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衣服脏了
有了上一双小白鞋的经验教训，景中宇不敢再冥思苦想，万一美人从身边擦肩而过，他今天的这些努力不都白费了？
至于再见到她要说什么，就指望临场发挥吧，他一直以来都是考试型选手，每逢考试都能超常发挥，希望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努力带来的更多是幸运，终于从后视镜中又看到了白卫衣和牛仔裤，还有那双小白鞋。
正好美人也是出门左转，和新欢只有几米的距离，景中宇没有犹豫开门下车，几步挡到美人面前。
人是截到了，但该说什么，临场还是没有发挥出来，尴尬了不到两秒，美人竟先开了口。
“你在等我。”
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景中宇面对第一道题就没怎么读懂，他设想中美人的第一句话应该是——“是你？”，“你是谁？”，“你要干什么？”，亦或是“你在等我？”
怎么会这么肯定？算了，想那么多只能彰显自己备考不充分，索性按照疑问句作答。
“是的。”
“然后呢？”
没有一秒的停顿，考官的第二道题直接抛了过来，这种时候思考绝对是多余的，要跟上考官的速度，只能交给大脑freestyle了。
“问你姓名，加你微信，送你回家！”
自然流畅，一气呵成！
考官的脸上露出微微的笑容，只是感觉有点冷。
自由发挥果然容易出乱子，但不管怎么说，景中宇只有这一个答案，实话实说总比油嘴滑舌的好。
反正都已经招供了，顺杆下吧！
景中宇盯着那双明亮又带着一丝寒意的美目，小心翼翼地追加了三个字。
“可以吗？”
“不可以。”
考官的速度总是比自己快，态度也一次比一次冷漠。
向来安之若素的景中宇在美人这里，一次急过一次，连他从来都不会用的三个字都不过脑子地扔了出来。
“为什么？”
“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说着美人便准备绕过景中宇继续上路，景中宇本能地向后错开一步，再一次挡在她面前，他一脸苦相地抓了两下头发，然后不知是哪条脑回路搭错了线。
“我的衣服脏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终于让稳如泰山的美人也露出了诧异之色，景中宇赶忙接着往下编。
“救人的时候衣服蹭脏了——，虽然做好事不图回报，但因此遭受的损失总要有个说法吧！要不你联系一下老人家属帮我索要一点洗衣费？然后再转给我。”
美人扫了一眼景中宇靛蓝色的休闲衬衫，回想起他背起老人的画面，当时路面有积水，老人身上都湿透了，弄脏了他的衣服也属正常，但奈何衣服颜色太深，又自然晾干了有一会儿，根本看不出来任何变化。
美人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白色卫衣，因为老人曾靠在她的身上，是以半边衣裳都是灰色的水渍，衣服脏得一览无遗。
“别再浪费彼此的时间，都尽快回家洗衣服吧！”
景中宇刚想说自己没洗过衣服，还准备围绕洗衣费的问题挣扎一会儿，可他现在是连洗衣费都不舍得掏的穷小子，就不能说自己连衣服都不会洗了吧！
眼看美人又要离开，景中宇慌乱中瞥到新欢，心下又生一计，“衣服可以自己洗，可车也脏了，车饰用手洗洗不干净吧！”
美人也跟随他的目光扫了一眼路边的车，极其不屑地再次推翻他的抗辩，“违停罚款比洗车费贵吧！”
景中宇没想到美人的思辨能力如此之强，还没等他想出下一步对策，美人下面的话给他的愚蠢敲上了实锤。
“宇腾这个品牌的所有车辆，都享受4s店的终身免费洗护和保养，就算你不是司机，也应该知道这项优惠政策吧？这可是宇腾车的卖点之一。”
这项政策当初还是景中宇提出来的，他当然知道，可美人为什么一口咬定自己不是司机？
“单凭一个司机的收入还戴不起价值几百万的手表。”
又砸了一锤，景中宇脑子嗡嗡地，他是在追女孩子，还是在追剧啊，福尔摩斯亦或狄仁杰？前者看过，后者也听过。
一定是刚才挠头的时候被她看到了手表，可她怎么知道自己戴的手表价值几百万？这可是一款全球限量且又方便改装的隐形名表，只在富豪圈子里流通，若不是家里人非要他戴着，他根本就不想多个累赘。
但问题又绕了回来，美人为何一眼就认出了这款手表？莫非她也是这个圈子里的？可是最近几个版本的名媛图鉴他都翻过，根本就没看到过美人的影子，不然也不至于现在才出手。
看着他发愣，又白白耽搁了几十秒，美人颇为失望地从他身边走过。
已经走出几步远，景中宇终于回过神儿来，转身同时又无头无脑地抛出一句话来。
“好歹我也是做了一件好事，你就不能善待一下好人吗？”
美人的脚步停了下来，没有回头，“谁又能判定你是个好人？”
景中宇在她身后几步开外，追也不是，不追又不甘，脑子又在重启，索性就不要脑子了。
“你可以啊，总得给我一个机会吧！你可以用测谎仪，也可以用微信验证一下我的好人身份，严刑拷问也行啊！”
沉默了片刻之后，美人继续前行，不过空中飘过来五个字，“我考虑一下。”
……
行驶在灯光明亮的大路上，景中宇抑制不住全身上下跳动的细胞，不知不觉地哼起小曲儿，“na na na na na na na na na na hey jude……”
边哼着歌边在红灯前停了下来，景中宇看着横向飞驰而过的车流，渐渐平静，他有什么可得意的？
名字不知道，住哪儿不知道，电话也不知道，一问三不知啊！
可他就是没来由的高兴，或许是因为最后飘来的那五个字——我考虑一下。
是的，虽是初见，但她的个性很明显，态度鲜明直截了当，她说的考虑绝不是敷衍，因为她根本没必要敷衍。
景中宇把“考虑”这个词的含义彻底扩大化，他的追爱之路因为“考虑”两个字得以重大进展。
于是马不停蹄地赶回航天城，让江澄调取了4s店的监控录像，很轻松地找到了美人的身影，她果然是4s店的员工，职务是大堂前台客服，名字叫灵秀。
灵秀？人特别，名字也特别。
景中宇坐在顶楼的办公室里，望着偌大的玻璃幕墙，翻来覆去地念着这个名字，然后又傻笑了起来，他前半辈子的傻气都被这一天承包了。
“中宇，灵秀，钟灵毓秀？这不是天注定嘛？灵秀，灵秀……”
说着她的名字，就想起她的样子，景中宇走近幕墙，玻璃上渐渐映出那张绝世容颜。
绝世？景中宇一直不明白绝世美貌到底美到什么程度，今天他便给绝世一词下了定义，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别人爱怎么想怎么想，反正他认定的绝世美人已经出生了，而且人家正值芳华，自己也风华正茂，天选之缘呢！
“有人拨打120了吗？”
一句话让他们两个人四目相对了一霎，可就在那一刹那，景中宇已经把孩子学什么专业都想好了，更将她的样子刻进了自己心里，此刻也浮现在玻璃窗上。
最亮的自然是她的那双眼睛，黑白分明星光熠熠，几米之外竟也能看清浓密纤长又根根分明的睫毛。
眼型是古代美人必备的重睑杏眼，又略有些细长，简直就是双瞳剪水、美目修眸的官方图解。
但又说不清那么柔美的眼睛为什么竟显得有点锐利坚韧，或许是因为那微微上扬的眼角，还有那墨如远黛的娥眉？
和清冷锐利的眼睛相比，她的鼻和唇倒是只剩下了柔和美，尤其是一张水嫩饱满的红唇，哎，真的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景中宇看着近在眼前的那张脸，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可当手指碰触到脸颊的时候，他的美人瞬间消失了，幕墙上重新回到以往的每一个夜晚，窗外灯火掩映，远处的条条大路上车流如织。
无奈又自嘲地一声苦笑之后，景中宇将伸出的手掌按在玻璃窗上，从指缝间望穿幕墙，顺着一条光影变幻的大路，一直向北，那是她所在的方向。
站在高处，脚下的城市更像是小小的沙盘，远方那些火柴盒大小的楼宇，亮着明暗错落的点点灯光，在它们中间是不是有一盏是为她而点亮？
他还想再看一眼那张脸，可惜还是太远了，虽然同在一座城市，却也不是人类的目力所能及的。
就在他遗憾失落满心郁郁的时候，航天城机场的一架飞机缓缓升空。
景中宇能清楚地看到机身上那条熟悉的深蓝色条纹，还有模糊的四个大字。
很快，飞机越升越高，渐渐融入了夜空之中，闪烁的尾灯也化作了一颗星，再难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