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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4章 苗疆少年蛊人心(四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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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言之,只要瞒得好,不去刻意提,便不会被他发现。

    “小月亮,到苗疆了。”

    听见容缈的声音后,澜越头脑昏沉地醒来。

    她撩开马车一边的帘子,他有些怔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连绵不绝的远山、葱色密林、碧绿清澈的水、错落有致的苗寨。

    他回来了。

    他真的活着回来了。

    不知是什么原因,或许是因为他的心情变得好了,又或者是其他的因素,他的身体似乎没有那么紧绷了,沉浸已久的心,也像是被谁从井底给捞起来了一点,终于得以呼吸。

    而容缈在一旁,言笑晏晏地看着他。

    美好得如同幻觉。

    让他害怕,这是死亡前的回光返照。

    澜越发觉,他身上的衣裳,被她换成了苗疆的服饰,只是,他没有戴那些银饰而已。

    他的头发,也被她认认真真地绑好。

    尽管,呈现出来的效果……不尽如人意。

    她也给自己绑了麻花辫,一边一个,整体松松垮垮的,但可以看得出来,她为了入乡随俗,下了不少功夫。

    澜越的眉梢眼角重新扬起了夺目的笑意,“这种事情,以后还是我来。”

    这句话一说出口,他便愣住了。

    ……以后?

    他一个连明日都未必会有的人,有什么资格,提以后?

    可是,他也不想再在字词上斟酌什么了,意义不大。

    这个词,还能让她高兴些。

    “好啊,小月亮最棒了。”

    她给他捧场,而后,她便任由他在她身上“造次”。

    行囊都是挑了些必备品,容缈自然是不会随身携带铜镜的,她不常用,但她相信他,也用不着看镜子。

    澜越很快为容缈编好了头发,相比她生辰时的发型,这一次的编发,更具特色,会更融入当地一些。

    他将她的银饰,全都给她带了。

    重是有点重,可还是怪有意思的。

    澜越取下了手腕上的银镯子,给容缈戴上,他的指腹轻轻擦过她的腕骨,“你知道,男子送女子镯子,在苗疆,意味着什么吗?”

    “不知道。”

    她答得诚实,随后又弯起了眼眸,“可是,在表达男女之情上,苗疆和中原,应当是相同的。”

    都是在交付真心,许下承诺。

    给容缈编好发、佩戴好首饰后,澜越被要求着给他自己也重新编一下小辫子,以彰显身份。

    她振振有词地说:“要不然,旁人看了,还以为,你是被下了蛊,才被我哄骗回来的。”

    “不是吗?”

    回苗疆,于他而言,并不是必要的。

    他轻挑了下眉,“你的意思是,本末倒置了,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是我将你骗来的?”

    “才不是。”

    容缈指了指银饰,“其他人一看便知,我和你是一对儿。”

    她刻意加重了儿化音。

    澜越唇角衔着笑意,不予反驳。

    说实在的,他在苗疆,并没有什么好友。

    以他的经历和性格,根本不会有人敢跟他攀关系,更不用提所谓的知己了。

    说到底,苗族人也只是生活在同一个古寨里而已,整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最基本的礼数是有的。

    但,他在背后,可没少被说坏话。

    到了苗疆,便是澜越的地盘了。

    他作为向导,带着她往古寨的方向走。

    “小月亮,这是你跟我提到的,那棵古树吗?”

    他闻言,抬眸,瞥了一眼,“是。寨子里,都死了几代人了,它倒是越活越久。”

    半路上,还遇到了别的苗疆人。

    容缈听不懂苗疆的语言。

    方言都是有口音的,她能根据对方的表情猜个意思,却不知道对方具体想要说什么。

    澜越简短地结束了谈话。

    “那个人,说什么了?”

    他淡然答道:“他问,你什么时候同我成亲?”

    容缈似懂非懂。

    对方估计是看到了她手上的、作为定情信物的银镯子,才这么发问。

    她想了想,问:“小月亮,你有想好时辰吗?中原讲究良辰吉时,但既然是在苗疆,也不用那么多规矩。”

    澜越:“……”

    他微微一哽,被她问住了。

    “小月亮,你是不是在诓我?”

    她身为外族人,也不清楚,他的“翻译”里,有没有加入过于浓重的个人色彩。

    澜越不作声了,他默了下,选择拿她最感兴趣的事物,来分散她的注意力,说:“我带你去吃鲜花饼。”

    “好。”

    容缈没有追问下去。

    澜越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也真是的。

    仅仅是目前的身体状况好了一些,他便不假言辞地,将内心最真实的话,给说了出来。

    一点都不考虑后果。

    这可不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他给不了她想要的、确切的承诺。

    澜越在京城待得虽不久,却也是了解了一些习俗的。

    他要是与她成了亲,第二日便暴毙而亡,她会被扣上“克夫”的名号,她需要守寡,还要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在苗疆候着。

    苗疆对于这种“克夫”、“克妻”之说,更是深信不疑。

    她举目无亲,又不会巫蛊之术,倘若有人图谋不轨,他的蛊,杀得了千个百个,却杀不完全部。

    ……他越想越烦。

    将她带到苗疆来,真是很不负责的做法。

    可事已至此,他也做不了什么其他的。

    澜越暗戳戳地问过容缈,他死后,她要怎么办?

    她的回答,一如既往的淡定,像是根本不觉得他会死。

    他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底气。

    澜越将容缈带回他从前住的竹楼。

    内里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打扫过了,积了些灰尘。

    收拾房间时,容缈问:“小月亮,你在苗疆,是不是有别的名字?”

    她听他被叫时,都是三个字。

    虽然,她没有完全听明白,可至少她听出来了在“澜越”之前,还有别的字。

    澜越的动作一顿,“有。算是姓氏。巫澜越。巫蛊的巫。”

    蛊师会被赠予姓氏,称得上是一种世俗意义上的荣誉。

    别人家的小孩挤破脑袋拼了命,也想当蛊师。

    但他不喜欢,“巫”一字,对他个人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因而,他也从未向她提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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