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星火散天下
“堂主，走吧。”
李户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少年，心中各种感觉杂陈，有骄傲、欣慰，有敬佩、崇拜，还有同情、怜惜，顺着这个少年的目光望向远处那座城，愤怒和仇恨也涌上心头。摸了摸左臂深口见骨的伤口，草草包扎，已然止血，那就没什么可怕的，死不了。只要眼前这少年还在，终会带领他们夺回家园。
“走吧，我们会回来的。”
李户与那少年站到一起，眼望前方，语带坚定，再次开口。终于，那少年似回过神，咧开大嘴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终于止住。李户生怕这是受刺激太大，失心疯了，那可就全完了。就在李户忐忑慌神之时，那少年终于说话了：
“李户，你知道鱼入大海吗？”
李户有点懵，难道真失心疯了？不由得想伸手去摸摸那少年的额头，都快带着哭腔了：
“阿淋，咱先去找徐老大，找苦儿好不好？”
那少年正是林淋，先是愕然，随即看到那要来摸自己额头的脏手，林淋一巴掌拍开那支手，没好气地骂道：
“你才疯了呢！
“算了，给你一时说不明白，智商是硬伤。走吧，先去与徐老大会合。”
说罢，顺手在李户肩膀上擦了擦手，转身就向山坡下走。李户听着熟悉的胡言乱语，看着熟悉的不拘小节，终于确认，这人真没疯，还是那个阿淋，还是那个堂主。终于眉开眼笑跟着下去了。
两日后，丐帮众人终于在小山村会合，自有一番别离倾诉，各路消息汇总，南陵一战，也在林淋口中得知结果。
岁旦夜，神圣盟国西北三万骑兵，竟有两万出现在南陵北城，如此动静，事前竟无一丝消息传入南陵！北城战事一起，那位崇王殿下当即由皇城卫护送，自东门出城而逃。岳景林无奈，与李松组织起城中壮丁，配合巡检司军士，拼死守卫。奈何崇王强开东门出逃之事，传遍全城，导致军心涣散。
所幸来敌皆是骑兵，攻城实在不是骑兵擅长，南陵抵抗一夜，保得城门不失。岂料就在天色将亮时分，城内百余黑衣人杀至北城门，突袭之下，疲惫的守军竟被冲散，北城门轰然大开。近三万骑兵奔涌而入，南陵城破。
林淋与丐帮两堂弟子，拼死围杀掉大部分黑衣人，却无力抵抗成队的骑兵冲撞。无力回天之下，迅速收拢，冲出东门。神圣盟国骑兵入城之后，迅速控制四方城门，自此城门关闭，也不知有多少人逃出生天？
丐帮众人得知南陵城破，都是心有戚戚焉，不知何去何从。林淋深知故土难离，城破家亡不是一两句话能安慰的。万幸丐帮大部分都是少年男女，在林淋多年有意训练引导之下，锐气十足，凝聚力十足。此番大变，正是丐帮鱼跃化龙的契机。
两日前，在东城门外那小山坡上，林淋遥望南陵城，不是在伤春悲秋，而是在思考前路。虽然可惜数年基业毁于一旦，但他是外来灵魂，地球上的现代人，深知存地失人之理。丐帮人员损失并没有太大，跳出南陵一隅之地的限制，林淋思维豁然开朗，这才忍不住大笑，却被李户这夯货误认成失心疯。
眼前丐帮众人心气低落，时间一久难免人心思变，当务之急是稳定人心，给出一个可实现的目标和规划，才能利用这股哀兵之气，化为新生的力量。
“南陵，我们暂时回不去了，可这天下，大可任得我丐帮驰骋！终有一日，我必亲手拿回南陵，拿回我们的家园！”
“丐帮，自卑贱中崛起，可曾服输过？今日的磨难，只是我丐帮走出南陵，走进天下的阵痛而已。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们本就是无家可归的乞儿流民，还有什么不可失去的？如今只是从头再来而已！”
“可我问问你们，几年前你们什么样？现今又是什么样？我实话告诉你们，放眼江湖，如今的你们个个都可称为高手。几年前我可白手起家建丐帮，如今我有你们，我就能建起一个更强更大的丐帮！”
“徐老大，自今日起，我卸任长老院院长，由你担任！”
众人一阵哗然，徐老大正要说话，林淋挥手阻止，继续宣布：
“即日起，由我亲任丐帮帮主。李户，刀堂你来执掌。”
“各位，丐帮，名震天下自今日始！恩仇俱在，他日故人巅峰重聚！”
丐帮众人一时从惊惶低迷中恍然过来，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热血沸腾，感觉前路再无迷茫，只要有眼前这小小少年在，一切都有可能！丐帮弟子对林淋的信服，几年间已是牢不可破，若不是年龄尚小，林淋自己有所顾忌，帮主之位，早就是实至名归。如今林淋终于不再隐藏锋芒，名正言顺之下，丐帮弟子自是欣喜若狂，疯狂拥戴！
“众弟子听令：各归各位，加强防守。各堂堂主留下。散！”
“散！散！散！”
一众领队队长高声应令之下，丐帮弟子秩序井然散去，只留下一众高层待命。
林淋与一众人员，到一间宽敞点的堂屋里坐下，环视众人，最后停在徐老大面上，笑嘻嘻地拱手：
“恭喜徐老大，从此可卸下重任，安心入睡，必定能容光焕发，老树生芽，早日为我们寻得一位徐老婶！”
徐老大并不贪恋帮主之位，反而是一直战战兢兢操持，只为帮林淋守好家业。没错，家业，在徐老大心中，林淋与徐苦儿是自己的孩子，丐帮，就是自家家业而已。但今日这一出，徐老大难免也会有些不舒服。人之常情，林淋自然明白，这几句浑话出口，一番打趣，这徐老大心里那点疙瘩也就随风化去了。
“个小兔崽子，还来调笑劳资！有话快说，咱也想看看，你又打什么主意？”
“那好，我就说说。事关我们这数百人的身家性命，首先，就得让你们清楚明白，才好下去安排执行。”
“行了，直说，都是自己人，这些年丐帮是怎么过来的，都敞亮着呢。”
徐老大一句话定下基调，其余人等也是呵呵笑着，点头应是。林淋看众人反应，也是点点头继续说道：
“今日当众接任帮主之位，既是为接下来的安排正名，也是为聚拢人心。此是关键时刻，容不得半点差错。”
这点，在座几人都能想到，俱是赞同。接下来，就应该是具体安排了，几人都是有些期待有些兴奋，等着林淋继续说。林淋看众人的模样，微微抬了抬手：
“你们不必这样。这事我也是城破后才想到的，前因后果必须给你们分说明白，才好劲往一处使。”
“南陵城破，丐帮基业算是完蛋了。但是，那些基业都是我们一手打拼出来的，如今我们的人手算是全乎出来了，要重建，并不困难。关键在于，在何处落脚？”
林淋用话术，引导着众人跟着自己的思维走。看几人都是面露思索，不待有人开口，林淋继续说道：
“南陵城，以前既是我们的基业所在，可放眼天下，也是我们的牢笼所在。如今算是跳出樊笼，丐帮着眼的就不仅仅是区区南陵一城了。”
徐老大没有那么大的抱负和野望，又因为养大了林淋，身份特殊，算是全心全意帮衬林淋的人，此时正合适扮演捧哏，因此很配合地开口问道：
“那我们具体往哪个方向去？”
“我打算将丐帮分为两部分。各堂挑选精锐弟子，散往天下各城，建立丐帮分舵。路子就照此前在南陵行事，先在各州城立住脚，再扩散到其它城市。”
“另一部分，以非战斗人员为主，我亲自带领，我们去大阴山！”
“大阴山？”
轰！这下不需徐老大开口，众人都是大出意料，惊呼出声。暗堂副堂主有琴闻樱见识最为广博，起先就对林淋所说有所怀疑，此时更是心头震动，直接开口：
“你要占山为王？不对，你，你是要造反？”
造反二字出口，有琴闻樱自己都是一惊。丐帮众人却是眼中精光一闪，隐隐有跃跃欲试之态。有琴闻樱瞧见这种反应，更是心中惊骇：丐帮这些人，对这位新帮主简直是拜服到了骨子里了！
林淋淡漠地看着有琴闻樱，直到有琴闻樱有些讪讪地重新坐下，林淋才看着她的眼睛，淡淡问道：
“我能信任你么？”
“所谓控魂丹，你应该早知真相了吧？如今事关我丐帮生死，你既已开口，便不得不作出选择。”
“是称呼你暗堂副堂主，还是有琴闻樱姑娘？”
有琴闻樱一时脸色煞白，绕是她历经江湖险恶，此时也是心头狂跳。丐帮其余人，目光瞬间集中到她身上，李户和周振二人，甚至右手已放到了刀把上。有琴闻樱压下惊惧，心头苦笑，今日怕是一句话答错，就得当堂溅血了。好一阵压抑地沉默之后，有琴闻樱终是轻轻一叹：
“林帮主恕罪，有琴闻樱身为紫微宫圣女，万不能做出叛逃之事。事已至此，林帮主随意发落吧。”
林淋冷冷地看着有琴闻樱，有琴闻樱说完似松了口气，反倒坦然迎接林淋审视的目光。良久，周遭气氛压力剧增，杀意开始弥漫，就在即将到达那爆发的顶点时，林淋轻松一挥手，杀意瞬间消融，众人都是神情一松。
“很好！即刻起，有琴闻樱卸暗堂副堂主，入长老院吧！”
“你不杀我？还让我任长老？就算我本人不会对丐帮不利，你就不怕我走漏消息？”
“你不敢！”
林淋冷声回应，有琴闻樱闻言怒气上升，面色一冷就要发作。林淋却又紧接着温言说道：
“更不会！”
随后面上如春风化雪，笑容弥漫，态度真诚地又跟了一句：
“我从未怀疑过，你会害我！”
有琴闻樱芳心震动，面色稍显复杂地看着这位新任帮主。初见面时，这小小少年只能在自己手中任凭搓圆捏扁。短短时日，当初的惫懒少年，已是一言可决人生死的一方豪雄了。有琴闻樱有些恍惚，明知眼前这小男人言语如刀，手段高明，偏偏自己还感觉很受用，心湖竟起了异样涟漪！
有琴闻樱恼怒自己不争气，瞬间回复本色，妩媚地瞟了一眼林淋，娇声软糯：
“那就谢过帮主啦！”
说完，风情万种重又坐下了，一双媚眼不停在林淋身上打转。
林淋确实言语用了心计，此刻被如此盯着，也稍微有些心虚，只得强装不在意，轻咳一声，话回正题。
“造反不至于，但我丐帮的命运只能掌握在自己手中，任何人，任何势力，妄想左右我丐帮，皆视为敌！”
“大阴山乃无主之地，面积广阔，地势险要，地形复杂，正是我丐帮可毫无掣肘迅速壮大之地。大阴山，将由我丐帮作主！”
“大阴山之外，我要丐帮弟子遍布天下，无人再敢欺我丐帮！”
众人再度被激起热血，气势高昂。有琴闻樱望着意气风发的少年，竟似有些痴了。直到林淋转而唤了她两声，才回神过来，脸色罕见地布上了一丝红晕。
“啊，帮主有事尽管吩咐就是。”
有琴闻樱收敛心神，暗骂自己不中用。就听林淋问道：
“黄泉藏匿于大阴山，位于何处，实力如何，想必有琴长老是知晓的吧？”
有琴闻樱这下完全冷静了，有些怪异地问道：
“你要对付黄泉？”
林淋知她为何如此一问，无视他那怪异的眼神，正色道：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众人都是被这一句镇住，细思之下，顿觉霸道之气尽显。林淋随口一句前世家喻户晓之言，哪料到在此世竟创了先河，平白又收了无数敬仰崇拜。有琴闻樱稍显沉默，林淋静静地等待，数十呼吸后，有琴闻樱才正色开口：
“紫微宫有祖训。所以，我不能现身。”
“可！”
林淋毫不介怀，转而面向众人：
“计议已定，接下来就是如何去做了。三日内，定出行事计划，今日到此为止，各自歇息去吧。”
众人一一散去，林淋也准备休息，却见徐苦儿悄摸摸跑进来，犹犹豫豫，好一阵才涨红个脸，装出恶狠狠的样子说道：
“臭阿淋，你过来，我给你说个大秘密，你不许跟别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