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她轻轻咬了一口,咽下下去。
司府。
司洛水跪在灵堂前,眼睛红肿,她不知道为何只是半日,从小同她一起长大的哥哥就离她而去。
在她的身后,是她的父亲,当朝御史大人司重。
司重沉默地望着前面的棺木,向来严肃的御史大人,此时触摸棺木时手却在颤抖。看见还在不停落泪的女儿,司重叹了一口气:“去陪陪你母亲吧,她连着哭昏了几日,眼睛本就不好,再这样哭下去,日后眼睛就要瞎了。”
司洛水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掩面向着母亲的房间去。
司重看了悲痛的女儿一眼,手重重地抚在了棺木上。
前面的火盆还在烧着,灵牌前的香还在燃着,司重望了一眼外面漆黑的天,重重地跪了下来。
是他的错。
是他一直将司礼同那位丞相大人比较,才让司礼生了嫉妒的心思,因为司礼那些嫉妒,那十位学子才会蒙受没顶之灾。
那日之后,司礼取得了功名,却也日日被那些无辜惨死的性命困坏了心性。司礼开始信佛,给所有寺庙捐了一笔又一笔香火钱,每日求神佛宽恕他的罪孽。
再后来,那孩子便觉得,既然他都如此诚心信佛了,那再多些罪孽,神佛也会宽恕的。
他始终在孩子身后看着,从学子之死开始,他就看见自己的孩子走向了末路。
他该公正,可司礼是他的孩子。
当时只有一个法子,太子是嫡长子,但是皇后因为难产早逝之后,所在的母族殷家被其他世家不停打压,从前殷家仗着权势做的伤天害理的事情也全都被揭露了出来。
殷家是一个注定颓败的家族,无法为太子登基提供任何的助力。这些年天子明里暗里都有过暗示,他都没有正面回应。
当时唯一的法子,就是同天子‘谈判’。
后来,他将手中的一半势力向天子投诚,并告诉天子,司家会永远拥护太子。但他只有一个要求,只要司礼没有再犯下滔天的罪恶,便留司礼一命。
那时天子沉默了许久,司重一直恭敬地跪拜在大堂之中。司重神情没有很沉重,做下投奔太子的决定后,司重便知道,天子一定会应的。
因为天子同他一样,都是一个父亲。
果不其然,天子应了。
那件事情草草结案。
后来司礼又做了许多事情,他都一一替他遮掩过去。司礼越来越信佛,手段也越来越狠厉。
平日其实也算严谨,只是遇上同谢欲晚有关的事情,司礼便——
可即便司礼的确生了让那个女子死的念头,但那是因为那女子先打碎了司礼送的玉。即便司礼不该如此罔顾人命。
可谢欲晚他如何能直接杀了他的儿子?
说到底,谢欲晚不过是通过逼宫得来的丞相之位,若是按照祖宗法制,这般的人便是比上他儿,罪孽更要深重不少。
只是成王败寇,朝堂上鲜少有人言。
司重对着天地狠狠地磕了一个头,随后孤身走入了茫茫的黑暗之中。
他要去状告谢欲晚。
隔日,满城风雨,电闪雷鸣。
姜婳推开窗,就看见晨莲撑着一把伞,手中端着什么东西,应该是早膳,正从院子外走回来。
未曾多想,看着如此大的风雨,姜婳从里面打开了房门,想让晨莲快些进来。
打开门的那一瞬间,风和雨一瞬间涌了进来,吹起了她的头发,风太大了些,一根玉簪悄然落地,摔成了几截。
姜婳轻声‘呼’了一声,蹲下身去捡。
然后耳边就传来了晨莲的声音:“小姐,公子入狱了。”
第七十章
听见这一句话时, 姜婳的手正碰到一块碎玉上。外面的风胡乱地吹着雨,她眸怔了一刻,随后手用了些力, 将地上的碎片捡了起来。
起身的时候, 玉的碎片被她自然地握在掌心, 她望向晨莲,轻声道:“入狱?”
晨莲倒是很平静,她向屋里面一步,关上了门。
听见姜婳的问题, 晨莲一边将姜婳的手摊开,耐心地从姜婳手中拿出那块碎玉, 一边说道。
“嗯, 现在长安城已经传遍了。前些日司家公子司礼不是死了,当时外面传言的是突发急病。但昨日御史大人于夜间在宫门外击鼓鸣冤, 状告公子。说是公子派人杀害了司礼, 他手上有证据。”
姜婳怔了许久,望向晨莲。
“证据?”
就算是谢欲晚所为, 他会留下能够让司大人指认他的证据吗?
晨莲摇了摇头:“传出来的消息只有这么多, 司御史手中的证据是何,除了天子和一众重臣,没有人知晓。昨日宵禁之后,宫中派了人去丞相府。然后公子就入了狱。”
姜婳下意识捏紧手, 她以为会传来一些疼让她清醒一些。但许久之后,她才恍惚地想起那块碎玉早就被晨莲拿走了。
她沉默了一瞬:“丞相府那边如何说?”
晨莲摇了摇头, 声音倒是平淡:“我是小姐的人, 丞相府那边的事情,许久之前就交给旁人了。倒是可以唤寒蝉, 让寒蝉回府去问。不过府中的人应该也不会知道什么,毕竟公子入狱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外面的风还在刮着,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天空时不时划过一道雷电,姜婳的心如四散的雨滴,被风胡乱地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