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凉风至，寒蝉鸣
初二的暑假，姐弟俩上午练舞，下午就去陈风家补习，晚上回来后会各自去练会乐器。
妈妈杨怜是舞蹈家，爸爸杨淮言是音乐家，家里是艺术世家兼具商业发展，杨家家族很大，正是因为优渥的家境杨子衿和杨卿卿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
舞蹈和乐器是必学，绘画，下棋，运动等其他领域他们也必须涉及，不要求精通，但是得学会。
两人这个年纪也时常被父母带着去参加晚宴，拉生意。
热烈喧闹的音乐在舞蹈室响起，杨怜拿着一根细长的棍子站在舞蹈室。
她绷着个脸，一脸严肃的望着眼前的学生，倏地眯了眯眼，抬起细木棍指了指一个学生，“你，没跟上。”
随即又指了指杨卿卿和杨子矜， “你俩，做错了，没跟上节奏。”
杨怜眉头越皱越紧，暂停了音乐。
“现在给你们几分钟缓一下，好好想想动作！别再给我做错了，这都练了多久了？”
学生们吓得一言不发。
“支付宝到账十元。”
毫无感情的机械音打破了这份严肃。
……
在杨怜训斥的时候，杨卿卿和杨子矜早就聊起来了……
“我要喝水。”杨卿卿对着杨子矜示意。
杨子矜翻了个白眼，“你没手吗？”
杨卿卿看了他几秒，果断的拿出了支付宝转账十元。
宁死不倒水的某人此时笑得满面春风，“我的好姐姐，你要喝几度的水啊？375c的水怎么样？”
＂呵，德行。＂
……
杨怜看着他俩这样无奈的扶了扶额，“你俩，我说的话听到了吗？”
然后“两逼”脑袋的点的跟拨浪鼓似的。
“要是跳不好……”，杨怜冷笑一声，对着他们扬了扬棍子。
＂母上大人，我愿意奉上我的头颅。＂杨子衿乖巧的叩拜。
＂小的愿意奉上我的膝盖。＂杨卿卿皮扯了扯嘴角，只觉得凉凉了。
……………
音乐声响起，每个人用心的做着动作，整齐划一的动作和踩点声在舞蹈室绘制成一篇乐章。
可杨怜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杨卿卿和杨子矜看到自家老妈那副表情，悲催的发现他们完了——天灾人祸。
音乐声停下之时，就是他们命丧黄泉之际。
音乐声刚停下来，舞蹈室的学生们还没看清动作，只听见一阵清脆的声响。
＂啪！＂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杨子矜鸡飞狗跳一般乱窜，边跑边叫，“嗷，妈，你就这么一个儿子，打死了就亏了，嗷……”
杨卿卿淡定地坐下来打坐，缓缓闭上双眼，一副听凭母亲大人发落的样子。
舞蹈室的学生们都看傻了……
四处逃窜地杨子矜被打的惨兮兮，淡定坐着的杨卿卿知道母亲大人的性子，不跑反而打的轻一些。
鬼哭狼嚎的声音在舞蹈室响了一上午。
待到中午。
师姐师兄走过来，悄咪咪道，“以后你们尽量常来。”
两人一脸疑惑，“？”
“这样子挨打的就不是我们了，而且，看你们被打多快乐啊，你们是我们的快乐喷泉，哈哈哈哈……”
＂……＂
——
已是下午。
“来，我给你们安排学习的地方。”陈风把他们带去了一间空置的房间，经过一间书房。
杨卿卿想进去看看……宋易辞喜欢看书，说不定……
补习的房间很大很干净，落地窗设置，一张很长的桌子，几把椅子，桌子前面是一块黑板……
陈老师温和地说道，“我们两点正式开始补习，你们先休息会。”
杨卿卿和杨子矜点点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吃起了面前的水果。
突然，杨卿卿歪了歪头，“陈老师，我可以去书房看看吗？”
陈老师笑得眼睛弯弯，“当然可以啊。”
杨子矜看见老师这么开心，便旁敲侧击着手办的事。
陈老师家挺大的，布置得很温馨，和杨卿卿家里偏古风的样子截然不同。
她走到书房，轻轻打开房门，头刚探进去，仅仅只一眼，就让她不由得停滞了一下呼吸。
窗户正开着，白色的窗纱被风吹得轻轻飘拂起来，少年趴在桌上此时睡得很安详，许是阳光过于刺眼，他用手肘抵住眼睛遮挡光线。
书房很大，布满了各类书籍，阳光倾洒下来，不偏不倚地落在少年身上，乌黑柔软的发丝被渡上了一层层金边。
杨卿卿轻轻走过去，随手拿起书桌上的书立起来给他挡光，许是没了刺眼的光，宋易辞自然而然地放下了手肘。
她微微垂眸。
只见他长而密的睫毛轻颤着，右眼角下还有一颗泪痣，侧睡时露出的侧颜漂亮立体，鼻子高挺，嘴唇红润，多了几分柔和，看着像是冬日的暖阳。
不知是梦到了什么，眉头紧皱，睡得并不是很安稳。
“……还真是，想让人犯罪。”
晚饭期间。
宋易辞也在，只是安安静静地吃饭，一句话也不说。
反倒是杨子矜跟陈老师来回周旋，“亲爱的陈老师，求求了，把手办还我呗，我给您夹菜。”
说着给陈老师夹了一块肉过去，陈风当即夹起吃了起来，“嗯，还不错。”
杨子矜连连配合，“嗯嗯，确实不错。”
陈老师笑了，斜睨他一眼，“我做的饭我自己能说难吃吗”
杨子衿尴尬的在那儿一个劲的笑。
陈风瞅了两人几眼，她无奈的扶额。
“阿易啊，你到时候跟他们说说怎么学英语，就这一个月我为他们补习，一天四个小时左右是完全不够的。”
他俩英语有多差呢？差到这个暑假一过就要上初三了，两人的英语还在四五十分蹦跶，有时候试卷简单，顶多考个六十分撑死。
可他们的其他科目倒是很好，杨子矜物理最好，杨卿卿生物最好，次次考试接近满分。
宋易辞抬眸看了过去，像是思索一般。
他顿了顿，微微点头，“嗯。”
“你们私下多聊聊吧，阿易很优秀的，次次年级第一。”
陈老师一脸赞赏的说道，似是想到了什么，“唉，阿易，我的女儿要是像你一样就好了，可是这孩子叛逆的不行。”
宋易辞皱了皱眉，“姨妈，她很好。”
“那宋易辞在哪儿读书啊？”杨卿卿问道。
“第一实验中学。”宋易辞开口道。
第一实验中学，北宜市重点中学，而杨卿卿和杨子矜上的中学却是和第一实验中学完全比不上，第二实验中学，多了一笔可差的是天壤之别。
待吃完饭，两人跟陈老师告完别走向公交站时，远远看见宋易辞单手插兜倚在站台，垂眸看着手机不知在想什么。
“宋易辞，你在这儿干吗呢？”杨子矜挑眉道。
杨卿卿也很想知道。
他掀起眼皮看过去，缓缓道，“杨子矜，联系方式给我。”
“啊？”杨子矜一脸懵逼。
宋易辞低头拨弄着手机，“扫码，补习。”
备注好杨子衿的名字，他的视线投向杨卿卿顿了顿几秒。
还没来得及开口，公交车刚好来了，杨卿卿大踏步上了公交车。
宋易辞，“………”
宋易辞和杨子矜也随之上了车，只见杨卿卿坐在靠后的位置。
她右手撑着下巴，侧着脸一脸淡然的看着窗外，落日余晖洒在她身上，勾勒出她优越的侧脸，墨色般的长发被扎成高马尾，熠熠生辉。
一个大妈抢先坐在了她身边，宋易辞抿了抿嘴，迈着他修长的腿直接坐在了最后一排唯一一个位置，刚好是杨卿卿后面的位置。
……没座位了，杨子矜要站着。
“操……”
不一会，车开动了起来。
窗外的景色不断变换着。
杨卿卿打开窗户，让风吹进来。
夜晚的风舒适温和，将她的发丝吹起，但是有点大，不禁迷了她的眼。
她皱眉想伸手把窗户关小一些，手还没触摸到窗户，就看见一双修长白皙的手率先伸过来将窗户关小一些。
杨卿卿转过身去，少年的碎发被吹起，四处飘动，看着很随意。
此时他一双狐狸眼正直勾勾的盯着她，落日的余晖落在他的眼里，像是折射星光，漆黑的眸子微微闪烁，看的杨卿卿心跳愈发的加速。
宋易辞看着她缓缓开口，“加个联系方式，杨卿卿。”
杨卿卿被他这样淡然的眼神盯得不自在，有点发愣。
＂杨卿卿？＂
＂说。＂
宋易辞挑眉，“怎么样，愿意吗？”
杨卿卿垂眸看了眼他的手机，瞬间了然，故意问道，＂怎么，想追我弟？＂
宋易辞一愣。
还没等他开口，杨卿卿笑道，＂刚刚不是要了我弟的联系方式吗？想通过我打探敌情？＂
＂……＂
杨卿卿还想说些恶劣的话逗他，额头就被轻轻敲了下。
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宋易辞淡淡的吐出几个字，＂嗯？再说一遍？＂
杨卿卿自知理亏，耳廓染上红晕。
她轻咳一声，＂那么多人垂涎我弟，你对他一见钟情不也是应该的吗？＂
宋易辞被气笑了。
＂我？看上你弟？＂
＂有什么问题吗？＂
＂我喜欢女的，懂吗？＂
他凑近了些，对上她的瞳仁，一字一句道，＂而且对你一见钟情不是更理所应当吗？＂
＂哦，见色起意？＂杨卿卿气势不减，强压住心中的慌乱。
宋易辞笑，＂你觉得一见钟情是见色起意？＂
这倒是把杨卿卿问住了。
她还没回答，宋易辞缓缓道，＂一见钟情于我而言是命中注定。＂
＂我有说一见钟情是见色起意吗？＂
宋易辞幽黑的瞳仁倒映出她漂亮的脸，＂嗯？＂
＂一见钟情对我来说，不过是我的dna选择了你。＂
宋易辞兴致不减，他歪头看着她，很认真的听她说话。
杨卿卿微微垂眸，＂在见到他之前，我见过许多美丽的人或事物，在脑中构建了一个虚影，直到我见到他的那一刻，虚影变成了实体，脑海里构思千万遍的人终于出现在了我眼前，所以我一见钟情了。＂
她笑，＂我这个回答怎么样？＂
宋易辞眼里带着些许笑意，＂不错。＂
＂所以，你是选择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
宋易辞没直接回答。
他看见她总是想逗逗她，心里那股莫名的感觉也在升起。
＂猜猜。＂
杨卿卿皮笑肉不笑，＂一见钟情吧。＂
宋易辞挑眉，＂哦？为什么？＂
＂因为我是。＂
说完她转过身坐正，不再看身后的人。
下一秒，一股温热的气息让她耳根子有些发软。
＂我更相信我的直觉。＂
＂比起长相和性格，我更喜欢她带给我的感觉。＂
＂我这个回答满意吗？＂
杨卿卿没说话，只觉得脸颊发烫，兀自摆弄着手机。
＂微信号。＂
宋易辞有些疑惑，＂嗯？＂
＂当然是给你联系方式，让你追求我。＂
＂刚刚不是说对我一见钟情理所应当吗？＂
杨卿卿说完这句话只觉得疯了。
宋易辞顿了几秒，倏地笑了起来，低低的笑声从他胸腔传来却让她听的耳根子发烫。
＂我问你一个问题。＂
杨卿卿依旧背对着他，不顾发烫的脸，闭眼道，＂我只接受党的考验。＂
宋易辞被逗笑了，他轻笑一声凑近杨卿卿耳廓，＂想我追你？＂
杨卿卿装不下去了，睁眼转过身看向他。
她双手合十，＂对不起宋易辞，我错了，我不该这么逗你，我也不该这么自信，我有的时候会有点发疯，你别在意。＂
宋易辞没说话了，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我也没说不可以。＂
＂你说什么？＂
杨卿卿没听清。
然后宋易辞报出了一串数字。
＂嗯？＂
＂手机号就是微信号。＂
回家路上夜晚渐渐袭来，晚风袭来，带来阵阵凉意，让人很放松。
凉风至，寒蝉鸣。
车已不知不觉到站了，杨子矜站了一路，脸色不太好。
“姐，走了。”说着对他姐扬了扬下巴，自顾自下车了。
杨卿卿刚睡醒，她揉了揉眼睛准备起身离开，忽然一把黑伞伸到她面前。
“谢谢。”
这是昨晚宋易辞送她回家后，借给他的伞。
杨卿卿想赶紧拿着伞跑开，自从她说了那些五迷三道的话以后，她就有些不着四六了。
她没有了直视他的勇气。
可宋易辞却紧紧抓着伞不松手。
＂你一直低着头干嘛？＂
＂嗯，颈椎疼直不起来。＂
宋易辞俯视着她没什么表情。
杨卿卿用力拽了拽伞，宋易辞还是没松手。
＂我要走了。＂
＂嗯。＂
＂那你倒是松手啊！＂
＂你脸红了。＂
＂……＂
杨卿卿故作镇定道，＂热的。＂
＂刚刚的勇气去哪儿了？＂
杨卿卿欲哭无泪，＂梁静茹收回了。＂
她抬头对上他的眼睛，＂我发誓。＂
宋易辞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下次不这样了？＂
＂我下次还敢。＂
＂……＂
杨卿卿心如死灰道，＂等我去学点骚话，我再来对你说。＂
说完她用力一扯，连滚带爬的下了车。
宋易辞，＂……＂
＂杨卿卿……＂
他轻声呢喃着她的名字，嘴角微微带着他自己都不曾发现的笑意。
回到家以后，杨卿卿躺在床上发疯。
＂啊啊啊啊……为什么想在他面前装个淑女就这么难！今天我都干了什么！杨卿卿啊，矜持一点，别这么丢人……＂
哀嚎了半小时，她又给自己加油鼓气，＂无他，反正他没讨厌，就算讨厌了再问他可以抱一下吗？我也不吃亏，不丢人不丢人……＂
然后兴致勃勃的点开微信，看了眼他的朋友圈发现啥也没有。
只是背景是一张五星红旗，个性签名是：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
杨卿卿看了眼自己的个性签名：勿扰，睡觉。
顿感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只是心里愈发的欣喜，欣喜宋易辞的为人。
她看了会就忍不住给他发了消息：【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宋易辞回的并不是很快，杨卿卿大概九点发过去的他十点左右才回。
【我只接受党的考验】
杨卿卿，＂……＂
杨卿卿：【跟你说正事，不逗你】
宋易辞回的很快：【我很认真】
他垂眸看着手机界面，只觉得自己有些奇怪，总是忍不住逗她。
杨卿卿：【想问问你一些敏感的话题】
她那句【你的个性签名为什么是这个】还没发出去。
宋易辞秒回：【你如何看待俄乌的局势】
杨卿卿看见这条消息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我想问是的你的个性签名】
她一直盯着聊天对话框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中”这几个字有些紧张。
宋易辞：【居安思危，勿忘历史】
宋易辞的家族世家从军，爷爷更是抗美援朝的一员。
杨卿卿定定的看了片刻，嘴角噙着几丝笑意。
还没等她开心几分钟，宋易辞又发来了消息：【所以，你想和我聊什么敏感话题？】
他甚至还引用了那句话。
杨卿卿，＂……＂
【我说我想和你聊的就是个性签名的事，你信吗？】
宋易辞秒回：【信】
杨卿卿只觉得越描越黑：【我今天说那些话真的是意外，只是脑子一热，我平时很内敛的】
宋易辞：【嗯】
杨卿卿气的手舞足蹈：【真没骗你】
宋易辞：【不信】
【除非发毒誓】
杨卿卿：【人与人之间还能不能相互信任了】
【说真的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宋易辞没再回她，他看了眼杨卿卿发来的消息，就熄灭了手机屏幕，继续做着竞赛题。
明明才初中，书桌上就摆满了高中的习题册和试卷，周围甚至有着好几箱练习册。
日复一日的刷题仿若是他的日常，好像没有什么值得他提起兴趣。
那颗火热的心，早就在母亲的折磨下逐渐变得冰冷。
倏地，脑海里浮现杨卿卿手足无措的模样。
他勾唇笑笑，＂好像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