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云凝的爷爷奶奶早些年就去国外定居了,去年,奶奶突然病了,至今病了有一年左右,五月,身体终是好转的差不多了,一直在国外帮忙照料的云凝母亲便回国了。
云凝她们乐队也提前租了新的排练室,在寒城的一处等待拆迁的城中村。
从红柱蓝底金字的牌楼下走过,一排排与城市高楼格格不入的低矮平房和零星私自加盖的二层小楼映入眼帘。
寒城冬季寒冷,平房无集体供热需烧煤取暖,随着近些年,寒城的高楼越盖越高,经济条件好的或者舍得花钱的人便提前搬去了附近的高层里享福。
城中村因此空出部分房子,租金低,云凝她们乐队便在这里租了一间小房子。
今天,云凝从周边的建材商店买了些糊窗户缝和门缝用的泡沫胶条。
现在,他们大多数时候都是晚上排练,虽附近住的人少,但音量能减少还是要减少。
她拎着两个大袋子走到排练室门口,掏出钥匙正打算打开被太阳晒的烫手的铁皮门,一道阴影覆了上来。
云凝心里一个激灵,正盘算着找准时机,空出手转身擒住这道影子的来源~
“云凝,来排练吗?”秦骁低哑的声音近在咫尺。
她绷紧的神经松了下来,转身,“不是,来做隔音,你呢?来排练。”
秦骁他们乐队租的排练室就在云凝她们隔壁,看似是缘分,实则也确实是缘分,租金便宜创造的缘分。
发现对方是邻居的那一刻,大家平静大于惊讶。
境遇差不多的人好似更容易相遇。
不过,秦骁他们乐队是自己选择了这种境遇,听说,有几家厂牌想签金属风暴,只是金属风暴没有中意的,相比之下,云凝她们的境遇纯属被动选择。
虽说酒吧的演出有了起色,喜欢他们乐队歌曲的听众也多了起来,但没有厂牌向他们抛出橄榄枝,明天会更好,嚼烂的安慰仍是迫切的希望。
“你们乐队的其他人呢?”秦骁没有回答云凝的问题,他显然更关心的是这个活为什么让一个女孩子来干。
云凝倒是无所谓,又不是什么力气活,就算是力气活,多半她也应付得了,“他们最近忙着毕业的事情呢。”轻飘飘地说完,云凝已经开了门,将东西拎进屋内,秦骁想帮忙的手没跟上,扑了个空,两手空空跟着进了屋。
看着云凝忙碌的背影,秦骁实在想不出如果有一天和她谈恋爱了会是一种什么感觉,快乐的同时也会失落吧。
没有存在感,没有被使用感,然而,越是脱离理所当然,对秦骁越是有吸引力,他嘴角一扯,真想即刻拥有她。
“我来帮你吧。”
“没事。”
云凝回身,发现秦骁竟跟了进来。
是她忘记关门了,“不耽误你们乐队排练了。”她不想麻烦任何人,本就没多大点的事,除了今早李琼裳约她时说了一嘴外,她没和任何人说,没必要说。
“花不了多长时间,刚好我们乐队的人还没来呢。”
眼见着秦骁一再坚持,云凝想若是再推辞,反倒显的矫情,“那就麻烦你了。”
“不必客气,以前你也帮我打过鼓。”
秦骁嘴上说着,手上已经开始从塑料袋里往外掏胶条。
云凝拾起地上的胶条,拿到窗前对比横向的长度,“我也是分了报酬的。”回身剪裁胶条的时候冲秦骁一笑。
笑的平常自然,可还是令秦骁心神荡漾,“报酬是应该的,重要的是情分。”眼带流光。
云凝剪裁好,转身去贴胶条,“言重了,我只不过是帮过几次忙而已。”她仔仔细细地沿着窗缝粘贴。
贴到一半,注意力被身后靠近的气息转移,手下顿了一秒又加快了速度。
“于你是几次忙,于我意义重大。”
她是救了他的急,完美地救了他的急,秦骁的声音像清风刮起落叶,沙沙柔柔地从她的头顶传来。
云凝的眼神结上了一层霜,手下未停,抛了细致,三两下弄好了,侧身要“溜”的时候被秦骁的长臂圈在了他和窗户之间,而这情形也薄的如一张窗户纸。
云凝知道此刻她如果面上如心里一样慌了,那这层纸势必要捅破了,还破的难看。
“秦骁,借过一下,我拿胶条。”她抬头笑的明朗无邪,尽量不着慌乱的痕迹。
秦骁从前不敢轻举妄动,可刚刚和她如此近,甚至闻得到她淡淡清新的发香~
这使他心痒难耐,荷尔蒙作祟,胳膊未收,头甚至还压低了几分,眼里是大胆又退缩的闪闪烁烁,迸发与强压并行,喉结上上下下似是在平衡这种矛盾。
“对了,秦骁。”云凝眼见着情形愈发不对,一个巧劲抬起了秦骁的一只胳膊,侧身成功逃脱,“最近碰面的时候少,有件高兴的事都忘记和你分享了,我和小伞在一起了。”
情急之下,云凝自知突兀却也只能如此。
原本,不是什么值得大肆宣扬的事,更没必要特意通知秦骁。
如今气氛暧昧,她宁愿是自己自作多情,也不愿留下什么误会。
秦骁贴在玻璃窗上的手掌犹如被外面的太阳烤穿,五指痛苦地握成拳。
“冯伞这是用美男计赚了一个鼓手和一个女朋友啊。”
秦骁的玩笑话说的有些阴阳怪气兼苦涩,他也没想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潇洒,早知~早知也无用,人心最是自由,只有愿意交付,强求不得。
这一份清醒他早该有的。
“秦骁,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云凝并没有接茬,“我要回趟学校。”走为上策。
秦骁没有拦住她,“嗯,我刚好也要回去排练。”
他得不到她,也不想彻底失去她。
秦骁出了屋子,云凝为了坐实借口,紧跟着出了门,走在城中村坑坑洼洼的土路上,阳光灿烂的不像话,很快路过满目全非的垃圾箱,垃圾腐败的酸臭味侵入鼻腔。
云凝屏住呼吸,加快脚步,走过之后,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心里似乎都跟着畅快了许多。
这时,她才想起还约了李琼裳。
“小裳,你过来了吗?”
“还没。”
“那你不用过来了,我回学校。”
“阿凝,我正要和你说呢,我妈突然让我回家一趟。”
“没什么事吧?”
“应该没事。”
“那行,那你先回家吧。”正好,云凝觉得此时见李琼裳心里多少有些奇怪。
可她并不知道李琼裳此刻刚从城中村走出来,刚坐上到站的公交。
挂了云凝的电话,李琼裳拨通了金爵的电话,这是两个人相识以来她第一次打电话给金爵。
响了三声之后接通了,“李琼裳,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按捺不住的惊讶和喜悦。
上次醉酒之后,他一直未见过李琼裳,打电话也是匆匆几句就挂掉,他一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在忙吗?”
“马上忙完。”
李琼裳不去想这句话的真伪,或者说并不重要,“那我去找你。”
“好呀,好呀。”金爵的心情直上云霄。
“那一会儿见。”
李琼裳在下一站下了车,转乘了另一辆公交,半个多小时之后在寒城的童心游乐场前见到了金爵。
游乐场是金爵后来发短信提议的。
“票我已经买好了。”
两张票在金爵的手里左右摇摆像是导游的小旗子。
李琼裳这位心事满满的游客紧跟在后面。
别看叫童心游乐场,进去之后全是刺激项目,至少对李琼裳来说是这样。
“先玩哪一个?”
“你决定。”李琼裳觉得金爵很奇怪,她突然找他,他不问什么事,只带她玩。
“那就从基础的开始。”
一个李琼裳也不知道叫什么的项目,一个个双人座秋千围成的圆形,渐渐升到高处就变成了伞状,而她俩则变成一根伞骨的顶端。
李琼裳的心脏上上下下,她有点怕又有点开心,感觉很奇妙,很上瘾。
落地的时候,金爵见她并无异样便直接拉着她去坐跳楼机。
机器慢慢上升到空中,停下,不知何时会落下。
李琼裳愈发紧张,不敢向下看。
金爵晃荡着悬空的双腿,毫无惧色,“李琼裳,你要是怕就拼命地拉住我,拼命地喊。”他伸出手做邀请状。
李琼裳绞在一起的十指有所犹豫。
机器突然急速下降,犹豫也留在了空中,只是一瞬就落地了。
“李琼裳,你音量可以呀。”
是的,留在空中的还有她如雷的尖叫。
“力气也不错。”金爵抬着被攥的泛白的手。
罕见的,李琼裳没有害羞,“我只是照你说的做。”甚至还有点小赖皮。
李琼裳来找他,金爵很开心,可他知道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只是她不主动说,他便不问,只负责让她开心。
“过山车。”金爵挑着眉邀请。
“没问题。”
李琼裳一直以来的乖乖形象在肾上腺素飙升的快感中彻底粉碎,又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她。
悬挂式过山车的快感不亚于跳楼机,又是一路尖叫,更放开的尖叫~
就这样,玩过所有的刺激项目,李琼裳的嘴就没合拢过,除了叫就是笑,比第一次偷摸去看秦骁乐队的演出还要开心。
她好像遇见了从来没遇见过的自己,放肆喊,放肆笑。
“饿不饿,去吃饭?”
金爵眼见着中午饭点已过。
“摩天轮还没有坐呢。”李琼裳指着高耸入天的摩天轮。
“你要坐吗?”金爵是愿意的,只是潜意识里觉得摩天轮是生产暧昧的空间,他没好意思提。
“当然。”反倒是李琼裳颇有气势。
快排到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金爵才知道偶像剧里的浪漫暧昧只属于偶像剧,别的摩天轮不知道,他们即将乘坐的是一个座舱至少四个人,最多可以六个人,就是允许两个人,也许人少的时候可以吧,金爵向后望了一眼,看不到头的一字长蛇阵。
算了,浪漫由天不由他。
“你等我一下。”
到他们两个时,李琼裳丢下一句话就跑到组织秩序的管理员那里,不知说了些什么,总之,他俩的座舱没再进来人。
座舱门关上,金爵看到后面排队的人面露不满,管理员笑着说了些什么,不满的人竟阴转晴,甚至还有点笑意。
“你刚刚和管理员说了什么?”金爵忍不住问坐在他对面的李琼裳,既好奇又紧张。
“秘密。”李琼裳略带神秘的笑在摩天轮的龟速上升中绽放,衬的蓝天更蓝了。
“金爵,你以前坐过摩天轮吗?”
“没有。”
“我也是第一次坐。”
她忽然想起金爵曾说过的话,当第一很酷,她现在是第一个陪他坐摩天轮的人~
“你笑什么呢?”今天的李琼裳怪怪的。
“没什么,你看。”李琼裳指着脚下透明的玻璃,“建筑里长出了树,开出了花。”
金爵俯身看城市,还真是如此。
存在于冰冷的建筑和鲜活的植被之间的缝隙在高视野里被填平,融为一体,分不清是建筑里生出了花树,还是花树旁嵌上了建筑。
“白天的摩天轮也是好看的。”
“是呀,电视里总是夜景,就以为黑人更浪漫,其实一直以为的也不一定是真的,大脑偶尔会骗过心脏。”
金爵被李琼裳说的有些糊涂了,没敢轻易接话。
“今天我看到骁哥哥将阿凝圈在怀里~你应该感觉得到我以前喜欢骁哥哥吧?”李琼裳低着的头突然抬起来,毫无掩饰的直视金爵。
感受到目光,金爵缓缓抬头看着她,不知要说什么,该说什么,“嗯。”原来,无法对小云姐倾诉,她是来找他发泄情绪的吧。
可他不想听,有些事知道和亲耳听见是两回事,金爵大脑一片混乱。
“我听阿凝说过你不抽烟~”
“嗯。”这和刚刚的话题又有什么关系。
“听说有一个很浪漫的理由。”
“浪~”
金爵剩下的话被李琼裳的一个突袭的吻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