏部尚书宫慎之,虽然轿子摇晃得厉害,但他还是闭目沉睡,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别的官员能在皇宫中坐一次轿子就足够吹嘘了,他足足坐了几十年,早已经习惯了。
大乾的皇宫很大,到达御书房走了足足一刻钟。
当皇帝坐于椅子上之后,呼吸都急促了几分,额头出现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黄俊啊,朕的身子越来越不行了,以前走这么远的路还不会出汗的。”
黄俊在一旁泡茶,当看到茶盒里仅剩的几片茶叶,不由得微微叹气。
手掌一翻,袖中便出现了一盒新茶叶,黄俊不紧不慢地将其放入了原本的茶盒,并且往茶壶里多放了一片。
“陛下,喝杯凉茶,压压火气。”
“陛下出汗是好事,正好排一排身体里的湿气,以后陛下还是要多走走。”
光汉皇帝随意摆了摆手,显然是没有放在心上:“有时间再说吧,宫爱卿还在睡?”
“应该快醒了。”黄俊微微弯腰,低声说道。
就在这时,御书房外传来了一声苍老的声音:“陛下,老臣宫慎之请见。”
“宫爱卿快快请进。”
黄俊自觉地去搬了一把椅子,放在了御书房中央,距离书案不会太远,也不会太近。
既保证了二人能清楚地交流,也能最大程度地保证安全。
宫慎之坐到了椅子上长出了一口气,露出爽朗的笑容:“陛下啊,还是您这宫里的轿子坐着舒服,老臣每次来都能睡着。”
虽然宫慎之笑得爽朗,但还能看到他眼中的一抹疲惫。
作为六部尚书之首的吏部尚书,他没有时间休息,恨不得赶路都在办公,但无奈—年纪大了。
“宫爱卿还是要多加休息,吏部一些不重要的事可以推一推,不至于亲力亲为。”光汉皇帝笑着开口。
若是此话是别人听去了,还以为是皇帝对其能力不满意,想要让其早点让位。
但对宫慎之来说,此话就是字面意思,是皇帝在关心他。
“吏部哪有不重要的事,就算是一地县令也要慎之又慎,毕竟关乎着一县百姓的安康,马虎不得。”
说着,宫慎之重重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陛下啊,如今吏部很是难做,寒门学子已经不多了,但老臣还是想要培养他们,但又不敢将其放到高位,位置低了他们也不甘心,难啊”
光汉皇帝沉默了,眼里闪过了一抹忧色,对于大乾来说,寒门学子理应是最被看重的一批人。
若是其能一飞冲天,自然能带动大乾其他百姓,发奋读书,忠君报国。
但黔首骤登高位,凡遇难必变节。
再加之大乾的商业很发达,民间很富有,没钱的只是朝廷。
若是将一黔首放在县令的位置上,一地权贵商贾蜂拥而上,田产土地、金银珠宝、美妻媚妾让人难以招架。
皇帝是知道的,几十位黔首可能最后只有几人能够坚守本心,但坚守本心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冷落、编排、手下阳奉阴违、反唇相讥。
如此一来,就更少了
所以宫慎之作为吏部尚书,对于刚刚朝会的弹劾不置可否。
因为他这些年来确实在帮助那些坚守本心的寒门子弟升迁、调动、修改评级。
若是他不帮忙,那些寒门弟子将一辈子得不到调动的机会。
长此以往会让其对朝廷失望,可能最后也会和光同尘。
这个问题很大,大到御书房陷入了沉默。
最后还是皇帝率先开口,叹了口气:“若事不可为,就多用一些耕读世家,以及权贵子弟吧,他们中不乏希望大乾强盛之人。”
“陛下圣明,但这条路还是要走下去,下官出身甚至算不上寒门,只能算是布衣黔首,其中艰难困苦,下官知晓,若是没有下官帮衬他们熬不住。
耕读世家的子弟见识多,学富五车,但因其出身富贵之家,衣食住行从未受过困扰,所以对百姓的困苦不能感同身受,所以老臣一直慎用。”
皇帝沉吟片刻说道:“此等人才要多用于提刑按察使司,都察院,御史言官,他们轻易不会被钱财困惑,也不会因为钱财而做出出格之事。”
“陛下说的是,都察院中就有一名御史,家境贫寒,妻儿老小七口,俸禄根本不够家用,以至于老臣曾在街角看到他在为百姓抄写书信,赚取一些散碎铜板。”
“看到他,老臣就想起了当年,老臣当年也是这般过来的啊,不过等到家父家母病死了,妻子也难产而死,老臣变成了孤身一人,便轻松多了。”
宫慎之哂然一笑,随即御书房再次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