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9章 下三滥的高收效
崔仲轩推开窗户就看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优哉游哉的林淋。听见头上开窗户的动静,林淋抬头,与崔仲轩来了个对眼,然后若无其事地,挥手打了个招呼,笑了一下,施施然走了。但是,崔仲轩敏锐地发现,林淋抬头看见自己那一刹那,眼中有一丝惊慌,只是飞快地掩饰过去了。
仅仅是略一犹豫,崔仲轩伸手拿起桌上的长剑,翻身从窗户一跃而下,追着林淋离去的方向就去了。他觉得,不能放过这个机会,这小子肯定要跑!
果然,几步外就有转角,崔仲轩过来时,就发现林淋已只见一个背影,前方数十步又是一个岔道,那背影飞快地拐了左边的岔道,再次消失。
“哼,还真想跑!”
崔仲轩不是没怀疑过这是诱敌之计,但是自恃能稳赢对方,况且这小子肯定是被一元楼留下教训过了,毕竟他们仨当场就被击伤,那这始作俑者必定是更凄惨才对。没错了!看他跑时,右腿明显不对劲,肯定是被打断了腿,这几天躲起来养伤了。
崔仲轩发现越多细节,就越肯定这小子现在就是个丧家之犬。此时又走了背字,被自己发现了,那就只能怪你命不好了!追!
刚刚天亮的京都,街道上已是不少人了,辛苦谋生的才是绝大多数,都是天不见亮就起身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崔仲轩也不敢在京都展现太惊世骇俗的武力,只得运用小巧身法,加速追过去。转入左手岔道,前方竟是一条大道。
天助我也!就见前方那小子略显一丝慌乱,尽往人多处凑,速度却不慢。
“哼,雕虫小技!”
崔仲轩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也不急了,这里不是动手的地方,只是小心翼翼掩好身形,吊住他就行。
近半个时辰后,林淋拐进一条小道,翻墙进了一间小院。此处已到了京都城西偏僻之地,乃是一些穷苦人家聚居之处。崔仲轩远远地见林淋翻进小院,却是冷笑一声:
“哼,果然奸滑,难怪能数次逃脱我们的追杀!”
崔仲轩不动声色,并未追上前去,而是身形闪动,左右看了看就朝另一条小道窜了过去。这条小道,正好能走到那小院的后方,崔仲轩断定,林淋仍是在故布疑阵,肯定是前院进后院出。
十余个呼吸,崔仲轩就到达位置,隐藏在一株大树后,静静等待。果然,又是几个呼吸过后,一人鬼鬼祟祟从一处墙头翻身而下,正是林淋,但是衣服换了一身粗布衣衫。而那院墙已不是刚才那间小院,而是隔着两户的另一家。而那家后门出来,数十步就是河道。这城中河道复杂,更是能通城外。
“好小子,差点还是着了你的道!”
崔仲轩面带冷意。他差点被这小子骗过,没想到这简单一个前后院的把戏,都给他玩出花来了。若非自己仔细,还真有可能让你从眼皮子底下又溜了。
那小子翻墙而下,差点一个踉跄,迅速稳住后左右看了看,便若无其事地往河道走去,速度并不快。
崔仲轩眼前一亮,那小子果然腿伤未愈,而且被本公子猜中了,是要水遁。事不宜迟,此处偏僻,机不可失,必须当机立断痛下杀手,免得再生事端!
一连串地给自己坚定了信心,加之对此人的切实痛恨,崔仲轩动了。运起全身功力,在树身上一蹬,如鹰击猎物般直扑林淋身后,直到人已在空中,确定一击必中,这才利剑出鞘,就为了出剑声不会过早惊动林淋。
正如崔仲轩预料,出剑声还是惊醒了前方之人。那人迅速转身,脸上错愕之色再难掩饰,不是可恶的林淋是谁?但是晚了,这一剑,不死也得重伤!
眼看剑尖就要及身,崔仲轩已经浮现一丝狞笑,然而一种不妙的感觉突兀地浮上心头。崔仲轩能有此成就,从不是单靠家族就行的,也是经历过不少历练的。来不及多想,左手一指点出,再加一道攻击,同时也算面对未知的反击以攻代守。
崔仲轩的反应可谓老辣高明。然而他却惊骇地发现眼前的小子嘴角一抹阴笑浮现,其双手微扬,一片白色粉尘霎那间当头笼罩而来,避无可避。与此同时,那小子竟然就地蹲下,一个懒驴打滚就到了自己身下。然而接下来他就什么也看不到了,粉尘入眼,灼痛传来,双眼再无法睁开。
一声怒喝,夹杂着痛苦。
“石灰粉!卑鄙小儿!”
崔仲轩心中寒意大盛:圈套,一切都是圈套!可惜自己还是一头栽了进来!
从崔仲轩发动,到此时,说来话长,实际上也就不到三个呼吸的时间而已。崔仲轩人还未落地,腹下又是一痛,紧接着他感觉终于双脚沾地,心中那丝踏实之感还没来得及感受,丝丝酥麻之感便自小腹开始蔓延。
崔仲轩心中明了,必定是那卑鄙小儿滚到自己身下,又施暗器暗算,还喂了毒!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崔二公子也不例外,而正是这类出身不凡之人,历练不少,可真正的生死危机,可未必有过。此时崔仲轩知晓死亡就在这一瞬,他怕了,绝大的恐惧袭上心头,他想开口,想求救,甚至求饶都可以。
落地一阵踉跄,崔仲轩长剑落地,双手捂着肚子,满头满脸的白色粉尘都压不住那种满脸的惊惧。
“饶……”
崔仲轩凄然开口,饶命之语就要脱口而出,再不复那世家公子,顶尖高手的风采。然而林淋并没有给他机会。反派死于话多,装逼不成反被草!这种脑残的教训,小说中影视剧里看过不要太少。
一支袖箭准确穿过了咽喉,在不甘的“嗬嗬”声中,崔仲轩颓然倒地,一阵抽搐之后,再无声息。林淋半蹲在地上,此时终于起身,为保万无一失,左手再一支袖箭,钉在了崔仲轩心脏位置,只激起崔仲轩正常的肌理反应,这才放心上前查看。
“别怪我残忍!我不杀你,你就要杀我。”
林淋抽出匕首,一刀断首。这才在尸身上擦干匕首血迹,插回腰间,一手头颅,一手尸身,快步来到河边。将尸身头颅扔进河里,林淋褪下外衣,一并扔下河,这才展开身法,眨眼间不见了人影。
崔仲轩与林淋还在玩着追踪与反追踪游戏之时,同一间客栈的玄宙,被人敲开了房门。正盘坐在榻上,诵经早课的玄宙起身拉开房门,一名瘦骨嶙峋地乞丐男子,双手递过一张折叠的纸片,说是一名姓崔的公子让尽快送来的,许了他一两银。
玄宙并未接过,而是仔细打量了这人,确实是京都常见的那种乞丐,衣不蔽体,脏臭难闻,浑身没有二两肉。那纸片似是从账本一类中随手撕下,还隐见毛边,被一片树叶包着一些,捏在乞丐指间。那乞丐见玄宙在打量纸片,畏缩中也颇有些邀功地小声说道:
“大师傅,小人怕脏了你的手,特意用树叶隔着呢,那位公子说了,大师傅慈悲,肯定也短不了小人的赏钱。”
再三询问一些细节,确认的确是崔仲轩差遣的传信之人后,玄宙这才接过纸片。这边的动静自然也惊动了隔壁的皇甫唯一,在玄宙示意下,掏出几枚铜钱丢给乞丐,便打发他走了。
玄宙这才准备查看消息,他也想到了,莫不是崔仲轩发现林淋踪迹,来不及通知便追踪而去,这是来通知两人接应的?丢掉树叶,玄宙就要打开纸片,可能是墨迹未干便折到一起,那乞丐又捏得过紧,玄宙一时没能将合在一起的两片掲开。自然而然地伸指在舌上沾了些唾沫,玄宙这才将这纸片翻开,就见明显潦草匆忙两个字的:速围。底下则是曲折的一道黑线,左曲右拐。
玄宙有些茫然,皇甫唯一接过一看,皱眉片刻,恍然大悟:
“师叔,看来崔公子仓促间不及多写,这墨线应该是他画出的跟踪路线了。你看,墨线的这端,像不像是客栈门外右边那两条街道?”
玄宙再一细看,果真如此。二人再无疑虑,事不宜迟,两人当即全速赶去。
正是城西林淋翻身进入的那间小院子,玄宙二人到得近处时,便听见小院中传出兵器交击之声。二人相视一眼,不再顾忌,全力运功踏步而去。
“我们几个缠住他,公子先走!”
一声暴喝自院内房屋中传出,离院门近在咫尺的玄宙二人一惊:对方有帮手!玄宙当机立断:
“师侄房顶截杀,不必留手。”
玄宙也不停留,语声落罢,人已一点地面,飞身入院,直朝屋内扑去。皇甫唯一则是纵身而起,在院墙上借力再起,飞身上了院中一株树冠之上,双足踏着枝叶,如大雕一般,滑过数丈空间,越过了小院,再几个起落,落在了另一株大树之上。巧合的是,正是先前崔仲轩藏身的那株。
皇甫唯一是要以百步穿杨的箭术,做最后的一道埋伏。而玄宙这边,奔至那打斗传出的房间时,就听到有木条断裂声,似乎是破窗而出的声音。不敢耽搁,玄宙踏步折身,也是看准房屋这面的窗户,飞身纵跃,双掌当先,击破窗户就跳进了房屋。
“走!”
玄宙击破窗户那一刹那,屋中有人一声厉喝。玄宙只见几道人影同时一个前扑,纷纷撞破屋墙木板,窜出了这间屋子。同一时间,屋顶两张大木板从中分开,大片的白灰随之掉落飘散。这一系列变故就在玄宙破窗而入这一瞬间发生,待玄宙落地之时,整个屋墙倒塌,房顶当头塌下。
“轰”地一声,烟尘四起。后院大树上的皇甫唯一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想到竟惹出如此之大的动静,到底是何方神圣在给林淋帮手,交手之间破坏如此之大。皇甫唯一不知屋中变故,只以为是高手交手所致。但当那烟尘中大量的白色粉尘被他察觉时,他才惊觉有异。
皇甫唯一发觉不对劲时已经晚了,屋中交手闹出动静之人乃是四名丐帮好手,这类装神弄鬼挖坑埋人的把戏正是拿手好戏。而这小院本就是侯晋按林淋要求专门布置的,连那屋墙,都被拆得大半,再用木板遮上而已,为的就是这一塌顶。
玄宙很狼狈,任他功力再高,猝不及防的这一系列打击终是伤到他了。更可恶的是,满屋飘荡的石灰粉,避无可避,待要防备时已经入眼不少。
释家大德的形象不再,屋顶的坍塌倒是并未造成玄宙多大的伤害,只是些皮外伤而已。但双目确实切切实实受创,不能视物。
“皇甫唯一!射杀所有人!”
玄宙金刚怒吼,羞怒与杀意充斥胸怀,哪还顾及自己律宗大德上师的身份。他这运足功力的一吼之后,突然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沾染在一身白色粉尘之上,更显醒目。
玄宙一口内气再也提不起来,跌坐在废墟当中,他心知中毒了,却一时没明白何时被下了毒。玄宙功力高绝,但多年未涉江湖,对这些江湖上不耻的下三滥手段失了戒心。说白了,玄宙还有江湖正道的底线,毕竟出身释家,多少还保有那么一丝“天真”在身。此次若非嫡传弟子元闻身死,他也不会犯了嗔戒,亲自出手了,更不会栽在这些不入流的龌龊手段上。
从那一张纸片开始,就是林淋故意设局,上面涂毒,引诱人沾口水。一般人读书看信,都有这习惯。当然,这一手不成也没关系,毕竟是不可控的。但有后手啊!那满屋顶的石灰粉,可不单单只有石灰粉,丐帮分舵将能提供集的毒物都混进去了,不客气地说,玄宙此时就是个妥妥的“毒人”了。
林淋从另一间房中出来,挥手扇扇弥漫的烟尘,持刀走向玄宙。玄宙听得动静,张了张口,却是一声叹息,人也终是平静下来,调整了一下身体,以一个标准的释家弟子打坐姿势,开口默诵经文。
林淋面无表情,最厌烦这种虚伪的作态了,要真是得证的大德上师,两家也不会结仇了,何至于此?他也不管这是人家一辈子的持戒修养,反正就是该死之人而已。干脆利落的两支袖箭射出,分袭咽喉心脏。如同对待崔二公子一样,最终也是枭首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