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1章 还真有浑水摸鱼的啊
寿德城，徐苦儿愁眉紧锁。这出门寻人，甫出江湖便领教了一番江湖险恶，姐妹几个还在养伤，寻人之事也没个头绪，连有琴闻樱也没个踪影。紫微阁这几日虽依旧客客气气，毕竟是付足了房费的客人，但看她们这一行人的眼神，总有几分不善。
“唉，阿淋你在哪里呀？你千万不要有事啊。这次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回来，我就不生你气了，原谅你就是了。”
今晚夜色不错，月色朦胧，这水边城市也被映照得如梦如幻。睡不着的人不止在紫微阁有，城主府中也有人趁夜密谋。
寿德城算是澜帝一纸令下，少数没有自建势力的地方之一。但这并不能表明这里原本官方势力的立场，相反，正因为此，这里的官方势力中人可谓各有所求心思难测。然而不管怎样，本就掌握权力之人，自然更具优势。如今寿德城明面上最大的两方势力便是原知府、现城主马直一方，以文官为主。另一方则是巡检将军钟道成，纠合了一帮士卒捕快，隐隐有压倒文官一方之势。
寿德城其实也不是一直如此安稳的，在澜帝掀棋盘的那道旨意来后，这城中也是经历过一阵乱斗，只是这里有座大山在，乱子刚起就被镇压下去了。紫微宫可不愿自己的地盘生乱，更不会看着有人坐大，亲自出手，以雷霆之势镇压各方，杀了几名蹦哒得最欢的，余者便都安分下来了。至少明里不敢再生事端。
大江盟虽也是一方大势力，近几年更是势力范围扩张得快，但他们只涉江湖，故而在这里能与紫微宫相安无事，还多有合作，各取所需。当初丐帮也是考虑到与紫微宫的关系，不必浪费人手，故而当时的精英弟子各地建分舵，便略过了此城。这也是徐苦儿一行人出事了孤立无援的原因。偏偏此地最大的势力紫微宫，什么都不参与，就只想维持一种稳定，这让一些“胸怀大志”之人心有不甘，另一大势力也是放纵自流的态度。这就造就了寿德城如今的态势，也引得另一些人蠢蠢欲动。
“马城主乃正经翰林出身，凭一身才学博得正四品知府之位，如今岂能屈身于一帮女子之下，受人掣肘？”
“呵呵，大树底下好乘凉嘛，如今我寿德城不受兵灾战火，难得一方安稳之地，百姓安居乐业，于愿已足啊！”
“城主高义，我等敬佩不已！惭愧啊，我等本蝇营狗苟，实是不忍见这天下百姓流离失所，朝不保夕，这才追随幽皇陛下，要为这天下重铸太平盛世，还天下万民一份安乐祥和。”
“嗯，幽皇有此雄心志向，实乃天下之福，万民之幸。只是，毕竟天高地远，我这城小人少，怕是入不得幽皇之眼啊！”
“城主大人谬矣！民之所在，岂可以大小论，皆为这天下百姓，幽皇陛下又怎会厚此薄彼？如今北地平稳，可见幽皇陛下乃天命所归，正是如此，才难舍其它百姓，这才不辞辛劳，不畏艰难，欲召集天下有志之士，共谱盛世篇章。城主大人，此乃天赐良机，莫负了一身济世才学啊！”
“呵呵，缪赞，谬赞了。一二心得而已，不敢称济世，幽皇陛下才叫高远。不知先生此来，如何行事？实不相瞒，这城中也并不是我一人说了就算。惭愧惭愧啊！”
“城主不必忧心。幽皇陛下雄才伟略，早有预见。城主也不算外人了，某些事便不再隐瞒。城主可知，大江盟，不日便可归于幽皇麾下，至于紫微宫嘛，就看是否识时务了。”
马直这时才真的一惊，这等隐秘的消息，不管真假，自己已然听闻，那便再无其它选择，只能上了这艘船，才保得住身家性命了。真当先前那些虚伪吹捧为真，那才是愚蠢。当下，马直也唯有苦笑了。
城主府中这处偏院，直到三更时分才熄了灯火。而在城中另一处院落，也有一间偏房，灯火彻夜不灭，直到天色微明，才有身着斗篷，遮住了身形之人悄然离去，只是一路走过，细闻便可察觉，空气中留下了一抹淡淡的幽香。
人有百态，不一而足。此时城外一座不起眼的小村庄之中，也有人正焦躁不安。四名汉子聚在一间破院厢房中，满桌的酒菜已是杯盘狼藉，然而气氛却显得凝重。
“大哥，就这么躲着也不是个事啊！要我说，肯定是紫微宫那帮娘们儿故意找我们茬，不然哪那么多身手狠辣的女人？”
说话的是个样貌猥琐的瘦子，另外还有两人都与他一样，望着坐在主位的那人。这人正是黄皮，自从那日来了这里，不久就收到风声，货船被那帮小娘子给端了，人质也没了，他便一直躲在这里没有出去过。此时听了手下心腹兄弟的话，他虽有疑虑，但又觉得兄弟说得似乎也有道理。
“先安心等着，我已派了人去大江盟报信，这两天肯定就有人来了。娘的，总有出这口恶气的时候！”
“是是，大哥说得是。啧啧，听那日底下回报，这群小娘子可是真够辣啊！这要是抓回来几个，那滋味，嘿嘿…”
另一人端起酒碗，咂了一口，不再说那些扫兴的话题，而是意淫起了那帮子小娘子来。这话一开口，果然方才那种凝重一扫而空，几人都嘿嘿淫笑起来，呼喝饮酒之声在夜色中格外清晰。所幸此地并无外人，整村都是手下水匪，喝酒想女人那不是基操？！
寿德城暗流涌动，表面却一如既往，就连数日前水上那一番袭杀，似乎都只是成为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直到一支数艘快船三艘货船组成的船队到来，那一看就不是普通客商的人走上码头，才又掀起一片波澜。
林淋游泳技术很好，当初南陵城外游江趟河无数次，海上也走过了两遭，这时重踏实地，跟个没事人一样。他身后那八个人则是不一样了，从未在水上走过这么久，此刻才有了脚踏实地的安全感。此时齐齐站在林淋身旁身后，那股子凌厉，与之前在船上判然不同，连陈七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林兄弟这麾下，让人羡慕不已啊！”
“七哥，你这就是笑话兄弟了。大江盟纵横水上，那些兄弟哪个敢小看了他们？”
林淋这几日，与陈七这帮手下也算熟悉了。此刻说话并没有刻意遮掩，那帮子人听见林淋如此话语，自然是受用无比，对这老大的新结交小兄弟也是又又添一分好感。
陈七瞧得分明，也不作他想，只是笑笑便揭过这话，招呼着先进城安顿下来再说。
“来了这寿德城，自然要去紫薇阁。先去祭了肠胃，这船行几日，就那几样翻去复来地吃，嘴里可淡出个鸟来了。”
林淋自然不会反对。陈七安排手下人散去，他们自有去处。只带了四人随行，陈七便当先领着林淋一行大踏步往紫微阁去了。
正是将要午时，紫薇阁中吃饭喝酒的人也不少，陈七一进门，不少人都认出了这位爷是谁，顿时间，这整个嘈杂的声音都小了许多。林淋好笑，调侃道：
“七哥这是凶名在外，止小儿夜哭都比不上的啊！哈哈哈！”
“他娘的，你这不是败坏哥哥名声么，你也得不了好去！”
陈七压根儿不在意这些，说完就大大咧咧登上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招呼着林淋坐下了。他手下四人，自然与元恪等人，各自寻了几个位子，分别坐下。
“啧啧，老弟，你这几名手下，可是精锐得很啊！看看，这几个位子寻得，一旦有事，这整个二楼无人能轻易脱身。”
林淋不置可否，只是提起茶壶，给两人各倒上一杯茶水，喝了一口这才漫不经心地说道：
“七哥以为，这乱世之中，何人才能安稳渡过？”
“嗯？林兄弟有何说法？”
“这乱世无人可躲，无处可避。无非争得一片安稳立足之地而已。可这乱世不由人，弱肉强食，唯有自身强大，才能保全身家性命。但身边之人呢？家人朋友，再往大了说，家园故土，只仅凭一人之力，是护不住的。而这些帮手，朋友兄弟，家人属下，团结一心，共同努力，才是万全之策。”
陈七似有所动，微不可察地瞄了林淋一眼，并未开口，只是低首饮茶。林淋也是借此当口点到为止，当下便笑着换了话题道：
“七哥，今日这顿，得你负责了，你这算半个地主吧？你只管点菜付账，我就只管吃喝就成。”
“你还真不客气！短不了你吃喝！”
陈七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而后目光一顿，转瞬又若无其事，压低声音说道：
“还真是来对了，这寿德城牛鬼蛇神不少啊！别动。你身后上来了几位北边的朋友。”
林淋不动声色，随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抱怨道：
“这茶水真喝不惯啊！我那有些好茶，改日给你送些，也让你尝尝什么才是真正的品茶。什么人？”
最后三字已微不可闻。陈七却没在意，摇摇头说道：
“无妨，咱随意即可。嘿，不过你说的那茶，哥哥还真是眼馋，好喝不好喝另说，它值钱啊！你给多来点儿，让哥哥也小发一笔如何？嘿嘿嘿。”
林淋撇嘴，这就是个不识货的！既然说了无妨，林淋也就不再刻意遮掩，大大方方与陈七说起话来，只是也不谈正事，只说些趣事逸闻罢了。
那上楼之人，也察觉这二楼不少客人不是普通人，扫视一圈之后，一道娇媚的声音响起：
“哟，这不是七爷么？真没想到，在这儿又遇上七爷，可真是有缘呐！”
这娇媚声中透着一股惊喜，不似做假，林淋听这声音有些耳熟，正自回想，一阵香风便从身后传来。那声音又说道：
“原来是七爷在此宴客，失礼了。不知七爷可否引见一番，是哪位英杰能得七爷青眼啊？”
随着人声更近，那声音的主人丝毫不见外，直接就到了陈七身前，施了一礼便回头看向林淋。
林淋也认出来了，这不是东洛城英雄会时，从三楼包厢下来的三娘么。当时可是并不太友好的交流啊！见林淋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三娘一声惊呼：
“是你！”
继而惊觉失态，连忙向陈七告罪，一脸狐疑地赶忙退走了。
林淋摸摸下巴，试探着问道：
“七哥不在大江盟坐镇，可是因为这些人的缘故？”
“瞒不过你，这几人是北地韩复幽的属下，数日前来游说我大江盟的。只是为何停留此地？看来这寿德城也不平静，说不准这背后还真是这几人在捣鬼。”
“还真有浑水摸鱼的啊！韩复幽？这幽皇手够长的，野心不小啊！”
“劳资管他多大野心！我大江盟江湖人只管江湖事。他韩复幽敢算计我大江盟，劳资就敢砍了他伸过来的手！”
陈七故意将说话声提高，二楼不说人人能听见，至少刚坐下的那桌北地之人是听得明明白白了。三娘脸色不好看，一名中年书生脸有怒容，倒是他旁边那位眼中露出思索之色。那中年书生见此，心头一个咯噔，忙打岔说道：
“大江盟七位当家，这陈七排名最末，是个出名的莽夫。大当家已是与我等达成合议，其余几位也无异议。些许人有异志，翻不起风浪！”
这中年书生名叫胡言，便是那晚城主府密谋之人，他旁边那位自然就是这寿德城城主马直。
马直不置可否，只低头一笑，自顾自端起茶杯饮茶。他此刻又能如何？那晚密谋之后，他便不可能轻易脱身了，当下见步行步罢了。胡言心里恼怒，对陈七怨恨不已，连带对三娘都有所不满。他们此次奉幽皇之命出来，事关重大。这三娘只会魅惑之术，以色事人，在胡言眼中，这些都是上不得台面的歪门邪道。只是如今用人之时，三娘又颇得幽皇宠幸，胡言只做视而不见而已。但此时，因这贱人之故，差点坏事，胡言自然对三娘更不待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