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 章 执天下牛耳
东洛城百年世家陈家，家主嫡子陈钊，被吊在丐帮分舵大门外，赤身裸体示众！令人惊悚的是，陈钊是被丐帮当众阉割，再吊上高杆的！更令人惊悚的是，陈家居然毫无反应！
此事发生的当天，短短半个时辰不到，整个东洛城都轰动了，无数人跑到丐帮查看，各种流言开始流传。
三日后，陈钊被放下，破布般被丢到一边。陈钊没死，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怕是比死还不如了。第二日，陈钊不见了踪影，没有人知道，是陈家暗中将其接回了，还是其它情况，总之，这陈家嫡子彻底成了东洛城茶余饭后的笑话，连陈家都被牵连耻笑。
一些有心人，则是看笑话之余不免心惊，这丐帮，不声不响，竟然已经能无惧老牌世家，敢当众羞辱了吗？
很快，丐帮帮主林淋，再次在东洛扬名。单刀挑翻陈家之事，终是纸包不住火，被流传开来，而东洛人发现，这竟是之前贵宾楼赌斗的那位，林淋突然就成了炙手可热之名。然而，尽管不少人登门拜访，林淋却始终没有露面。
在喧嚣中，另一件大事，终于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
东洛卫家，卫平凡已经坐了整整一个时辰了。就在一个时辰之前，卫家迎来了贵客，名满天下的武寻舟先生，而随他同来的还有一位丝毫不逊色于他的人，问天宗当代传人，一出世第一站就选在了东洛。
对于这两人的踏足东洛，甚至第一时间拜访卫家，但凡得到消息之人，对卫家都是羡慕嫉妒，卫家人，同样引以为傲。但对于卫平凡这类人来说，对于了解问天宗的人来说，似乎这所谓的荣耀，并不全是好事。
此刻，卫家老头儿和一众家老正在接待贵客，然而卫平凡并不想参与。至于这几人为何事而来，卫平凡只是给出一个冷笑，他自然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又逢乱世，问天宗么，自诩指引天下，拯救众生，这时候正是出世来显示他们那高高在上的怜悯之时。
世人对问天宗只感神秘强大，在一般人眼中真正是如仙神一般的尊崇。但这世上知其名者，也不算多，能了解其一二者更是仅限少数大势力，能知其来历跟脚之人怕是不过双手之数。偏偏，卫平凡就是这双手之数中的一个。
千余年前，问天宗也仅仅是东海之中一个海岛上的小宗门而已。最初是由一户因战乱流落海岛的小家族建的所谓武馆，十余年间发展成问天宗，再十年，竟是将势力扩展到了陆地上。问天三杰，初登陆地，短短三年便在江湖上闯出诺大名头，自此开始广收门徒，又三十年，问天宗已问鼎江湖。
若仅是如此便罢了，问天宗充其量也就是一方江湖势力而已。然而显然问天宗自己并未满足于称霸江湖，它主导掀起了一场叛乱，硬生生将当世朝廷掀翻，之后却又飘然而退。自此，江湖庙堂，问天宗都成了高不可攀的传说。而每当纷乱，问天宗自有传人出世，以辅佐明君尽快平息乱世为任，代代积誉。可以说，不管是在朝堂还是江湖，甚至民间，问天宗，早已是救苦救难的仙师之名。
问天宗看似不沾人间烟火，反而倍受尊崇，引领民心民意，历朝历代皇帝实际对其多有忌惮。但是人家总是功成身退，论武力，你也打不过，真要大规模开打，怕是天下臣民先反了你。故而，在各大势力眼中，面对问天宗，实在是复杂难言，偏偏又极度期望被问天宗给看上，能一飞冲天，登临绝巅。
卫平凡所知的，比这些更为隐秘。比如，问天宗并非乱世才有传人出世。实际上，问天宗一直有嫡系弟子在江湖活动，当然，基本无人能知其真实身份。问天宗有一个世俗门派，在江湖并不显眼，然而历代总会出那么一些惊才绝艳之辈，这人，实际上就是当代问天宗嫡系弟子，而这个世俗门派，往往十数年就会换个名字出现在江湖。
如此隐秘之事，整个江湖朝堂几乎无人知晓，但卫平凡知道。卫平凡三十许的相貌，但实际上，卫平凡已是五十二岁，即使卫家也只有三个人知道，卫平凡除了一身才学外，还是一名武道高手，至少也是最顶尖的一流高手。外界也只以为卫平凡出身世家，养生有术而已，即便是反出卫家化身左非凡那些年，也是名满天下的潇洒才子，从不曾落魄过，自然驻颜有术。
只有卫平凡自己知道，若说真是养身或驻颜有术，那便是，二十年前，自己便踏入武神境，那时刚刚三十出头。无人知晓，这世间早就多了一名前无古人，史上最年轻的武神，即便是回归卫家之前，挑遍江湖自己也只显示出堪比初入宗师的战力而已，是战力而非功力。这一切所为，皆因卫平凡有更大的目标，那就是问天宗。自从查出蛛丝马迹，自己母亲之事与问天宗有关，卫平凡倾尽所有，终是对问天宗的认识与世人有了天壤之别。
故此，今日武寻舟携问天宗传人拜访卫家，卫平凡却报以冷笑，冷眼旁观。
暂时放下对问天宗的执念，卫平凡对另一人的兴趣更浓。当初自己看好的那个小家伙，竟是撒欢到了东洛城，不仅力压了陈家，更是与流云间扯上了关系。这世间的缘分真是妙不可言，当初南陵的两面之缘，看来在这东洛城，会是更加妙趣横生了。
武寻舟与问天宗传人抵达东洛，并第一时间拜访卫家的消息，双方都未刻意隐瞒。相反，武寻舟一行大张旗鼓，其行程早已传遍江湖，无数人和势力早就先一步抵达东洛翘首以盼。今日，武寻舟终于踏进东洛城，城中各方势力都是收到了消息，各种议论商讨便迅速展开。
一间客栈之中，六男两女，围坐一团，谈论的正是这段时日东洛的两件热闹事。其一自然是武寻舟和问天宗，这是当前，特别是今日最热闹的事件，而这也正是这几人来东洛城的原因。其二，便是近几日再次引爆东洛的林淋，之前的贵宾楼赌斗，近日的一人挑翻陈家，都是引得这几人啧啧称赞。这八人中，一吊儿郎当的中年男，却是若有所思。他对那丐帮帮主林淋的兴趣，比武寻舟和问天宗还大。
这八人，是游历江湖时日已久的渔阳万象门七人，那吊儿郎当的正是岳景林，曾经的南陵府尊大人。此时的八人，也不再是当年的江湖小白了，这一年来，他们所经历的艰难险阻尔虞我诈不知凡几，俱都是成长了。所幸的是，八人完好无一损伤，功力见涨，就连岳景林，被两位师叔逼着日日调教，都给逼出一身腱子肉，等闲三五个江湖闲汉也是近不了身了。
没办法啊，这王八蛋嘴贱，总是会惹出一些小麻烦，跑路时都跑不快。几次之后，两位师叔便抓着岳景林与万象门弟子一起练功了，初衷只是为了逃跑时别牵累了大家。这要说起来，也算江湖一桩趣闻了。
岳景林无官一身轻，随万象门游历江湖，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他那原本不着调的性子更是变本加厉，成天嘴炮。一路上不知因他那张臭嘴惹了多少麻烦，但这人又精明得紧，惯会察言观色，还诡计多端。那些惹不起的，他压根儿不惹，但凡他招惹的，基本都是勉强打得过的。而这一路上，大家也是仗着这人的急智机謀，才平安无事。两位师叔对岳景林是又爱又恨，那几名小辈，却是与他越走越近，关系好得不得了。若是林淋见到，这岳景林哪还有当初半分府尊大人的样子！
这边正议论着，突然客栈外有人大声呼喝：
“卫家传出消息，七日后贵宾楼英雄会，卫家与东州大总管亲自主持盛会！问天宗称量天下！”
客栈中一阵骚动，呼啦啦一群人跑了出去，不少人已围住刚才呼喝之人，七嘴八舌在打听详情。岳景林几人也跑出来看热闹，虽然早知会有如此盛会，消息已是传遍天下，他们也正是为此而来。但此时听到那句“问天宗称量天下”，岳景林还是忍不住撇嘴：什么问天宗，还真当自己是这天下之主了不成？
不管岳景林心中如何腹诽，但东洛城确实因此消息躁动起来。本来这近月以来，大量外来人涌入城中，其中更是诸多练武之人，往往亲仇俱在，一句话不对就当街开打。东洛城治安一时间混乱到极点，后面是东州大总管亲自出面弹压，这才稍微好转。
今日英雄会消息一出，不少年轻俊杰呼朋唤友，各壮声势，誓要在那英雄会上一鸣惊人，甚会还隐藏有更深的野望。这群情激昂之下，各种争端再起，自午时传出消息，到第二日午时，城中大小争斗厮杀不下百起，死于非命人数已超过二十人，伤者更是不下五十人。其中有不少是被无辜波及的普通百姓。
就在这第二日午时，问天宗传人通过武寻舟传话全城：即刻起全城禁武，私斗者即是与此次英雄会为敌，问天宗代天下英雄格杀勿论！
此令一出，东洛城终于安份下来，这一语之重，竟比东州大总管这事实上的此方雄主更具威慑力，问天宗之名，在这些江湖人心中的地位可知一斑。而事实上，说句问天宗执天下之牛耳，的确也不为过！至少问天宗的千年积威之下，稍有见识的人，都不会当面反驳。
东洛城纷纷扰扰，象州密林中，秦权终于重新踏足象州地面。眼前已经大变样，码头，哦，已经不能再成为码头了，按丐帮的说法，此处叫港口，两艘庞然大物正停靠在港内，随海浪轻轻起伏。旁边还有三艘旧式风帆船，体型稍小。说是旧式，然而整个澜国，此前也从未出现过如此海船，当日去大阴山密地，正是乘坐此船而行。
秦权真的是被震撼得不轻，他已经很高估自家这小主公了，然而当他随船进入大阴山密地，已经是惊讶得闭不上口。待见到更多的新物件新东西甚至新的规矩之后，他对自家小主公简直是惊为天人！所以，他废寝忘食，在密地不停地拜访各方管事，学习这些新式学问。可惜他不能就留，将觉得象州可用之物学个七七八八之后，便急匆匆返回，恰好新式海船试航，便将其送回象州海港。
海港通往象州城的大道，在之前的林间小径基础上，正在扩修。这原始密林中不少部族村寨，如今在风婆婆的斡旋之下，有不下于三千青壮，在协助修路，换取油盐布匹等生活物资，直接以银钱结算的也不在少数。当初林淋定下的报酬，算作工价的话，是正常工价的两倍，正是如此，才吸引了山民们如此积极卖力。其中风婆婆穿针引线，和她本身在山民中的威望，是占了头功的，否则林淋根本无法取信于这些山民。
新路是自港口开始，向着象州城，分段扩筑的，因此港口这边，新路已经在使用了。秦权一路进发，直到距象州城外那处阻敌阵地不足十里处，才看见热火朝天的筑路大队。秦权感慨着，这条比之官道更宽更平整，更结实漂亮的新路，估计一个月之内，就能直通象州城门之前了。
回到象州城之后，秦权仍是不能平复胸中的激荡。小主公已经打下如此基础，他还记得当日小主公对自己的承诺，当时自己其实是有些不屑的，只觉得是小主公年轻气盛的豪言而已。如今再看，才发现井底之蛙竟是自己，不免有些失笑，怕是当时小主公就看出了自己那一丝不以为然，故而才安排自己走了这一遭吧？如今自己心服口服，那么，象州，包括越州，待小主公回归，属下定会回报一个全新的两州之地！这天下，且等着究竟谁执牛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