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偷拍
叶笙边走边看手机。这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所在地显示为韩市。她思考了半天，最终得出结论，多半是快递派送。
她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回电话，对面很快接了起来。
“是叶笙吗？”
叶笙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却想不起到底在哪里听过。
“我是，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你大娘，好久没见了，小笙都不记得我了。”
叶笙脸色一变，声音也冷了下来：“不认识，你找错人了。”
她挂了电话，手机调成静音。
刘讯看她回来时脸色难看，问道：“笙姐，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我给你报仇去！”
叶笙勉强笑了笑，说：“没事，我去准备八百米检录了，准备好迎接第一名就行了。”
刘讯还想说什么，叶笙没理他。她把手机丢进包里，抓了瓶水，绕到八百米起始点检录去了。
何予坐在检录点低头看书，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张玫坐在他旁边，翻了翻签到表，只有叶笙一个还没到。
她扫视一圈，几个女生站在远处谈论着什么，隐隐约约能听到何予的名字。她又忍不住看了看何予，他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张玫悄悄凑近了些，问道：“学长，你也喜欢泰戈尔的诗吗？”
何予压根儿没听清她说什么，礼貌地应了一声。
张玫又凑近了些，“你这本诗集可以借给我吗？我也收藏了一本，和你的版本不一样，想拿回家对比一下。”
何予只是随手拿了一本书，没有注意封皮。他心不在焉地翻了两页，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他把书递给张玫，“可以。”
张玫笑着接过，“那我看完之后还给你！”
何予礼貌地笑笑，说了声“好”。
他拿出来手机看了一眼，比赛还有十分钟就开始了。
他又向7班看台看了一眼，可惜距离太远，完全看不清楚。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何予循声看去，正是叶笙。
他把签到表和中性笔推到叶笙面前，“还有十分钟，不算迟到。”
叶笙看到何予，心情总算是好了些。
她迅速签好自己的名字，在花坛的台阶上坐下，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两口。
何予起身给她让座，“那边蚊子多，坐这里吧。”
叶笙没有拒绝，乖乖地在椅子上坐好。
她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算了，她妈说的对，没必要为无关紧要的人浪费自己的情绪。
她靠在椅背上，舒了口气。
何予倒了杯热糖水给她，“喝热水吗？”
叶笙接过，双手捧着纸杯喝了一口，糖水总算是驱走了她最后一点负面情绪。
她抬头看着何予，笑嘻嘻地说：“谢谢甜甜的学长递来的甜甜的糖水。”
何予已经习惯了她这副腔调，看她终于恢复了状态，眼中也浮现了笑意。
叶笙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又活动了一下手脚。
她脱下外套，思考了一秒应该放在哪里。
她不好意思地问何予：“学长，我还得再脱一件，你能帮我拿着外套吗？”
张玫睁大眼睛，问道：“你只穿一件短袖，还要再脱啊？”
何予接过她的外套，背过身去。
叶笙里面还穿了一件运动背心。
她脱完短袖，拍拍何予的肩膀，答道：“穿校服阻力太大了，影响速度。”
何予转身看她，小姑娘上身只剩下一件紧身露脐运动背心。
何予立刻闭眼，他方才打量那一眼就已经十分不礼貌了。
叶笙一点儿不觉得不自在，还有闲心调戏何予，“学长，你耳朵红了哦。”
何予把她的衣服放在椅子上，转身目不斜视地走向起点。
叶笙笑出声，赶紧追上去，“学长，我错了我错了，你等等我！”
参加田赛的同学过来看热闹，也都被叶笙这身打扮震惊到了，几个男生忍不住朝叶笙吹口哨。
叶笙没兴趣搭理他们，在1号跑道站好，专心等待发令枪响。
何予站在她左后方的位置。
“预备——”
他按下了扳机。
叶笙第一圈就甩下第二名一大截，完全不担心后续体力跟不上。
看台上的加油声就没停过，刘讯举起班旗挥舞，嗓子都喊哑了。
何予只感觉一阵风从自己面前掠过，看了一眼秒表报时，他看着那个背影，小姑娘估计是没听到。
叶笙确实没听到，她始终目视前方，屏蔽了周遭所有声音。到了最后一个弯道时，她终于分出心来。
她看到终点处那个人的身影，咬咬牙，又加快了速度。
“两分四十一！”
她慢下速度，又向前跑了些距离才停下。
叶笙让了第1道出来，走到登记处报了成绩。
她喘着气往回走，走到何予跟前时，第八名刚冲过终点线。
这次何予先开口，说：“恭喜你，叶笙，第一名。”
叶笙一张嘴就灌了一口冷气，咳得停不下来。
她眼角还挂着眼泪，可怜巴巴地说：“我没力气了，学长，你扶我一下好不好？”
何予还以为她真的脱力了，没有拒绝她抓着他衣角的手。
叶笙得寸进尺地搭上他胳膊，慢悠悠地跟在何予身后。
苏赦在休息点摸鱼，何予故意咳嗽一声，吓得他赶紧把手机塞回兜里。
他抬头看到何予，和何予背后拖着的人，拍了拍胸口，“予哥，吓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让了座位给叶笙，“坐这里吧小学妹，你这速度，比我跑一千米都快。”
叶笙没骨头似的瘫在椅子上，“感谢我妈，让我从小养成了早起跑步三公里的良好习惯。”
苏赦震惊，抱拳道：“不愧是习武之人，社会，社会。”
何予抓住了重点，似笑非笑地看着叶笙，“没力气了？”
叶笙理直气壮道：“现在充满电了！”
她第一次见何予露出这种表情，新奇地说：“学长，你生气了啊？”
何予试图摆出严肃脸，最终还是失败。
叶笙笑眯眯地捧着苏赦给她倒的热水喝了一口，下一秒立刻喷了出来。
“我去，这水怎么又咸又甜的！”
她用手背擦擦嘴，接着看到了何予衣服上呈喷射状的水渍。
叶笙：“”
她赶紧站起身，“对不起对不起，学长，我不是故意的。”
何予脱下校服丢给她，“你穿着吧，我把你的衣服拿过来。”
帅哥的外套，不穿白不穿！
苏赦看着何予的背影，转过身怜悯地看着叶笙，“小学妹，你完了！予哥有洁癖，上次我不小心踩脏了他的小白鞋，他连着一星期都拒绝给我抄作业！”
等何予回来，叶笙小声说：“学长，要不我把外套洗干净再还给你吧？”
何予点点头。
叶笙穿好短袖，又小心地问：“我可以再穿一会儿你的校服吗？”
何予还没回答，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叶笙，你要喝水吗？”
打篮球那小子。
何予看着关山越脱下自己的外套，又递给叶笙一瓶脉动。
叶笙礼貌地笑了笑，“不用了，我喝糖盐水就好，补充电解质，你喝吧。”她穿好自己的校服，说：“谢谢你。”
看着关山越走远，叶笙小声跟何予说：“他身上味道难闻，我才不要。”
苏赦爆笑道：“小学妹，你就是这么对你的追求者的吗？”
叶笙茫然地问：“什么追求者？”
苏赦指指关山越，“这不是打篮球那小子？就是，砸了你三次那个。”
叶笙“嘶”了一声，“是他啊，完了，我把我□□号给他了。”
她看了看何予，解释道：“我不认得他的脸，他主动借我相机，说之后把照片发给我，我就用奶糖换了他的相机。”
她从口袋里又摸出一颗糖，递给何予，“不过我没有全部给他，特意给学长留了一颗。”
苏赦问：“我也是学长，我的糖呢？”
他又叹口气，“算了，不用问也知道，只有帅哥有糖，对吧？”
叶笙满脸写着，你真聪明。
何予剥开糖衣，奶糖融化在他嘴里。
好像没有以前那么甜。
叶笙戳戳他，“学长，我们中午一起吃饭好不好？校门口新开了一家咖啡馆，中午提供西餐，我请你去吃饭好不好？我去喝过下午茶，他们家的白桃乌龙茶超好喝的！”
苏赦赶紧举手，“我也去我也去，我都好久没吃过西餐了！”他又挠挠头，“要你一个女孩子请客多不好意思，我和予哥请你才对。”他搂住何予肩膀，“你说是不是，予哥？”
糖好像又甜了些。
何予说：“结束后我和苏赦去找你。”
叶笙抱着他的外套，美滋滋地走了。
苏赦胳膊肘捅捅何予，“予哥，你俩到底什么关系啊？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你和小学妹才认识多久啊，一见钟情？”
何予自己也没明白，答道：“叶笙她，挺有意思的。”
苏赦一脸猥琐，“有意思往往就是爱情的开始，予哥放手追，苏苏永相随！”
何予送给他一句“滚”，又回检录点去了。
关山越回到看台时，叶笙正坐在第一级台阶。她一边哼歌一边玩手机，看起来心情很好。
关山越坐到她旁边，“叶笙，恭喜你啊，又拿了第一名。”
叶笙往右挪了挪，礼貌地道谢，说罢又继续低头看手机。
气氛有点尴尬。
关山越又往她身边凑了凑，“叶笙，你会打篮球吗？”
叶笙头都没抬一下，“不会。”
她想起来什么，问道：“你的相机可以再借我用一下吗？”
关山越赶紧递给她，“你用，你用。”
叶笙接过，翻了翻刚才拍的照片，终于还是忍痛全部删掉。
删掉最后一张何予的照片后，屏幕闪出了她的照片。
关山越凑在一旁看，一下子冷汗就下来了，“叶笙，我不是故意拍你，不是”
叶笙笑了笑，“你介意我删掉吗？”
关山越无奈地笑了笑，“你的照片，你决定就好。”
叶笙没想到这台相机里存了这么多她的照片，她看到其中一张时脸色一沉。
那张照片上，何予背对着她，而她正在脱衣服。
叶笙把自己的照片删了干净，拿过自己的包，把零食饮料都塞给了关山越。
“谢谢你借我相机，但麻烦你不要再拍我了，很烦，谢谢。”她语气平静，仿佛真的没在生气。
叶笙抱起何予的校服，转身就要走。
关山越慌忙抓住她的手，“对不起，叶笙，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喜欢你了。”
叶笙盯着他，冷声说：“放开，别让我说第二遍。”
关山越咬咬牙，手上更用力了些，“叶笙，我喜欢你，我想追你！”
他的声音很大，周围人的目光全被吸引过来了。
6班的人开始起哄，喊着“答应他”。
叶笙终于不耐烦了。她反扣住关山越的手腕，强压着自己的火气，说：“我尊重别人的喜欢，但我很讨厌随便动手动脚，也很讨厌在众目睽睽之下起哄着被表白，这种绑架非常无耻。再有下次，你的手就别要了。”
王旭阳和刘迅出去买个水的工夫，回来就看到这个场面。
两个人把叶笙护在身后，王旭阳指着他鼻子道：“关山越，我警告过你小子了，你还敢对叶笙动手动脚！想挨揍就直说！”
关山越依旧看着叶笙，“叶笙，这次是我不对，我认错，但你能不能重新给我个机会？”
叶笙接过身后路文递给她的湿巾，嫌恶地擦擦手，“不能。”
她对王旭阳和刘迅说：“我先走了，你们俩别动手，别让老安为难，乖。”
她没再回头看，快步走出了看台。
叶笙趁着检录点没人，溜进场内，跑到了休息区。
苏赦看她又回来了，奇怪地问道：“还有半个多小时才结束，小学妹，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说我们去接你的吗？”
叶笙满脸写着不高兴。
苏赦不知道怎么哄她，只好给她倒了杯糖水，说：“等着吧，予哥一会儿就回来了。”
叶笙闷闷地喝水。
一点都不甜。
最后一场比赛结束，何予过来打水，结果看到了一只气鼓鼓的叶笙。
何予还以为她哪里不舒服，问道：“叶笙，你哪里难受吗？”
叶笙抬头看到他，莫名有些委屈。
她说：“刚才拍的照片都删掉了。”
何予一下子想通了事情的原委。
他问苏赦：“你带相机了吗？”
苏赦也反应过来了，说：“小学妹，下午你用我的相机，随便拍，让予哥再给你弄个工作证，让你随时能混入场内。”
何予点点头，“下午我带你去领证。”
苏赦故意活跃气氛，做出夸张的表情，“予哥，她还未成年！你怎么就惦记着扯证了！”
叶笙被他俩逗笑了。
她抬头看何予，“那我下午还能给你拍照吗，学长？”
何予笑着说：“可以。”
叶笙从椅子上跳起来，“我们去吃饭！”
小姑娘终于又高兴了，何予和苏赦对视一眼，同时松了一口气。
苏赦悄悄在何予耳边说：“小学妹真好哄，予哥，你可以！”
叶笙没听到他俩的悄悄话，歪着头看他们。
苏赦赶紧放开何予，“去吃饭，去吃饭，向西餐进军！”
何予拿起自己的包，三人绕过操场向前门走。
叶笙心情好了，又开启了碎碎念模式：“我要吃披萨，意面，薯条，炸鸡块，小蛋糕。学长，你喜欢慕斯还是丝绒啊，千层好像也不错，我们可以都点一份！对了，一定要喝他们家的厚乳拿铁！真的无敌好喝！”
她倒着走，后背撞倒了人。
叶笙赶紧说抱歉。
被她撞到的是张玫。
张玫笑了笑，说没事。
她问何予：“学长，要一起吃午饭吗？学生会统一定了麦当劳的外卖。”
何予礼貌地笑了笑，苏赦帮他回答道：“我们几个约好了，张玫，我俩的那份你们几个分了吧。”
张玫勉强笑了笑，失落地走开了。
苏赦拍拍叶笙，“小学妹，赶紧谢谢我吧，张玫嘶，予哥你干什么！拧我胳膊做什么！”
何予淡淡地说：“你话太多。”
叶笙疑问道：“谢什么？”
苏赦感受到何予的脑电波，干笑两声，说：“当然是谢谢谢我今天中午准备买单！对对对，我买单，我买单，就当是为予哥庆祝操，何予，你过分了啊！”
何予收回手，面不改色道：“不用客气，他买单。”
苏赦捂着痛处道：“我买单，我买单，刚好我最近又赚了笔钱，今天我们的目标就是，吃干净！”
叶笙也不再纠结，笑着说：“苏学长真好！”
她看了眼何予，补充道：“当然，还是学长最好了！”
何予看着她的笑脸，自己也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