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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天策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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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一会,后堂的门帘被人掀开了,陆清婉施施然走出来,她身着一袭霜白的男子长袍,腰束一条绾色的粉霞荷花纹腰带,宽衣长袖,云纹长靴,若是忽略那张俏丽多姿的脸,定会以为这就是位唇红齿白,清新俊秀的翩翩少年。

    陆清婉穿衣好艳丽明亮的颜色,这次却选了一身素净的颜色,有些反常,她先是看向同是一身月白长衫的十七,挑衅似地微微扬了扬下巴,然后走到傅沛白身边,骄矜的道:“阿沛,你瞧我这身怎么样?”

    傅沛白说不出什么文采斐然的称赞之词,只能连道两声好看,好看。

    陆清婉嘴角得意的上扬着,又瞥了一眼十七。

    小厮见状,赶紧恭维,将陆清婉和这身衣裳吹得天花乱坠,哄得二小姐眉开眼笑,最后傅沛白不得不又花大价钱买下这身衣服。

    几人出了成衣店,傅沛白觉得光是作此装扮还不够,陆清婉的面貌太女相了,仔细一瞧便能看出是女扮男装,便又寻了一家脂粉店让老板娘教陆清婉化作男相。

    等陆清婉的间隙,十七盯着她若有所思,半晌后幽幽来了一句,“若是阿沛扮作女子,想必也是清雅秀丽,丰姿绝色。”

    这话上次在屋顶时十七已经说过一次了,但傅沛白还是听得胆颤心惊,不敢接话茬,只能僵硬的笑笑,心里沉思着莫不是被十七瞧出了端倪,但又很快否定,她女扮男装这一年半载,接触过那么多人,都不曾瞧出她的真实身份,十七一个普通女子,该是没有这个眼力,想通后便稍稍安心了许多。

    待陆清婉装扮好后,她们买了一些干粮和常备药品这才返回王府。

    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是日暮时分了,三人刚经过花园,便碰上了桑韵诗,对方脖间的伤口仍旧缠着轻薄的白纱,不过面色比昨日红润了不少。

    她眼神在三人身上匆匆扫过后,最终落到了穿着男装的陆清婉身上,目光变得黏腻,脚下也迈着碎步走到了陆清婉身边,声音柔媚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哎呀,这是哪家的俊俏小公子啊?”

    陆清婉清咳了一声,有摸有样地扮起世家公子哥来,“叫我陆二公子即可。”

    “陆二公子真是好生俊俏,不知年岁几何,婚配与否,若无中意之人,你瞧奴家如何?”桑韵诗媚眼如丝,呵气如兰,端的是一个风情万种。

    陆清婉虽知她是打趣自己,可被这么一副妖艳魅惑的面孔盯着,也免不了面部微微升温,发起烫来。

    “本公子已有心仪之人,姑娘你,你还是另觅良缘吧。”

    傅沛白嘴角含笑,看着这两人一来一往,好似入戏一般,见天色委实不早了,便打断她们道:“好了,二小姐,桑姑娘,时辰不早了,咱们前去赴宴吧。”

    四人随即一起前往王府的宴客厅。

    大厅内,燕王已然身居主位,左右两侧也摆好了四方食案,食案之侧各自立有一名婢女伺候。

    傅沛白赶紧几步上前作礼,“在下稍有来迟,还望王爷见谅。”

    燕王笑笑,大手一挥,“无碍,傅公子,三位姑娘,快快落座吧。”

    几人谢过燕王后落座,傅沛白和十七坐于右侧,陆清婉桑韵诗同坐于左侧。

    “家常小宴,傅公子可不要嫌弃啊。”

    “王爷待我等如座上宾,在下感激还不来及,怎敢嫌弃,在此先谢过王爷款待了。”傅沛白举杯,向着燕王扬了扬,先行饮下一杯,以表敬意。

    燕王豪爽一笑,苍白的脸颊浮出几丝血色,他性情高涨,连叫几声好后也举杯畅饮。

    傅沛白杯酒下腹,肚中回暖,瞧着案几上的几道荤菜食指大动,毕竟这一路舟车劳顿,干粮果腹,没吃几顿好的,这会自然是该犒劳犒劳她的五脏庙了。

    一旁的婢女躬身想要为她布菜,她抬手拒绝,随即自己端碗,利落地夹上一块烧鸡,和着米饭就下,心中不由满足地喟叹一声,好吃。

    她正兀自专心地吃着饭,冷不丁听见燕王问道:“这位姑娘,长得与我一位故友颇为相似,敢问姑娘芳名?”

    这话自然是冲着十七说的,十七放下碗筷,朝着燕王一笑,明艳的五官熠熠生姿,“王爷唤小女十七便可,行走江湖,不便以真名示人,望王爷海涵。”

    燕王笑笑,同十七闲聊了起来,不外乎是问询一些籍贯年龄之类的。

    傅沛白突然觉得碗中鲜香四溢的饭菜不怎么吸引人了,她偷偷瞟了一眼燕王笑得如沐春风的脸,又瞅瞅十七言笑晏晏的脸,心里升起一股不是滋味的滋味。

    早就听说燕王对峰主有着不一般的感情,现下看来他对十七也殷勤得过分了,难不成就因着两人长得相似的面容?得不到峰主便转而移情到与峰主相貌相似的女子身上?

    这燕王不会因此移情别恋了吧?

    她脑子里甫一生出这个想法,她便就皱起了眉头,心里的不适逐渐扩大,半晌后,她重重地搁下筷子,出声打断了燕王和十七的交谈。

    “王爷。”

    燕王聊得正在兴头上被傅沛白打断,倒也不恼,看向对方,语气温和道:“怎的了?傅公子?”

    “在下有一事好奇,但关及王爷私事,不知该不该问。”

    “傅公子尽管直言。”

    “王爷地位尊贵,品貌不凡,为何却迟迟未娶妻生子呢?”

    燕王凤眼半眯,微微笑着回道:“本王体弱多病,早年就有太医断定本王寿命不长,是以这么多年来,本王都独身一人,未做成家之想,就是怕白白耽搁了人姑娘。”

    “那王爷可有心仪之人?”

    “早年间倒是有一位,说来你们都认识,便是朝泉峰峰主,陆姑娘,只是郎有情然妾无意,本王亦不是那痴缠之人,早早便放下了此心思。”

    傅沛白心中一喜,但面上却故作可惜道:“那还真是令人惋惜,有情人若是能两情相悦那真真是极好的,就好似十七姑娘跟她心上人一般情投意合,令人艳羡。”

    “哦?十七姑娘已有心仪之人了?不知是哪家公子竟能有幸娶到姑娘这般的绝色佳人,的确惹人生羡啊。”

    十七也不忸怩,回道:“如若能嫁给她,那是我的福气。”

    傅沛白心中一颤,不自然地拿起酒杯浅浅饮了一口,而后这个话题就此揭过,燕王转身面向左边和陆清婉寒暄起来。

    傅沛白重新用起膳来,没过一会,便消灭了大半食案上的五菜一汤,吃到七分饱的时候,她放缓了进食速度,目光随意的瞥了瞥,看见十七食案上的几道菜还完好如初,仿佛没动过似的。

    她仔细看去,发现就一盘青菜和一道羹汤用得比较多,其它的几乎没碰。

    她侧身过去,低声道:“怎的不吃?不合口味吗?”

    十七也学她一般,侧身过来,两人头隔着几寸的距离,有点交头接耳的意思,“我不饿,你多吃点。”

    傅沛白冲那道清蒸鲈鱼扬了扬下巴,说道:“再吃点吧,喜好清淡的话,那道鱼不错的,鲜嫩肥美,好吃。”

    “我不爱吃鱼。”十七说罢,坐正了身子,伸起筷子夹向一块鸡肉。

    傅沛白有些愣住,脑子里回想起阿芙的那句峰主不爱吃鱼。

    怎的会这么巧,世间竟有相貌相似,连喜好也相似的人么?

    她正是出神间,燕王出声唤她。

    “傅公子?傅公子?”

    两声呼唤让她回过神来,她恢复了沉稳的神色,说道:“王爷请讲。”

    燕王关怀道:“傅公子少年豪杰,往后定有更高的造化,不知日后有何打算?”

    “在下一介凡夫俗子,只求得报亲仇,未尝有远大抱负。”

    虽说这贵为一方亲王的王爷对自己这么个无名小辈颇为赏识,但从燕王亲切的笑容中她就是感受不到几分真情实意,许是因着对方薄凉阴沉的长相吧,她这么想着,回答得便有些敷衍不走心。

    “傅公子尚且年少,还未探寻到自身志向罢了,不急,不急。”燕王这般说道随后话锋一转,哀叹一声道:“只是可叹如今世道,怎的不多生几位傅公子这般的人中豪杰,如今的江湖,正是需要傅公子这样的人挺身而出,执天下正道之牛耳,还九州大地以太平。”

    傅沛白蹙起眉头,有些不解,任何人都可以说这番话,但身为王室宗亲的燕王说这话就不合适了,如今的朝堂和江湖即便是再腐朽不堪,燕王也是李氏皇族,没有任何一位皇亲国戚能容忍皇权旁落的威胁存在。

    她琢磨不清燕王话中深意,淡淡说道:“王爷谬赞,在下不敢当。”

    燕王笑笑,话头又是一转,竟提起了前朝往事,“说起我大朔朝建国不过百年,如今却好似走到了国运消褪的地步,当真是造化弄人啊,若是天策大将军还未隐退,定能将朔朝国祚再延续个百年,傅公子,你可有听过天策大将军威名?”

    傅沛白摇摇头,她自幼生长在偏僻的乡野里,对天下之事知之甚少。

    燕王别有深意地盯着她看了少顷,又道:“傅公子竟然不知此等传奇之人?那本王可得给你好好说道说道了。

    此人出身农户之家,少时参军,自小勇猛过人,胆识兼备,短短几年,便从小小的一名伍长做上了参将,而后毅然辞京,远赴边塞,多次随边塞军西出北伐,大退塞外蛮夷,屡立战功。

    “及冠之年,便获得了先帝赏识,受封二品镇西将军,之后的十年,他随先帝南征北战,开疆拓土,将我大朔版图扩充到了史来之最,这是历朝历代都未完成的丰功伟绩,自此他仅仅以不惑之年,便获封一品天策大将军,封侯拜爵,统领边塞五十万大军,皇都十万禁军,这等荣耀,古来今往,唯此一人。”

    陆清婉听得兴奋,抢话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听我爹爹讲过此人,传言因他手下的亲兵天策军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将蛮夷打得远遁塞外腹地,再不敢踏足中原,沙漠和草原上的王国部落都称这只军队为天策神军,神军所至,赤地千里。”

    燕王微笑颔首,“对,当时天策军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以说,朔朝一半命脉都握于天策大将军之手,若是他有心造反,改朝换代不过朝夕之间,然先帝念起为国征战多年,劳苦功高,从未对其忌惮生疑,更是赐其开国重剑玄渊,上可斩奸佞乱臣,下可安天下番邦,玄渊一亮,若比虎符。”

    “天策将军亦铁胆忠心,忠诚于先帝,两人缔造出一代情深笃厚的君臣佳话,可惜,先帝壮年病逝,我父皇即位,新帝自然无法容忍兵权外落,继位第一年,便开始了对天策将军全方面的打压。

    不过天策将军是个审时度势之人,助陛下平定登基元年的三藩之乱后,盛世太平,自已可以功成身退了,便欣然卸任,携带妻眷归于乡野,自此隐世了。”

    燕王又是叹一声,“也不知天策大将军而今身在何方,若是他瞧见自己与先帝打下的这天下沦落至此,又该是何心境?”

    燕王短短几段话,便诉清了一代名将辉煌传奇的一生,傅沛白听得有些心潮澎湃,这等英雄前辈,值得后人万世敬仰,但她又有些疑惑,燕王为何会突兀的提到这早已隐世的前朝大将呢?

    她料定燕王话中有话,便附和燕王感叹了几句,果不其然,燕王紧接着就道:“本王幼时有幸见过天策大将军一面,他生得剑眉星目,俊逸不凡,今日再见傅公子,竟惊奇地发现你与天策大将军眉宇相似,气度相容,更为巧合的是,这天策将军也属傅姓,这才让本王忆起了这前朝大将来。”

    燕王说完,目光紧紧锁在傅沛白的脸上,好似想从其神情中探寻出一些什么来。

    傅沛白不是没察觉到燕王意味深长的目光,她心生疑窦,但面上不显,随意道:“在下俗人之姿,岂敢和天策将军相提并论,想必是年代久远,王爷记错了吧。”

    燕王收回目光,点点头,“也是,毕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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