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不爱己身的被爱者
爱伦·坡开诚布公,没有隐瞒丝毫。
“弗朗西斯先生的原话是——既然西格玛这么宠溺自己的弟弟,在合作对象面前不加掩饰对其的偏向,那我就无法忽略这个人在将来和我坐在一张谈判桌上的可能性。”
他的声音压低,说出来的内容与游乐园欢快的背景音乐格格不入。
江户川乱步话中有话:“哎呀,你家老大也想太久远了吧,这么肯定西格玛先生会早早退下来,他掌握的情报也太详细了。”
爱伦·坡小声叹气:“嗯……我们这些被弗朗西斯先生聚集起来的力量也不是吃素的啊乱步桑。”
他为自己被小看叫屈。
明白组合老大手下的异能力者团队有多么庞大,江户川乱步试探后当即打住深究的念头。
挖得太深容易把自己埋进去,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嗯嗯,我知道。话说回来,”江户川乱步一边奋斗着吃冰淇淋大业,一边开口:“你不是也见过静流了吗?说说呗,你有什么看法呢。”
爱伦坡作为组合的智囊角色,被弗朗西斯派出来参与侦探比赛,肯定不是为了那区区一两个目的。
他真正的任务不得而知,总归一箭多雕是错不了的。
此时面对江户川乱步的问题,爱伦坡摸着怀里卡尔顺滑的毛发,再看那双纯净的黑色圆瞳,他不禁低头蹭了蹭:“是个好孩子,也仅仅是个好孩子。”
看似表扬的话一说出来就变了味,好孩子可不是对于一个优秀组织领导者该有的称赞。
江户川乱步听出了他的意思,他肯定了对方的评价:“是一个好孩子——好到只对别人好,把自己抛之脑后的好孩子。”
爱伦坡:“?”
对于爱伦坡的疑惑,江户川乱步没有回应,他只是看着远方光亮处的喧闹,自顾自地说下去:“他认为这才是他的价值所在,嘴上说着惜命的话,最初也是为了活下来才咬着牙闯出了一条生路。”
“可是……到了最后,有了更加希望得到的东西后,他就不怎么爱惜他自己了。”
爱伦坡觉得江户川乱步的话有失偏颇,却不知道怎么反驳。
那个看起来活泼有礼的俊秀少年怎么也和对方嘴里的人对不上啊。
似乎察觉到什么,江户川乱步一把牵起爱伦坡的手腕,急急忙忙开始往前跑。
爱伦坡着急地直叫:“怎么了?乱步桑?”
江户川乱步这时还不忘自己的冰淇淋,眼尖地看到正巧可以登上去的摩天轮车厢,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带着爱伦坡就闯了进去。
旁边的工作人员差点没接住两人的票:“再怎么喜欢这个项目也不用这么急啊……两位乘客已就位!”
“啷当”一声,车厢门被合上了。
顺着摩天轮的运作,两人的视界逐渐上移,当视线往下看去,周围的灯光汇成地上银河,美不胜收。
江户川乱步飞快解决了剩下的甜筒,拍落手里的碎屑后,少年的嗓音在这个小空间里响起。
“还好还好,差点就要被社长抓到了,”兀自庆幸的话说完,乱步回归正题,“你应该知道他的经历吧——”
爱伦坡:“算得上一个有点运气的小子。”
美国上流社会对玖川静流的普遍评价就是这个——好运得被西格玛看上收养的小孩。
在那一阶层的人看来,收养一个小孩不过是体现自己善良的廉价手段,只要付出微不足道的金钱以及在镜头面前作秀,对于企业的正面形象就有极大的提升,简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大多数有钱人的收养行为摆脱不了这一目的,可是对于西格玛来说绝不是因为这个才收养的玖川静流。
说到底西格玛确实给了玖川静流一个家,但是他们并不在一个证件上,玖川静流也没有跟着西格玛改姓。
这其中自有西格玛的考量,但在其他人看来就是西格玛再喜欢这个孩子也没有真的把他纳入自己的范围。
除了弗朗西斯,这个男人的目光极其锐利,轻易就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江户川乱步:“是啊,最开始确实有点运气成分,可静流后来的成长都不能完全归咎于运气吧。”
爱伦坡调查过玖川静流,那些书面上的信息让他哑口无言,不得不叹服。
一个只靠运气的小孩绝对做不到他这个程度。
“所以乱步桑对他这么另眼相看的原因就是这个吗?”爱伦坡逼问着江户川乱步,身体也越来越近,“吾辈承认坚强、勇敢这些品质确实值得赞叹,但还是不够你这样的人去关注他吧!”
“够了,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啊!”
江户川乱步一把将他凑得极近的脑袋推开,爱伦坡一个没坐稳,后脑勺就与窗户玻璃来了个亲密接触。
看对方倒霉,心情好点儿的名侦探煞有其事说道:“还不能理解吗?”
“因为不会心疼自己的小孩子才最让人心痛吧。”
“静流的本质是柔软的,可是为了他心中所爱,他长成了锋利的模样,对准外界的一切伤害。”
“他是那种受到一丝好意都要馈赠回去的人,生怕别人会把这份好收回。”
江户川乱步的声音低下来,透着一丝命运的悲凉:“其他还好,别的伤痛终究会被时间抚平,但是有些伤痛不会,西格玛对于他的重要性,不亚于社长对于我。”
万一真的如同来自未来的信息那样,被玖川静流视为精神支柱的西格玛消失不见,那他会怎么办呢。
人的支柱一旦被抽离啊,那人就算没有倒下也只是在硬撑,离真正倒下也不远了。
……
“人啊,总得为自己找个活下去的理由,你说是不是呢?”
“芥川——回答我!”
看着俯视自己的男人,芥川龙之介只感觉自己被那双深沉的鸢色眼眸慑住,他头皮发麻,大脑疯狂叫嚣着要逃离,可是双腿僵硬得无法动弹。
下一秒,一口鲜血喷出,浸湿了前襟的白色领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