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如血
红娘子拿起碗闻了闻，放下了之后，又重新冲了一杯，只不过，这次拿的是第一颗人头之外烧剩下的灰，再闻了闻之后才放下，冷冷地说道，“大人，进来试试！”
暮云辞走进去，还未等说话，徐长卿也跟着进来了，他满头大汗的，看着桌子上的水，好奇地问着，“这是什么茶？红姑娘，你和大人也真的是太狡猾了，竟然偷着在这里品好茶，不叫我！”
红娘子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端起一碗就递到了他的面前，“那你尝尝吧？”
徐长卿嘿嘿一笑，接过茶碗，刚要仰头喝进去，却被暮云辞给拦住了，“红娘子这里的东西，你也敢随便尝尝？”
这话倒是提醒了徐长卿，讪笑着问着，“这玩意…该不是……那桌子上的吧！”
他终于看到了桌子上的两颗人头，忍不住惊恐地问着。
看着红娘子只是含笑看着自己，徐长卿赶紧放下了茶碗，“那个，我…只是想过来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有，这里有画像，你去问问徐大娘，这两个人可有人认识？”暮云辞看着那娟秀的画，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这个我有用，你去找画师临摹两幅出来，”红娘子白了他一眼，又盯着那两只茶碗看了看，才冷笑了一声。
徐长卿赶紧收着两幅画，飞快地跑了出去。
暮云辞笑着摇摇头，不经意的时候，却瞧见红娘子低头露出的脖子通红，忙问着说道，“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红娘子却像是没有听到的，反问着他，“大人可瞧出来什么蹊跷了吗？”
“这一杯里有油花，而另外一杯里的却很少，”暮云辞自然是早就观察出来了。
“若是人烧了，就算再干净的灰里，也多少会有些油花的，可大人瞧着，这是第一颗头剩下的身子的灰。”红娘子指着桌子上的一堆灰说道。
暮云辞正观察着的时候，红娘子闭上眼睛，回想着那天发生的事儿，“我当时确实被吓得愣住了，但是现在回想着，似乎也有些不对劲儿的地方。人虽然烧着了，但是那火光中隐隐有些突然闪亮的时候，还有一股特别的味道……”
“特别的味道？”暮云辞敲了敲脑袋，慢慢理出来了思绪，“红娘子你的意思是说，这人其实只有个脑袋被烧了，他的…身体其实并不在？”
“嗯，”红娘子点点头，又继续说道，“但是第二颗头似乎与第一颗头还有些不大一样的地方，我需要再仔细地瞧瞧。大人还是先回去吧，这里有了消息，我自然会去找你的！”
“也好，”暮云辞刚要走，又转身问着，“你有什么需要的，等会儿我让人给你送进来！”
红娘子连头都没抬，冲着他摆摆手，示意他赶紧出去。
暮云辞直奔着书房，瞧着她可能要熬一晚上了，不免有些心疼。
再想着她脖子上的红红的，想来也应该是热的，就安心地拿出了围炉，亲自给她煮消暑的酸梅汤，顺手拿出了一个尘封已久的案卷，翻开来一点点的看着。
案卷有十年之久了，打开的时候，扑出来的气息像是带着叹息似得。
他正看得专注，红娘子突然敲门走了进来，“大人，这两颗人头……”
她垂眼就看到那个案卷，心不禁跟着漏跳了一拍，可立刻就移开了眼睛，脸上虽然什么表情都没有，可是心已经慌乱的像是要跳出来似得。
“哦，”暮云辞抬手随便拿了个东西挡住了，愣了下，才轻声地解释着，“这个案子…是从刑部下来的，暂时还不能随便……”
“我没兴趣，”红娘子已经稳稳的控制了自己的情绪，淡淡地说道，“我来是想告诉大人，那两颗人头，敲上去差不多，但是手法相差的很大。很有可能，是不同的人做的。或者说，第二颗人头是模仿着第一颗人头行凶之人的！”
“两个凶手？”暮云辞叹了口气，这案子可真的比之前的案子都让人觉得棘手啊。
现在人不确定，甚至连凶手都可能不同。
红娘子见他思考着，自己也没什么想说的，转身正准备走，却被暮云辞给拽住了手臂，“红娘子，稍等！”
见着她盯着自己的手，暮云辞赶紧松开了，“恕我冒犯，刚刚想的出神，差点忘了。”说着，他拿出了两个精致的杯子，倒上了两杯酸梅汤。
殷红的汤水，瞧着就像是一杯鲜血似得。
红娘子触手一摸，那温热的感觉，更像是摸着一杯滚烫的鲜血似得。
摇晃的杯子里，倒映出房顶的梁木，还有暮云辞关切的眼睛，“是不喜欢这个味道吗？”
红娘子只觉得鼻端似乎也闻到了血腥味似得，她甚至不敢闭上眼睛，赶紧放下了杯子，“我素来不喜欢喝酸的，大人的美意，心领了。”
暮云辞瞧着刚才她有些不对劲，犹豫 一番，还是轻声地说道，“我虽然只是个益州刺史，官位不大，但还有个赤诚之心。红姑娘，若是有一日可以真心相对，有任何事儿，哪怕拼上性命，我也愿意。”
这话让红娘子整个人说不出来的感觉，有些温暖，却又让她心生警惕。
“我一个义庄的，能有什么，只不过与活人多说两句话，浑身难受罢了！”红娘子板着脸，转身就走。
暮云辞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她是真的挺让人心疼的一个女人啊，看上去冷漠得不想与任何人接触，可明明心里埋藏了那么多的过往。
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能放下所有的心防！
红娘子快步走了很远，才靠在一个阴影的柱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那些过往的记忆，她本以为她可以好好的隐藏，却没想到，只一眼，就差点要将她击溃了。
也许，等这次案子之后，她可以选择相信了他？
可现下，她还是专注于自己的事情才好。
想到这里，她直奔着后院的房间，只是，刚走到窗口，隐隐的就看到里面亮着幽幽的绿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