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真皇帝和假太监（23）
在距离江南都城很远很远的边疆正在下雪，还呼呼地刮着北风。
盛放已经在这里留了好几天了。
不久之前，都城落雨的消息也传到了这里。
这本来就是一个好消息，但是那收到消息的人，脸上却并没有什么笑意。
军队的营帐里面生着炉火，就已经比外面温暖了很多，但是一直生活在南方的盛放显然还是不能适应这北方的寒冷。
就算手脚都是冰冷的，但是盛放却也顾不上其他。
因为他的注意力一直都集中在陈阳的身上。
陈阳是军队的将军，也是军队里面的主心骨，所以他不能离开这里。
即使他的心里一直牵挂着处于江南的那一个人，但是陈阳也知道只有自己镇守住了边疆，皇帝的位置才能够坐得安稳。
久经旱灾的江南，终于是下了雨，陈阳知道自己是应该高兴的。
但是在都城的探子也传来消息，消息说皇上和掌事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甚至都还有宫女亲眼看到……
虽然眼前所见，就只是纸上的字句，但是陈阳却还是无法忍受。
他一直心心念念了那么久的人，怎么可以和那种阉人传出那么不堪入目的谣言。
心里终究是气不过，就算是盛放在这里，陈阳也还是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盛放不是不知道，甚至是非常清楚陈阳是在气什么。
可是越是这么清楚，盛放却也感觉到自己越来越痛苦。
他清醒地知道自己不该来，这一路上的艰辛，他并没有和任何一个人说。
就算自己的身体，实在是忍受不了这北方的冰寒，可是盛放却也还是坚持到了现在。
因为他想陪陈阳久一点。
陈阳发泄完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身旁还有一个人，脸上带着几分歉意。
“盛大人，见笑了。”
盛放淡淡地回答，“无事。”
其实盛放一点都不想听到陈阳叫他“盛大人”，因为那样显得太过礼貌与生疏。
明明在之前陈阳是叫过他“阿放”的。
只不过许久未见，中间虽然有书信的来往，但是却还是无法变得和之前一般亲近。
“都城传来了好消息，今夜自然也要庆祝一番。”陈阳装作心情很好的样子，对自己的手下说道。
“去，多拿几坛好酒来！”陈阳说完，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盛放。
盛放身上穿了很多层衣服，整个人也裹得像是一个圆圆的球，但是如果仔细看，这也可以看得出来盛放的身体还是在轻微的颤抖。
收到命令的手下刚要去拿酒，只有听到将军喊着——
“再拿一壶热茶来。”
盛放自然也是听到了的，所以也愣了愣。
酒和茶很快就拿来了，就放在陈阳的营帐之中。
陈阳和军队里面的每一个士兵都像是兄弟一般。
只要是陈阳有的，那么军队里面的每一个士兵就都会有。
所以陈阳在今天晚上喝酒，那么其他人就都可以来喝。
盛放并不喜欢喝酒，这一点陈阳倒是一直都还记得。
所以，在盛放的桌子上，就放着那一壶还冒着热气的茶。
作为一个文人，盛放自然是做不到和这些将士们把酒言欢，但是却可以静静地坐在他们的身旁，就只是笑着看他们，这就已经足够了。
陈阳很会喝酒，但是却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喝得这么凶。
一碗接着一碗，像是永远都喝不够一样。
其他的士兵虽然和陈阳十分亲近，但是这一次他们却实在是猜不透将军的心里是在想什么。
盛放是唯一一个知道的。
都说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盛放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陈小将军是在为谁愁。
——————————————————————————
“都给我、接着喝！今天就给我、喝他个通宵！”
陈阳喝到最后也不知道是真的醉了，还是假的醉了，整个人都倒在他自己的床榻上，手里却拿着一个空酒瓶。
将军的命令，陈阳手下的兵士们自然是不敢不遵守。
他们倒是想陪着陈阳一起喝，但是现在时间已经很晚了，更何况将军自己也都喝成了这副样子。
一脸为难的士兵们向盛放投来了求助的目光。
他们都知道，这一位盛大人虽然只是一个文臣，但是和陈将军的关系匪浅。
“你们都回去吧，我会照顾他的。”盛放笑着说道。
士兵们都非常感谢盛放，因为有了盛放，将军在这便将极寒之地，也就不再那么孤独。
士兵们走后，这里也就只剩下了盛放自己和陈阳两个人。
喧闹之后的安静，盛放觉得好像并不是那么的难熬。
因为有了陈阳。
喝多了的陈阳很像是一个脱去了铠甲和伪装的孩子，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幼稚。
就只是这么看着，盛放都觉得自己的身体都暖了起来。
“阿阳，你不必强求自己，既然他已经做出了那样的选择，那我们就该成全。”盛放就坐在陈阳的身边，说道。
盛放并不知道顾清庭做出那样的选择，到底是对还是错，但是他却清清楚楚地知道，并不想看到陈阳为此忧心和颓废。
他的陈小将军要一直像太阳一般，骄傲且热烈。
“不要……”陈阳在睡梦之中呢喃，像是梦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怎么连喝醉了酒，都还是要皱着眉头。
盛放伸出手去，轻轻地抚平了陈阳的眉间。
却不料，在盛放即将抽离的那一瞬间，陈阳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
陈阳的力气很大，像是快要把盛放的骨头捏碎。
但是盛放是可以忍受的。
他向来是善于忍受的。
只不过，在这个世界上却也有盛放无法忍受的事情。
“清庭……你来看我了……”
盛放从来都没有觉得陈阳的声音居然会是那么的恶毒。
恶毒到他都快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碎了。
他就像不知道痛一般地，任由陈阳抓着他的手。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盛放知道自己这一生恐怕都要困在这一场局中。
这一辈子都无法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