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章 杀俘
纵观历史，自有人类以来，其实可以看作一部战争史。这一点，似乎在任何世界都通用。
林淋心有感触，虽只是经历了这短短不到一年的战争，说起来其实也仅仅是两三场小规模战斗而已。然而，他曾生活在那个信息爆炸的时代，这种论调也不是第一次听说过，此时便自然而然地得出了这么一句话。
林淋为什么非得打这一场？因为他根本就不相信别人施舍的和平，和平，从来都只能是胜者才有资格拥有的。
自云州偷袭粮仓之后，林淋这两千骑兵，便继续北上，已经穿过一州之地，实际上已经到达了西北之地。这支少帅军沿途故意留下了少许痕迹，似乎是为了加快转移速度，来不及仔细掩藏踪迹了。
圣朝在西北边境有一支三千人马的驻军，林淋的目标就是它。当然，圣朝现在已经通过斥候，分析出了林淋这个意图。但是，毕竟圣朝算是“地主”，所以可以通过官道，快速地将一支兵马调动过来，张开口袋，静待猎物钻进来。
少帅军为了掩藏行迹，是翻山越岭而来，速度自然比不上圣朝。因此，当圣朝这三千援兵已经离边境驻军只有百里时，少帅军还不知在何处呢。是夜，圣朝援兵经过长途急行军，眼看就要到达目的地，战事可能立马就会开始，为了保持军队战斗力，此时也不得不扎营休息，回复体力了。
一夜平安，天色快要亮起，希恩斯心下总算放松很多。昨夜他其实一夜未能安睡，他在提防着敌人夜袭。自己麾下这三千兵马，正处于人疲马乏的状态，一旦遭遇夜袭，很可能损失巨大。万幸，应该是将那支该死的老鼠军队甩在身后了，今日，自己就能安全抵达驻地，合共六千人马，就等着这两千老鼠自投罗网了。
希恩斯一个翻身，就要坐起，他是一名合格的统领，在士兵还未起身之时，便身先士卒要先一步起床了。悉悉索索，希恩斯走出自己营帐，两名卫兵站着，但眼睛是闭着的，显然是挨不住困意。希恩斯不是苛待手下之人，见此，虽有不喜，但也不准备对这两人怎么样。自顾自站在营帐门口，扫视了一下整个营地，黑黢黢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晰。此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刻。
轻微的震动感传来，希恩斯色变。这种感觉，作为一生都献给了骑兵的自己，再熟悉不过了。这是大队骑兵冲锋的震感！
“敌袭！敌袭！”
希恩斯高声急呼，反手两巴掌将两名卫兵打醒。
“敌袭，整军！”
两名卫兵刹那间惊醒，立即也高呼着“敌袭”，往营地两边跑去。
希恩斯的早起是个意外，也算不得意外。作为一支军队，不可能没有哨兵和巡夜，如果要夜袭一个敌方营地，连这些都不考虑到的话，真的不知该如何评价了。
林淋这支夜袭队伍，此时离希恩斯的营地不到两里，一个冲锋即可杀进去。这个距离，已经不可能再掩藏了，再迟钝再疲惫的军队，都应该能察觉到自己了，特别是己方是大队骑兵冲锋而来。若非步兵潜入，基本上不要奢求再能无声无息接近。
但是，打的就是这个时间差。敌营就算察觉，反应过来，也不是立时就能进入战时状态的，更别说阵型什么的了。事实也是如此，希恩斯虽然首先察觉，并且及时作出了应对，然而，时间却并不足够。
少帅军并未直接冲入营地。林淋秉持的依然是猥琐流，骑兵一分为二，小型炸药包被点燃引线，沿着营地外围，被抛了进去。两队骑兵呼啸着，就这么消失在黑暗之中，只留下声声轰鸣和一片哀鸿。
希恩斯手在颤抖，他是给气的。这算什么 ？咬一口就跑？营地虽然一片混乱，但实际上各种拒马，各种应对夜袭的手段，不可能被全部毁灭，希恩斯有信心，如果敌人敢冲营，必定会被留下大片尸体。然而，没有卵用，敌人压根儿就不进来！
希恩斯无论多么生气也无济于事，天边出现鱼肚白，营地不再黑暗一片，是个什么惨样，人人可见。一番忙乱之后，战损报上来了:死72人，重伤209人，轻伤不影响战力的近百人。战马损失500，其余物资各有不同损失。特别是，有两个营帐几乎全军覆没，被那奇怪的武器在账顶爆炸，否则伤亡数可能也许没这么大。
短短不足一刻钟的奇袭，损失如此惨重。尤其是战马，好死不死栅栏被炸开，受惊的战马冲出营地，一时是无法找回了，实际伤亡的不过数十匹而已。敌方使用的武器，令希恩斯头皮发麻，早在越州时，神圣盟国的骑兵领教过了。然而，并没有得出好的应对之法，还是只能用人去拼，只是上面说了，尽量保持较远的马距，这样可以减少伤亡。
“派出斥候先行，通报驻军我部被袭之事，请求驻军派出接应骑队。安排下去，扩大警戒范围，尽快用餐，日出拔营起行。”
希恩斯命令下发，马上得到执行。作为这支骑兵的将领，希恩斯有些担忧，对手很狡猾，只能期待神光护佑，能平安完成此次任务了。
一个时辰不到，希恩斯骑兵终于出发，前后斥候已撒出十里之地，骑兵全副武装，随时准备应对袭击。午时，日正中天，前方三里远是一段狭路，不足五里，两边是不高的丘陵，这算是剩下路段中最适宜埋伏之处，斥候已经探明并无伏兵陷阱。然而希恩斯却总有种毛骨悚然之感，似乎继续前进会有不好的事发生。权衡之下，希恩斯下令就地休息半个时辰，养足马力再全速通过前方路段。
一刻钟后，骑兵大多下马，拿出一把豆类，喂给各自战马，之后倒出清水喂马。将战马伺候一番之后，才是将士自己吃些干粮，喝两口清水，坐在战马旁稍事休息。午时艳阳高照，疲热交加，不少人昏昏欲睡，但不敢真正睡下，只能闭目养神。希恩斯心中那股不安，没有减退，反而越来越烈。半个时辰仅仅过去两刻多时间，堪堪过半，希恩斯看着部下的状态，忽然冷汗直下，在这烈日照射下，竟然如坠冰窖。
官道一眼望去，就在他们来路的方向，烟尘扬起，那是大队骑兵通过的景象，只需一个极速冲锋，就可进入弓箭射程。
“敌袭，迎战！”
希恩斯睚呲欲裂，他万万没想到，敌方不是在狭道埋伏，竟是选择在狭道前直接冲阵。偏偏自己下令在狭道前下马休息，此时将士正是疲软之时，敌骑来了！
希恩斯这批骑兵，素质战力都算上佳，在军令下，很快反应过来，纷纷上马，虽一时混乱，但骑兵个人素质尽显。可惜整队不是立时就成的。在希恩斯骑兵大队还未成型之时，近百骑已经迎向来敌冲去，这是以命换取列队时间。
来敌一阵箭雨，百骑纷纷落马，虽也射出一箭，但在来敌骑阵中并未掀起波澜。百骑只余小半，悍不畏死，就要冲入敌阵当中。敌骑忽而两分，中间让出了一条通道，足可容纳数骑并行。这余下数十骑兵，一头就冲进了这条通道，然后便是一阵惨叫响起，纷纷落马，俱是被两侧骑兵砍落马下。
百骑并未给来敌造成丝毫阻碍，希恩斯这边也只能仓促应战，稀稀拉拉一波箭雨射出，来敌只是倒下数骑，然后就是一阵箭雨反击而来。弓箭，始终是要成片才能造成大量杀伤，除非个个都是神射手。很显然，敌我两方，这种人都是屈指可数。
来袭的敌骑正是少帅军，占了先发趁敌不备的优势，这一波强攻射杀，成阵的箭雨优势明显。箭雨之后，依然是老套路，绝不真正冲阵，偏转马头，往一侧滑过。其间又是一波箭雨齐射，希恩斯骑队已是列队完成，控马上前。
少帅军呼喝一声，冲出官道，进入一片荒地，一个大弧线之后，便以调转了方向，是要往来路撤退了。希恩斯骑兵队终于将马速提起，追在少帅军马后，双方已无法成阵的互射，不时都有人马倒下。只是追在马后，处于明显的劣势，大多的伤亡是出于希恩斯骑队。
前方少帅军骑兵一时并未重上官道，仍然在这荒地中打马前进。希恩斯骑兵队分出一小队冲上官道，期望以相对荒地中更快的马速，将少帅军压制在荒地中，取得优势。
希恩斯骑兵的反应和这种应对，都是正常的，能如此快速做出这种反应，已经证明了这支骑兵的经验丰富，战术素养。只是，很对事不是努力或者正确就行了的，对希恩斯骑兵来说，目前少帅军的武备，按少帅的说法，就是“降维打击”。
荒地中，少帅军刚刚跑过的地方，希恩斯骑兵队已经追入这片区域，忽然爆炸声起，骑兵队四分五裂。马匹不受控制乱窜，连官道上的骑兵，都无法再控马追击，同样是人仰马翻，乱成一片。
当此时，少帅军马速稍减，又是偏离官道更远，绕了一个弧形，重上官道，再次调转了马头，回冲而来。
希恩斯骑兵队在荒地中，是被少帅军点燃后直接侧身扔到马下的小型炸药包给阴了，如今伤亡惨重，再无阵型。少帅军悍然冲锋，当头零星一波箭袭，将几处人马聚集处射散，须臾之间，便是刀刀见血。
希恩斯心如死灰，他还在后方，已经不抱希望。此刻只能尽快撤出，不惜马力，前往驻军之地，若能在半路汇合接应部队，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丢下一地尸体，希恩斯骑兵队打马逃遁。少帅军在后穷追不舍，部分骑兵则是在追杀那些四散的敌骑。几里地，在骑兵全速下，说是一阵风狂吹即过，不算夸张。眼看希恩斯骑兵即将冲入了狭道，少帅军终于减缓马速，在希恩斯骑兵进入狭道后，少帅军总算在道口驻马停下。
希恩斯获知身后动静，见追兵停马，一转念算是放下心来，他寻思着，这追兵怕是怀疑自己在这狭道有埋伏？毕竟，如果全速的话，驻地的骑兵完全有可能到达这里的。算是逃出生天，希恩斯泪流满面，感谢神明护佑，招呼着骑兵稍缓马速，行进中整队前进。
这波惊魂未定的骑兵，终于缓下一口气，控马小跑着就要跑出这段狭路。“轰”道旁爆炸再起，连环几声炸响，碎石飞溅，又见人仰马翻！希恩斯都要疯了，没完没了了啊，这是多大怨多大仇啊？我不想跟你玩了行不行？然而，希恩斯的噩梦还未结束。身后马蹄声再起，少帅军追了上来。
两波箭雨齐射，少帅军将希恩斯骑兵队凿穿，冲出狭道后勒马转向，不慌不忙再度冲杀。
希恩斯绝望了，小半时辰后，希恩斯这支骑兵再无可战之兵。林淋人马俱是浑身染血，左臂一道深刻见骨的刀伤，此时却来不及处理，只是随手割下一片内襟，在一旁骑兵帮助下，简单包扎一下就算完事。
“不留俘虏。”
林淋挥刀砍下一名下马跪地的敌骑，冷声下令。少帅军稍稍迟疑，洪翻天打马上前一声大喝:
“领命！”
举刀砍下一个头颅，洪翻天再度指向另一个俘虏。少帅军其余将士，总算齐齐回应道:
“领命！”
近千俘虏，林淋一声令下，全数被砍了首级。
少帅军没有多余时间再打扫战场，匆匆将同袍尸身抱上马背，以绳索捆好，驱赶着收拢的战马，扬起一阵烟尘，消失在来路。
一个时辰后，太阳已偏西，一队千人骑兵抵达狭道入口，入目所见，是一地的无头尸身。道口旁，倚着石壁，一堆人头胡乱堆成了一个小丘，令人望之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