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瞳孔炸裂
相爱越深，她越是想了解他的一切，今天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哪怕她再不适应这种情境，她还是想留下来试一试。
“您可以告诉我吗？”
“我觉得没什么，但对于孩子来说的确是不小的伤害。”景母稍显黯淡的眼神又恢复了神采，“那就说说吧，这样的旧事恐怕不会再有人敢提了——，小宇，他是人工授精的产儿——”
灵秀的手不自控地抖了一下，第一句话就是她万万想不到的。
“当然，不可能是第三人供精，精子是他父亲的。我和他的父亲只有法律意义上的婚姻，并没有夫妻之实。我虽然有个三十三岁的儿子，但至今还是个老处女——”
瞳孔炸裂，刚刚从处子成为熟女的灵秀满脸写着震惊。
景母的笑容越来越自然，就像春风拂过湖面那般舒适轻柔，“小宇也没有说过他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吧？相应地，他还有个小妈，他叫她‘芳姨’，关系还算过得去。”
豪门里有妻有妾乃至妻妾能群都不是什么稀罕事，但他们家的纠葛似乎更加复杂。
“我和小宇父亲早有婚约，但不出意外的，小宇父亲还是喜欢上了别人。这个芳姨是航空公司的空乘，小宇父亲对她一见钟情，甚至提出了要解除婚约。老爷子自然不会同意，他对小宇父亲非常严厉，更是看不上这个有心机的女人。直接把这个芳姨关了起来准备处置，可人家早有准备，已经怀上了景家的种，谁敢动她？那可是老爷子的第一个孙辈，就算再不情愿，他也下不去狠手。小宇父亲也退让了一步，只要能留下这个女人和孩子，让他们一起生活，他可以和我结婚。我们结婚的第二天，他们的孩子就降生了，是个男孩儿。老爷子应该很高兴，但却没有去看一眼，他并不承认这是景家的孩子。直到那孩子到了上学的年纪，才勉强给他取名‘景恩’，这个名字没有写进族谱，虽然姓景，但根本没有实际的名分。”
赞一句景中宇的父亲情深义重？斥一句景老爷子冷血无情？骂一句芳姨心怀叵测？
局中人都未必知晓局中事，何况她这个外人，别人如何她不在乎，但若是影响到了景中宇，她势必要关心一下。
景母继续波澜不惊地说着，“那时我还是小看了小宇的父亲——，别说是夫妻生活，他看都不看我一眼，对我避之不及，没几天便搬到外室那里去了。老爷子火冒三丈，他还是不肯就范，说是已经结了婚，他的任务便已经完成。但我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两个家族都需要我生下一个景家的继承人。在强大的压力下，小宇父亲再次妥协，接受了人工授精，自此和我两不相干，各过各的。因为没有过夫妻生活，我体内的雌激素分泌过少，只能服用大量激素药物，仅仅几个月我便因为药物的副作用长胖了将近五十斤，生下小宇后也没能瘦下来，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这个抓马的豪门故事让灵秀的内心在抓狂，景中宇别说不是爱情的结晶，简直就是悲剧的苦果。
“这些事情中宇都知道吗？”
“当然，为什么要瞒着他？他有主见有自己的判断，也明白在这样的家庭里，是分不出什么善恶黑白的——。为了生下他，我的身体折腾来折腾去，分娩后已是病弱不堪，小宇满月后就被他爷爷接到老宅去了。因为我和他父亲的尴尬关系，我们都很少去老宅，极少有机会陪伴小宇。但小宇被他爷爷教育得很好，非常懂事，他心疼我，并没有因为相处得少就和我疏远，相反，从小到大他和我都很亲近，和他的父亲却很生分。他们父子也不过是法律意义上的，我也不清楚能有几分血缘真情，反正一年下来也说不上几句话。”
叫他‘小可怜’，他还真可怜，这样的原生家庭和灵秀幼时的悲惨遭遇异曲同工，都是苦命人啊！
“灵小姐，难得来到这边，不如也见见小宇那个所谓的哥哥和他的芳姨吧！”
这是什么出牌套路，灵秀想不到景母会有这样的安排，正房和外室虽没有闹得势同水火，也一定是老死不相往来吧，为什么要让一个不相干的人淌进他们的浑水中来？
可是为什么要拒绝呢？灵秀要的就是了解景中宇的家庭，小妈和同父异母的兄弟自然也算是他的家人。
“好啊，如果大家都不介意的话。”
“你不介意就行，他们无所谓的。”
还是满满的鄙视啊，正房哪有不敌视外室的道理？
景母带着灵秀上了另一辆车，两个人坐在后座，中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就当坐了个透明的景中宇吧！
“都在这片海湾，也就十分钟的车程，小宇小时候还去过几次，他父亲和他仅有的亲子时光都是在那里度过的。”
这个父亲还真是顾家啊，不过顾的是不合法的那个家。
“中宇和他所谓的哥哥关系好吗？”
“所谓”这个词深得景母的心，无意奉承却又说得这么中听，看来立场还是相似的，可惜她们两个人的人生相差太远了。
“小宇对他父亲有怨言，但对那一对母子却没有什么怨恨，反而还有些可怜他那个哥哥，毕竟是同一个父亲，但所能拥有的却是天差地别。他这个傻孩子也不想想，他是拥有了景家的一切，可人家还拥有了全部的父爱呢！孰轻孰重还真不好说。”
不愧是豪门贵妇，看得就是通透，让灵秀选的话，她一定选后者，因为她这辈子也没有拥有过，原来她和景中宇竟还有这一点的同病相怜。
眼看着即将冷场，灵秀的手机震了一下，拿起一看是景中宇的讯息。
——我妈妈要带你去芳姨那里，是吗？
灵秀淡淡回了一个“是”。
——他们不会为难你的，我很快就去接你。
平静地将手机放回手包，景母瞥了她一眼又转回头去。
“灵小姐果然了不起，小宇把这套设备都给你配上了，可见他有多在乎你。”
来之前灵秀有意地将手表摘下放进包里，就是不想被看到，谁知景母认得这部手机，还是被她察觉了。
“他只是担心我的安全。”
“嗯，他怎么不多担心一下亲妈的安全？”
话中有戏谑的意味，并不是有意的刁难，灵秀也回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谈话间，目的地已经到了，又一个庄园，虽然无法与那两位大少的城堡相比，但可比正宫娘娘的小别墅奢华了不知多少倍。
“这里的位置和环境都挺好的，当初老爷子问我喜不喜欢，只要我一点头，他们就得马上搬走，但我又怎么会和他们这样的人抢东西呢？”
无视就是最强力的反击，这也是灵秀一直秉承的理念，强者的自信不需要理由。
景母刚下车，就听见了庄园里传来一阵纷杂的声音。
“是大夫人来了！”“她怎么来了？”“快去通知夫人！”……
很有点被突击查岗的感觉。
景母也没有急着进去，就在车边等待下一幕戏的上演。
不敢让她多等，没一会儿一个中年贵妇在几个管事的跟随下快步迎了出来。
“夫人，您怎么来了？”
灵秀想象中景家的儿媳本该是这一位的样子，身材姣好，相貌精致，气质优雅，一点都不像五六十岁的人，多少年轻小姑娘站在她旁边都会黯然失色。
可是在外表普通的景母面前，她的气质顿时就消退了下去，优雅没了，从容也没了，显得有些慌乱。
“那个谁，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
“叫我‘小芳’，或者叫‘小宋’都可以的。”
“我是不想来的，但我身边的这位想来参观一下。”
芳姨，应该是‘芳姨娘’更贴切一些。
芳姨第一眼看过来就注意到了灵秀，她也认得，不光景中宇、岳惜武调查过这个奇女子，景家，不止景家的很多人都调查过。
“夫人，这位小姐是——”
“小宇的女朋友灵小姐。”
“灵小姐，你好，欢迎来我家做客。夫人，我们进去坐吧！”
“我是不会进这个门的——，灵小姐是贵客，你可得招待好，过会儿小宇就来接她。”
说着景母转身返回车上，趁车门还没关，芳姨娘几步过来躬身在车边请示，“夫人，宇少爷过来能在这里用饭吗？”
“我哪有本事做他的主，你还是问灵小姐吧！”
芳姨娘堆笑地点着头退了回去，车辆启动快速消失，芳姨娘还站在原地目送。
看着这一幕，灵秀心里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芳姨娘是该对景母感恩戴德，若不是人家正房不屑和她争，就算争不到男人，但除此之外的一切，这个外室一样都得不到。
“灵小姐，不好意思，冷待你了！”
卑微的笑容转头送给了一旁的灵秀，灵秀摇摇头，“并没有。”
“你人真好——，来，我们边走边聊。”
芳姨娘上来就挽住灵秀的胳膊，小姐妹逛街一样往庄园里走去。
一路说说笑笑，实际上都是芳姨娘说着一些无关痛痒的事，灵秀连附和的话都没有。
“这几天先生去了北京，不然该让他看看你，宇少爷终于肯带女朋友回来了，也是头一遭啊！”
灵秀点了下头，还是没有什么话可说。
“等宇少爷来了，你们俩就留下一起吃个午饭吧！”
“谢谢您的美意，但中午我们还有事，就不多打搅了。”
“不打搅，你也太客气了，以前宇少爷经常来这边跟他哥哥一起玩的——对了，快去叫少爷下来陪陪客人。”
管事应声而去，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便来到客厅，芳姨娘直接坐到灵秀身边握住她的手，“只恨我没福气，要是能有个你这样的女儿该有多好。儿子迟早会把心思放在另一个女人身上，女儿就不一样了，妈妈的小棉袄——”
楼上传来脚步声，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铿锵而至，灵秀打眼一看竟看到了几分景中宇的影子，不愧是一个爸生的，终究有那么一些相像。
“妈妈，这位贵客是——”
“是你弟弟的女朋友灵小姐。”
“宇弟的女朋友？他人呢？”
宇弟？御弟？御弟哥哥？险些串戏——
灵秀只是稍一点头示意，景恩绅士地躬身行礼，“你好，灵小姐！”
“仔仔，你带灵小姐四处转转，我去厨房看看，万一宇少爷要留下用饭呢！”
又跟灵秀道了个歉，芳姨娘带着管事离开了。
只剩下景恩和灵秀，灵秀还是坐在原处，并不觉得冷场会不自在，该看的都看了，她只等着景中宇来接她了。
“灵小姐，楼上是书房，有不少绝版书籍，想必你会喜欢。”
干等不如看着书等，灵秀点点头跟着景恩往楼上走去。
果然如他所说，二楼里侧有一间不小的书房，偌大的几面墙摆满了颇有年代感的书籍。
“都是些人文类的，我不像宇弟喜欢机械、喜欢设计，我连管理类的书都看不进去，就喜欢看一些杂书。”
“我也喜欢看杂书。”
灵秀说完便向一面书墙走去，摸着质感超好的书脊，看着上面的文字，有一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一本《番石榴飘香》吸引了她的目光，这是马尔克斯的一部非主流作品，世人熟知的是《百年孤独》和《霍乱时期的爱情》，但灵秀偏爱这本《番石榴飘香》，决定再用它打发等待的时光。
书页刚一掀开，灵秀的身子顿时紧绷起来，书本再次合上。
身后的温度突然增高，她一转身，景恩高大的身躯已近在咫尺。
“你要做什么？”灵秀冷静地提出质疑。
景恩非但没有被示警劝退，反而还要进一步贴近，灵秀本能地后退靠在书架上。
“景恩少爷，请你自重！”
景恩勾着诡异的笑容，身子前倾将灵秀圈在臂弯之中，“听说宇弟为了你险些发疯？”
灵秀紧盯着他的眼睛不肯示弱，“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从小就有很多人对我说，宇弟的东西我都不能碰。三十多年了，我还是想试试，我不碰他的东西，碰碰他的人，看看会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