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章 羽公子的身份
陈朝安,已故陈家老家主的次子,四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之时,此时正满面春风地对着林淋赞叹不已:
“果然人中龙凤,早听闻林公子在贵宾楼的风采,可惜俗事缠身,缘悭一见啊!”
林淋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这位新晋家主,八面玲珑的作风,看似密不透风,林淋却觉得少了一家之主该有的霸气和果敢,相反给人阴森市侩之感,失之大气。然而,不可否认的是,应该对他这唯一的儿子陈钊很是看重关爱,林淋能感觉到他言不由衷的强颜欢笑,也看得出他眼里的舐犊之情。
正是这么一个人,始终下不了决心,偏偏又表现出一种偏执,否则小铃铛也撑不了这么多天了。林淋对陈朝安的套话不置可否,直接开口道:
“我要带走我的人,陈家主以为然否?”
“林公子大驾光临,自然可行。只是这犬子之事,林公子可有什么说法?”
“陈钊?待事情水落石出再议吧。”
林淋这轻描淡写的态度,视堂堂陈家嫡子如路边野狗,陈朝安听得眼皮一跳一跳的,差点破功,当场翻脸。
“陈家主莫不是还要这周围数十人看着?”
“林公子见谅,这些都是犬子平日里的忠心随从,见主子有难,这才……”
林淋挥手,打断陈朝安的话语,环视一圈,冷漠地开口说道:
“陈家主,我已经很克制了。十息之后,他们走不了了。”
陈朝安瞳孔一缩,脸色瞬间冷了下来,陈方也是脸黑如墨,一把拉住陈朝安,疾步向后退去。一众随陈朝安来的护卫则是上前,瞬间将二人护在身后。
林淋冷笑一声,这些所谓的世家高门啊,总是看不清形势,偏偏又自视甚高!旋即摇摇头,林淋确实是压不住情绪了,他不想再多作纠缠。此行唯一的目的,就是将小铃铛安全带回去,其它人,管你去死!至于陈钊,只看目前的情势,林淋也能猜出大概,因此,此人同样要带走。
“黄擒虎,守住房门,有一人进去,你便自行了断了吧!”
林淋终于对黄擒虎说了第一句话。黄擒虎如闻天籁,赶紧答应一声就持刀走到房间门口,转身站定,真如门神一般。林淋看也没看黄擒虎一眼,黄擒虎心头却是松了一大口气,无论如何,今日就算死在此地,自己也是身为丐帮弟子荣耀战死,而非罪人被处死。
林淋嘴角掀起一丝冷酷的笑意,连他自己也不自知,近年来,越发喜欢战斗了,那种搏杀的感觉,让他有些沉迷。而一些世俗礼仪和潜在的规矩,更是不屑一顾,他很有一种以力破巧的冲动,就想着凭自己手中刀,砍破这世间一切枷锁。特别是面对跟自己身边人相关之事,越发缺乏耐心,往往就压不住胸中那股戾气。
正如此时,他虽不惧陈家,但还是压住脾气,先尝试和平解决,虽然他自认为的示好确实不怎么走心,反而把陈家人给气得不轻。但既然陈家还抱有恶意,那也就不能怨他手狠了。
林淋再不开口,直接运功踏步,冲入人群中,挥刀大开杀戒!这群护卫中,并没有出众的高手,一时间乱做一团,短短几十个呼吸,已有十数人丧命。
陈朝安简直不能置信,这人怎么就敢?眼看护卫伤亡在增加,他也惊惧了,勉强镇定下来,悄声吩咐陈方几句,便急急退出到小院之外。
黄擒虎看林淋如虎入羊群,自己也是血液沸腾,然而却没有人朝他冲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但他不敢丝毫大意,必须确保房中小铃铛的安全。
几十人,就算猪站着不动让人砍,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杀完的。但这群护卫,却也不敢私自逃跑,只能哭嚎着乱窜,整整小半个时辰,陈尸遍地,仅余陈朝安身边十多人,护着瑟瑟不安的主子,躲在一边。
陈朝安脑中一片空白,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世家的名头让他这辈子都没受过如此挑衅和如此血腥的冲击。眼前这如地狱魔鬼般的杀神,他究竟有什么底气,敢如此作为?
林淋将周围护卫屠戮一空,身上满是血迹,已看不出本来面目了。伸手在脸上一抹,朝着陈朝安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便再也不管他,自顾自走向那间房。
“小铃铛,我要进来了哦。黄擒虎,破门!”
林淋故意大声说话,声音中却有一种掩饰不住的笑意。黄擒虎此时也是难免心中激动,一刀自房门缝隙砍下,那门扇木销被砍断,房门终于被打开。
林淋一步踏进,就见那原本机灵活泼的小姑娘,憔悴不堪,怔怔地看着房门口,往日明亮的大眼睛,已是布满了眼泪花。此时明明快哭出来了,却倔强地没发出声音,只是那左手,一把嵌了宝石的长剑正稳稳地握住,搭在身旁被各种布条捆得像个粽子般的年轻人颈侧。
林淋终于开怀大笑,笑得如此畅快!小铃铛这模样,总算不像受了什么迫害的样子,只是这苦头,怕是吃了不少。林淋突然就不可避免地有了种看笑话的奇异感觉升起,这笑声,从畅快就不免变得幸灾乐祸起来。
小铃铛的表情渐渐变化,从惊喜,到放松,再到咬牙切齿,随林淋的笑声变化而变化。连身后的黄擒虎,都有些忍不住,对着小铃铛悄悄地挤眉弄眼。这实在怪不了两人,南陵城中丐帮总堂三大祸害,排第一的就是眼前这位小铃铛,徐苦儿都只能排第二,这批一同长大的伙伴们,没少被捉弄祸害过。
笑过了,林淋才过去,将小铃铛一把抱在怀里,小铃铛这才“哇”得一声大哭起来。林淋有些不好意思,终归是十多岁的小女孩啊,这回可是给吓坏了!
“带上他,小心别弄死了。”
等到小铃铛哭声渐小,林淋吩咐了一句,拉起小铃铛,这才往门外走去。
出得院门,陈朝安正怨毒地看着三人,在陈朝安身后,则是两排黑色劲装武士服的人,在其身侧,还有一名身形瘦弱的老者,这老者初看不起眼,然而细查却有种岿然不动的如渊气势。
林淋眼睛微微眯起,这世家毕竟是世家,还是有些底蕴的。不说这老者,就那两排三十二名武士,个个都是好手,远不是之前那些护卫能比拟的。
林淋正待开口,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就见陈方当先引路,一行几人急急进来。林淋愕然,这随陈方而来之人,当先的却是羽公子,而其身后一人,更明显看出是女扮男装,细细打量,不是芙蓉楼花魁柳诗妍是谁?还有一名中年男子,却是不识。
羽公子的出现,确实让林淋意外,然而稍一思量,林淋便露出一丝不屑。这陈家果然是玩惯了手段,如此作派在所谓世家高门中屡见不鲜,凡事预留后路,作几手打算。你要说思虑周全也对,但在林淋看来,已然撕破脸,却还三心二意,真真取死之道。
“些许小事,劳羽公子大驾,容陈家日后相报。”
陈朝安先向羽公子致意,然而羽公子却只看了一眼,并未答话,只是对林淋一拱手,反而避往一旁,饶有兴味地看戏。不说陈家,林淋都是一头雾水,这陈家请来的羽公子,到底是干嘛来了。羽公子身后的柳诗妍却是悄悄地向林淋眨了眨眼,然而却让林淋更摸不着头脑了。
“流云间的小娃?”
陈朝安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是好,他身旁那老者却是突兀出声:
“我世家之事,何时轮得到你江湖小辈看戏了?”
“呵呵,这位前辈想必就是五十年前的窜天猴陈至信吧,想不到真是陈家人。”
那老者面色一变,被这年纪轻轻的羽公子一语道破身份来历,在江湖中,可谓大忌,说不得就要见个生死了。却听那羽公子又继续说道:
“陈前辈于五十年前修罗一战中可谓是声名大噪啊!真不愧名为至信!”
“小辈敢尔!”
陈至信突然爆发,一身功力显现无疑,已趋一流顶尖之列。就见场中人影一晃,陈至信已是一爪抓向羽公子面门,然而羽公子神情没有一丝变化,对这突来的袭击视若不见。就在那一爪要抓实之际,一支折扇突然横在羽公子面前,挡住了这一爪,同时那折扇一点一戳,陈至信闷哼一声急退,目光中露出骇然之色。
出手的正是羽公子身旁那名中年男子。击退陈至信后,一言不发,就如刚才事没有发生过一样,重又安安静静地站在羽公子身边。
“流云扇!果然是流云间的余孽!”
陈至信恶狠狠咒骂一句,随即又面带不屑,冷冷地说道:
“流云间为正道所不容,你这小娃胆气倒是不小,是姓左还是姓柳?”
羽公子丝毫不以为意,笑眯眯地看了林淋一眼,才施施然答道:
“真不愧是曾经的修罗十八臣,嘿嘿,本公子正是姓左,喏,这位姓柳。”
说着,羽公子指了指柳诗妍,柳诗妍却撇撇嘴,对陈至信不屑之极。
“哼,今日乃我陈家私怨,流云间还是别插手为好!”
陈至信一招败退,这是主动认怂了。林淋却好奇流云间到底是何方势力,隐隐有模糊的线索,但一时思虑不到。此时他也不愿久作纠缠,便开口道:
“自然,陈家今日需得给我丐帮一个公道。”
说完,转向羽公子,拱手道:
“羽公子,烦请作壁上观如何?”
“哈哈哈,既如此,那边如了林兄之意。”
羽公子微一愣之后,很快便爽快应下,只柳诗妍面有隐忧,看了林淋好几眼。
“多谢!”
“既有观战之人,未免他人诟病我丐帮牵累无辜,杀人之前,便将尔等罪行公之于众吧!小铃铛,可敢指证?”
“哼,有何不敢的!”
小铃铛拉着黄擒虎上前一步,一把扯着陈钊头发,将其脑袋拉起,陈钊那惊恐的面目顿时出现在众人面前。虽是夜间,但星光下,仍是可见,这陈钊被打得实在凄惨!
陈朝安怒吼一声:
“快放开我儿!否则我要你们生不如死!”
陈钊口中还塞着片破布,这会儿正呜呜呜叫着,满脸乞求地看着他爹,身子在不断挣扎。黄擒虎一个手刀砍在其脑后,陈钊身子一软,终于不再动了。陈朝安看得目眦欲裂,他就这一个独苗,宠纵溺爱,哪能见爱子受的如此苦楚?一怒之下,挥手就要身后武士将人强抢回来。
林淋冷哼一声,黄擒虎一手捏上陈钊咽喉,陈朝安这才不甘停住。
“哼,指证?我陈家行事,何需他人多言?今日,你们走不了!杀!”
陈至信对陈朝安有些失望,这家主是一代不如一代啊!就这么一个小女娃竟然能在自己家里挟持人质活蹦乱跳半个月,还被人打上门来!陈家颜面都丢光了,就因为那么一个纨绔后辈!这样的后辈,去死得了。他此前一直冷眼看陈朝安折腾,但方才被人揭底讽刺,偏偏还是故人之后,心中那股羞怒需得找人发泄不可,此时便不再忍耐,要直接动手了。
陈朝安大喝一声:
“且慢!”
然后一脸急色,看向陈至信,有哀求之意。那黑衣武士也就暂未动手。林淋摇了摇头,上前一步,面向陈至信一拱手:
“说得好,我丐帮行事,何需他人多言?受教了!”
说完,刀指陈至信,语气肃然:
“今日,就凭手中刀,断个是非吧!”
在陈朝安惊骇眼神中,林淋竟是主动出手,冲向了陈至信!陈至信却没动,那三十余名武士霎时长剑出鞘,以一个奇异的阵型迎了上来。
林淋目光一凛,三刀出手,竟无一建功。这些人在自己周围急速奔走,自己看准目标的一刀,总有另外一人甚至两三人从旁接下。而那目标之人完全弃守,全力反攻,往往让自己不得不全力招架。
“是剑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