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橙汁刀
热水都变成冰水了，冰寒刺骨，老凯握着杯子的双手有些发颤。
“灵，你说过你渴望爱情，渴望家庭，或许他能给你爱情，可他给不了你一个家啊！”
还是把话里的话说了出来，景中宇不可能再坐以待毙，“你又是怎么知道我给不了的？我是姓景，但我也是景中宇，其他景家人或许会受人摆布，但不包括我，作为景家唯一的继承人，我的终身大事我自己说了算。”
“哼，景先生，等你坐上那个位置的时候再来说这样的话，你要让她等你多少年？何况，等不等得到都还是未知数。”
灵秀已经三十岁了，老凯对此非常清楚，景中宇自然也明白他在想什么，但他不知道此刻灵秀在想什么，所以他有一丝心慌，求助地又伸手过去，好在她没有躲，而是乖巧地任他握紧。
老凯已经豁出去了，也没准备给自己留什么后路。
“灵，我快四十岁了，我想成家，想安定下来，可我不想将就，我只想和我喜欢的女人成家生子，可这么多年过来，我喜欢的女人就只有你一个。你知道吗？三年前，我在侧门那里见到你把一个纠缠你的家伙一脚踢飞，我就喜欢上你了。女人长得美是很吸引人，但能够强悍地决定自己的人生，才更是无法阻挡的魅力。在我心里，你完美的就像天使，你就是我的天使，我爱你，崇拜你，我更想和你一起守护你——”
怎么觉得有些受虐症的嫌疑？
还有，侧门？不会是那条路吧？
想当初，景中宇也是在那里恍若见到了女神下凡，看来不论是国人还是歪果仁，都会在她的主场被轻松拿下。
以前老凯也表白过，但绝没有今天这么言辞恳切、语重心长，鞭辟入里——，再多的成语都无法形容了。
灵秀的心绪有了一丝波动，心悸之下，无意识地伸手拿过景中宇手上的橙汁喝了一口，结果让对面的老凯险些厥倒，如此深情的表白就换来这个？
喝完，灵秀才意识到这个动作有些不妥，赶紧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放回他的手里。
心绪更乱的是景中宇，他甚至没有察觉到刚才自己兵不血刃地狠狠砍了对手一刀。
很多事情不用调查就知道，追求灵秀的人必定数不胜数，而凯文也早就列入他的防范名单之内，他不是对自己和灵秀没有信心，但不知为何总是有一种隐隐的不安，这种感觉想得清楚却说不明白。
就在刚刚听完老凯的这番表白，景中宇心里的不安渐渐具象化，他若是女人，面对这样的男人，这么热烈的追求，想不动摇都难吧？
一通自我安抚后，景中宇微微转头瞄向灵秀，生怕见到她满眼噙泪一脸感动的表情。
灵秀真的是有一丢丢的感动，毕竟是相处了三年的老朋友，老凯的真心她能体会得到，但情绪也就是一丝波动而已，尤其是喝了景中宇的橙汁，就像是吃了镇静剂一般，平静到再也没有丝毫波澜。
见到她这般淡定，景中宇暗暗长吁了口气，自信重又爬上脸颊，视线也重新放在对面的情敌身上。
老凯深情告白之后，原本满心期待，却看到灵秀伸手拿过景中宇的橙汁，想都没想就直接喝了一口，虽然明知人家是男女朋友，自然会有亲密之举，但想过是一回事，亲眼见到是另一回事。
一口橙汁一把刀。
此时老凯的脸色由白转青，再英俊的五官也盖不住“难看”两个字。
“凯文，我本想继续和你做朋友的——”
“灵！”老凯哪敢让灵秀把话说完，总得给自己争取一个孤注一掷的机会，“我本来也以为我不会成为一个死缠烂打的人，但前前后后我已经向你表白过三次了，可现在我们还是朋友啊——”
“你也算有自知之明了，那为什么还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呢？”景中宇实在没办法做个安静的美男子了，决定主导这个畸形的约会，免得再被老外带乱节奏，“我并不反对秀和你做朋友，但前提是你不再对她存有这些花花心思。”
老凯面对景中宇的直击稳如泰山，他润了一口水，“爱情是能控制得了的吗？”
智商和情商加一起超过一百的人都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相爱的人又怎知爱而不得之人的痛苦和无奈呢？
“灵，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向你表白，如果还是失败，我不会再纠缠你了。”
和老凯的冷静相对，景中宇开始有些烦躁，“你刚才那一通还没有表白完吗？你还要做什么？”
老凯没有回答，只是从椅子上站起，往外走出两步站到灵秀面前……
“不要——”
景中宇已经预判到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但他无法言出法随，眼睁睁地看着老凯跪了下去。
灵秀也大吃一惊，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
不知何时，老凯的手里多了一枚亮晃晃的大钻戒，像是吸尽了饮品店里所有的灯光，四周突然间黯淡下来，只把这两男一女照亮。
大钻戒把景中宇心里的光也吸走了不少，他的心绪一下子暗沉下来，怎么会出这样的事，他只是来找乐子的，怎么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万一……
“灵，三年了，我们还是朋友，这说明你并不讨厌我，我知道之所以屡次回拒我的表白，是因为我是外国人，和你聚少离多，让你没有安全感。我知道对于绝大多数恋爱中的女孩子来说，最好的安全感，就是男人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她。灵，我向你承诺，只要我们在一起，我可以做中国人，在国内一直陪着你，我所有的财产都归在你名下——，我知道中国人在乎传宗接代什么的，我们以后的孩子可以都跟你的姓，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而且我的父母也很开明，相比儿女的家庭和发展，他们更在意的是环游世界的下一站在哪里。灵，我是不够富有，但我会给你足够的尊重，和足够的自由，这些不是所有人都能给得起的。”
好（hao二声）嘛，捧高踩低，最后的这一句狠狠踩了景中宇一脚，他的确没有老凯这样的底气。
也正因为如此，老凯的表白诱惑力十足。
“灵，我不想你做我的女朋友，做我的妻子吧，嫁给我，好吗？”
不消说，都猜到接下来就是求婚了，景中宇一双惶恐的眼睛紧盯着灵秀，他真想一把抱起她，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可万一她心思动摇了，自己的抢婚搞不好会成为该死老凯的助力。
沉寂了片刻，灵秀的目光从老凯脸上移向了景中宇，景中宇求饶一样默默地摇着头，心里却在撕心裂肺地呐喊——不要，不要答应他！
她笑了，却看不明白笑意中都包含了什么。
灵秀再次俯视单腿跪地的老凯，慢慢蹲了下来与他平视。
“凯文，你信命吗？”
老凯摇了摇头，他信上帝，而不是命运，上帝赐予他生命，但人生却需要自己来掌控。
因为不信，他才会孤注一掷地破釜沉舟。
“我们中国老一辈人多数是信命的，以前我不信，但爱情这回事，发生在我的身上，让我不得不信，有些事真的是命中注定的。对不起，我的真命天子不是你。”
也亏了老凯对中国文化和汉语言苦攻了多年，不然灵秀的这段话，他都未必听得懂。
他懂了，他又被拒了，虽然在意料之中，却也难掩浓浓的失望。
“灵，你的真命天子就算不是我，也不会是他，你真正想要的，他给不了你。”
“我可以！”
逐渐被光亮遗弃的景中宇突然亮了起来，他大步过来抢过老凯手上的戒指，半跪在老凯旁边，高举到灵秀跟前。
“秀，他能给你的我也能，他给不了你的我还能，秀，嫁给我！”
看不下去了，灵秀闭上眼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复又睁开眼睛，心绪又被他搅乱了。
“别闹了，把东西还给人家！”
“不行，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灵秀的怒气值上涨，一把夺过景中宇手里的戒指，放回目瞪口呆的老凯手里。
“凯文，对不起，再这么下去，我们真的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老凯把戒指握在掌心，一声苦笑格外让人心疼，“做朋友？动过心的男女是不可能成为朋友的——，既然如此，我们就此别过，祝你幸福！”
老凯的起身很潇洒，背影却是落寞的，灵秀的目光追随着他走远，这是她认可的为数不多的好友中的一个，从今后也只能陌路了。
身子被紧紧拥住，景中宇冰凉的嘴唇吻上她的脸，吻上她的唇，自然而然地又一番缱绻缠绵……
等到这对男女相拥着也消失在渐渐暗下的夜色之中，饮品店的柜台下慢慢冒出三个脑袋，一模一样的无比震惊脸，这免费大片看得那叫一个爽。
“主管，他们好像没结账啊！”
“那点钱还不够买一张电影票的——，电影能有这好看吗？”
“没有，绝对没有。”
“天呢，秀姐太秀了，两个极品男人同时求婚——，可惜了，听不到说什么。”
“默片有默片的好，随便我们去想象啊！”
“今晚看来是没觉睡了，公司八卦群里收他几十个红包，不然咱们可别轻易开口。”
“对，对，主管英明！”
……
不管是前台客服，还是跨国集团的总裁，两个人各自的生活其实并没有多少波澜，可一旦走到一起，却像是可燃物遇上了氧化剂，爆发出梦幻的烟火，绚烂得让人目不暇接。
送灵秀回家，坐车的话只有几分钟的相伴时间，自然没有夜色中漫步来的实惠，于是两个人牵着手一起踏上了他们初见时的侧门小路。
“没成想，在这里被你缴获的不光是我一颗心——，这个老凯也真是的，明知是南墙，还非要一头撞上去。”
灵秀转头看了他一眼，笑容里满是深意，“若是没有遇到你，今天我会答应他的。”
景中宇的脚步顿时僵住，他看向灵秀真挚的目光，知道她并没有开玩笑。
“你，真的对他动过心？”
“是啊，男女间的动心虽不像家常便饭那样平常，却不会像某些人说的‘一生只动一次心’，那些假话，反正我是不信的。”
她一句话就将基调定在了爱情导师和成功学大师的模板上，让景中宇一肚子的醋意无从发泄。
灵秀挽着他继续前行，开始爱情心理学课程讲解。
“动心又不是什么罪过，有时候动了一次心就没有然后了。还有的人一连动了几次心，也就是喜欢了，喜欢一直延续，也就爱上了。就像我和你——”
全国优秀教师，两句话把景中宇心里的醋都转化成了糖，有这样的老师，还愁学渣不能变学霸吗？
“秀，我对你就是无数次的动心，光想着你我都会心律不齐——”
心跳加速，就是一种心律不齐，灵秀感叹着和他其实是同病相怜。
“你会介意我喜欢过别人吗？”
“你还真喜欢过他？”
完了，学生成绩又一次速降，灵秀再一次扯了扯他继续上路。
“边走边说成吗？我还有好多事要回去做呢！”
“好，你说，你和他到底怎么回事？”
虽然时间紧张，但是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还是放缓了脚步。路边的树枝摇晃着叶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为一段故事的讲述奏响着背景乐。
“来到航都的第三年，我对这里的生活已经完全适应了，工作上也算是得心应手，只是英姿那个小妮子瞒着我报考了恒海大学，她突然这么一来，我的钱包顿时紧张了。虽然她拿到了全额的学费减免，但杂费、生活费，也是不小的开支。那一年，志强也还没有提干，我们更不能跟自顾不暇的大姐开口。正当这个时候，一个兼职工作送上门来。凯文出现了，他刚到公司负责全款宇腾车的生产线改造设计，让行政帮他在公司内部找一个英语好的教他学中文，我刚好考取了翻译资格证，于是行政就找到了我。”
——不用想，就是老凯的阴谋，一定是那个时候的老凯对灵秀一见钟情，紧接着就利用职务之便施展手段猛烈追求，这种老套路也亏得他拿得出手！
灵秀说着，景中宇就同步腹诽着，他也不想想他的手段也不见得高明哪儿去，但结果是他赢了，手段再low，好使就行。
“其实，第一次听到凯文说中文，我就知道被套路了，但他这个人还不错，相处起来让人很放松，那时我也没有什么朋友，于是——”
“于是就把他当备胎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