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不过,闲话什么的也无需在意就是了。
姜婳回了院子,拿出笔墨,将姜家上一世的罪证简略写在纸上。她画出一条延绵的线,将这些事情用关系网联系了起来。
王家,静王府,姜家。
姜婳望着手中的图,眼眸怔了一瞬。
能够对上了。
最后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最后全部指向了太子。彼时太子已经是天子,如今朝堂中看似中立的王尚书、静王全部都是太子的人。
她从前觉得姜家中立的原因是,在三皇子和五皇子之中,姜家的确没有站队。
在太子登基之后,又将姜家举家流放了。故而三皇子、五皇子和太子之中,姜家并没有拥护的人。
但是不对,姜婳想起祖母那日对她说的话,想起那只金钗,望着手中这张错落的纸,突然明白了。
姜家并不是中立。
姜家是太子这一边的人。
只是太子登基之后,姜家成为了一颗弃子。所以太子任由自己方势力的人清缴了彼时已经日落西山的姜家。
想到此,姜婳不由手心发颤。
如若从前她直接将东西交给了王尚书,面对她的——
她定住心神,将手中的那张纸放入了火盆之中。火焰逐渐吞噬满是墨的纸,姜婳坐到椅子上,揉了揉自己的头。
就在此时,晨莲在外面轻声道:“小姐,也深了。”
是提醒她应该入睡了。
姜婳轻声应了一声,净了手,上了榻。她房间的窗户没有关,月亮顺着窗户洒了一地月光,姜婳静静地看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香炉内一直燃着安神香。
睡梦中她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地蜷缩了身子。
隔日。
姜婳简单收拾了府内的行李,坐上了去往青水寺的马车。
不同于远山寺,去青水寺的人多是为了祈福。马车在半路停了下来,半刻过后,马车悠悠出发,姜婳从一旁的树林中走出来。
晨莲望了望身前的小姐,轻声道:“要去接公子吗?”
今日是谢欲晚出狱的日子。
帷幔挡住了姜婳的脸,她垂着眸,轻轻点了头。
晚风轻柔,天有繁星。
淡淡的月光照着路,少女望向那牢狱的尽头——
那是一条漫长又昏暗的甬道。
适才她将买院子剩下的钱全都塞给了狱卒,狱卒才同意让她在牢狱中等谢欲晚出来。
重生之后,她面对一切都冷静了许多,哪怕昨日面对姜禹,她也再没有太浓烈的情绪。但是此刻,姜婳觉得自己似乎没那么冷静。
如若冷静的话,她应该就不会觉得荷包中的地契在发烫。
那只是一间很普通的院子,远没有丞相府宏大漂亮,同长安城中其他院子也没有什么不同。她不曾做过这样的事情,以至于她不知道她等会要如何开口。
从前谢欲晚赠她东西时,都只是淡淡地垂下头,摊开她的手,将东西放置在她手中。
即便是价值连城的珠宝,也换不来青年的一句介绍。
或者他会直接将东西放置在她的梳妆台上,她的床边,她的窗台上。甚至偶尔她翻开许久未打开的柜子,也能发现里面放着他为她寻的东西。
姜婳垂下了眸。
那只是一间无比寻常的院子。
但是谢欲晚,如若你深夜推开窗,能够看见月下满树的梨花。
第八十四章
她只身站在一片昏暗之中。
她的身后燃着火光, 光顺着甬道一点一点变淡。最远处,狱卒数着手中的银两,时不时晃动一下荷包。
姜婳望着那甬道的最深处——
此时还空无一片。
她应该安静一些, 再安静一些, 可却莫名地有些慌张, 像是旷野中突然坠下了一颗星。她不知该如何形容的一颗星。
若是一定要说,她大抵也只会垂下眸轻声道——
天上的星星有很多。
她抬眸向甬道深处望去。
似乎过了许多,她才看见了那道身影。
青年一身雪衣,染着淡淡的血痕, 身姿颀长,君子如玉。因为一直在牢狱之中, 青年头发只有一根简单的玉簪, 雪白的衣袖下,是一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
他淡淡垂着眸, 神色平静——
直至看见了她。
几乎是对视的一瞬间, 周遭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青年淡淡地望着身前的少女,他并不知晓, 她出现在此处意味着什么。
他停了下来。
此时他同她之间的距离, 只有短短的几步。
他只要向她走过去,曾经他无措的一切就能迎刃而解。可青年不由自主地迟疑了一瞬。他望向她,想起那日少女透过牢门伸进来的手。
她的背后是一盏微弱的灯,将她的影子同他的人交叠。
他望着她, 曾在一刹那屏住呼吸,可下一瞬, 她拉住了他的手, 下意识回握的那一刻,他明白自己舍不得。
即便是在卑劣地利用少女的怜惜, 他依旧不舍。
就像现在,那欢喜如雪在他心中压了一层又一层,压垮了一片又一片枝丫,凝住了流动的湖水,变成茫茫的冰原。
可他依旧不舍。
他抬步向着少女走去,少女始终在原地,认真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