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老套的英雄救美
阿月说他只是睡不着。
这样说就没意思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确实很少找话题跟我聊，一般都是自己默默发呆。
发呆发呆发呆，再这样下去，头上可是会长蘑菇的！
于是，在幻想过单手狠狠拔掉阿月头上长出的蘑菇后，我打算自己找点话题来聊聊。
但是又能聊什么呢？
该聊的第一晚就聊过了，不该聊的聊了也无趣。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为了找话题而苦恼，我很沮丧。
我：“阿月想看看我给我二妈的八音盒嘛？”
他微微挑眉。
我挠了挠脸颊：“呃……我是说是二妈给我的八音盒。”
他没拒绝，我全当他同意，从我的&34;百宝匣里掏出我独有的八音盒。
说是独有，其实这种款式在国外有很多。
之所以独特，是因为它是被摔碎后重新拼好的，上面有着许多的裂痕。
这些被缝合的裂痕组成了一个崭新的它。
没错，这是我的杰作——
我把世界上最普通的八音盒变成了独一无二的八音盒！
我试着旋转发条，流露出的音调并不算顺畅，一卡一卡的，有的地方甚至拐了掉。
不，它就是拐了调，原本的钢琴曲被我打乱成散调再重新拼合。
这是独属于我的艺术，我很满意。
“这是你自己组的调子？它不是被你摔了吗？”阿月一向很擅长带着答案提问。
“哎呀阿月，问题不要一起问嘛，我会分不清答案的先后顺序的。”我答，“其实准确来说，是我偷偷摔碎又偷偷修好的，虽然我确实很喜欢原来的它，但那种东西早就烂大街了，我不喜欢和别人用一样的东西，相似的也不行……当然，喜欢的人除外。”
我笑眯眯地补道：“毕竟林羲和是世间独一无二的林羲和，所以，林羲和所有的东西也得是世间独一无二的东西。”
“于是，我将它打碎又重建，我不在意它好看或是难看，也不在意它好听或是难听，总之它得与世间所有至少大部分事物不同才行！”
我知道我这话会让我听起来很像一个被宠坏的娇小姐。
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本来就是啊！
只不过现在暂时不是而已。
好在阿月没有认为我是个娇纵惯了的坏孩子，他只是摸了摸我的头，笑而不语。
于是我问他，他有没有什么独一无二的东西。
他说有，并且，我看过。
我看过？
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到是什么。
直到他在桌面上画了个纸张大小的形状，我才意识到，他说的是杨绛河给他的那张婚书。
“啊——？什么嘛，只有那个？他不行哦~”我语气里满是嫌弃，画风一转，又朝阿月打包票，“阿月你等着，我以后肯定会送你一个更厉害的，更独特的……至少要把他的那个更厉害更独特。”
他听完只是笑，笑完又捏了捏我的脸蛋，问我：“你跟他比什么？”
刚说完，又喃喃自语道：“也是，你这个年纪若是什么都不想拼什么都不想比，未免会太奇怪。”
“小羲和，我想你这么大，哦不，比你稍大些的时候，约么十七八的年纪，那时我运气还不错，初次登台就红了。”
“当时，天下着大雨，原本唱王宝钏的那位角儿在路上被耽搁了，台下又闹得厉害，班主没了法子，只好让我去顶上。”
“当时我也害怕，要知道，那可是我第一次登台，还是在那种情况下，唱好了就红，唱不好就一辈子都唱不了戏，我这一辈子可就要搭在那一场戏上了。”
“好在我那天状态不错，唱的也还行，刚亮嗓子那些人就不骂了，静静地听了全场，结束后还为我鼓掌叫好，台下的师兄弟们也为我鼓掌叫好。”
“从台上下来的时候，我脑子还是晕晕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班主笑眯眯地跟我说我红了，我才知道，我红了。”
阿月淡淡地叙述着，眼底氤氲着温暖的光，像个历经沧桑的老者，一回忆，就收不住话匣子。
“自那之后，我很是风光了一阵儿，仗着自己有几分本领，越发目中无人起来，逢人只是淡淡应一声，也算是我打过招呼了。”
“当时有很多人看不惯我，却也没办法，只能在背后偷偷骂我。他们以为我听不到，其实我都能听到，只是我不表现出来罢了。”
说到这儿，他露出狐狸般狡黠的神情朝我笑，俏皮样子跟我骗夫子说不知道的表情简直一模一样。
然后，他收敛了表情，捋了下秀发继续说道：“但后来能，我也渐渐明白了红的代价是什么……你知道唱堂会么？”
“你应该不知道的，大抵就是去那些有钱人家里单独唱给他们听，但实际上要比着复杂得多。”
“总之，我犯了些事，那家的老爷罚我，下人们打断了七八根戒尺，亏得我那时候身子骨好，没被打死还偷偷跑了出去。”
“当时也是这么个晚上，不过是在冬天，天冷极，寒风跟猛兽的牙齿一样撕咬啃噬着人的血肉，我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又冷又怕，听见有人追了出来就赶紧躲到街边的一条暗巷里，然后”
“然后猛地撞到一个人，被英雄救美，暗生情愫？”我皱了皱眉。
这故事也太老套了吧？话本子里都这么写。
不是我吹，这种桥段甚至没有我和阿月初见时来得惊艳。
阿月听到我这么说，单手托腮，笑了笑：“是啊，很老套的桥段吧？但那天天真的很黑，四周都是雪，他点着烟，豆蔻般微弱的火光映着他的脸，我看见他怔忪了一下，听到渐进的脚步声，赶紧脱下大衣把我包裹得严严实实，转身将我挡在身后。”
“不过有一点令我不悦的是，在那些人走后，他转回身，吐着烟圈挑眉笑问我：‘哟，姑娘，你闯了多大的祸啊，让那帮人追着你撵？’”
“那是我第一次被人认错性别。”
说到这儿，阿月如那天一般，指着自己的脸无奈问我：“小羲和，你说，我长的真的很像女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