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吃饭
“走了？”窈娘回来的时候发现屋内没别人，只有睿卿坐在桌子旁，她把玩茶杯却不喝。
“嗯。”赵睿卿点了点头，窈娘将热好的菜放在桌上，热气腾腾。
赵睿卿看着桌上这道切的不太齐整的菜，看过去勉强能吃的模样，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谢崧生手上的划痕，像被刀切的。
她确实于心有愧。
小喜这时候站在外面，看见夫人在里头，想到刚才夫人蹲在灶台那非要自己起火的模样，搞得灰头土脸的，怕被夫人惦记上，悄悄缩回头，准备去找元东她们玩。
不巧她的行为被赵睿卿发现了，赵睿卿见她在门口鬼鬼祟祟，倒也没想太多，就喊了一声小喜。
小喜探出头，回道：“喊我吗？”脸上还挂着甜甜的笑。
“是啊。”赵睿卿指着桌上的菜，说：“我吃不完陪我吃点。”
“娘，你也坐下跟我吃点。”
食盒里捧出的菜肴有一道切的不咋地的炒菜，还有用大骨熬的汤底，排骨炖得软烂，还有二色腰子，之前偶然跟他提起自己喜欢吃的胡饼，也就是夹肉的烧饼。
小喜连连摇头，直说自己不饿。
“小喜，坐下吧。”小喜战战兢兢地看着夫人，若是夫人不乐意，她绝对不上桌。
窈娘拍了拍小喜的脑袋瓜，说：“你都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没有没有。”小喜连连摆手。
窈娘看着小喜这孩子，除了在睿卿面前大胆，在家里也都是畏畏缩缩的，好像怕人厌弃了她，特别没有安全感。
哪怕他们一家人其实都没做什么。
赵睿卿直接就把小喜拉到了身旁坐下，然后递给她一个烧饼，又往她碗里夹了几个菜，做完这些睿卿给娘舀了一碗汤，然后将汤匙递给了娘亲，说：“趁热喝，凉了就腻了。”
大骨汤熬的浓郁，有些乳白的汤底，还透着香气。
窈娘看着赵睿卿这态度，就知道这孩子护人，也没有再说什么，毕竟她也习惯了不是？
小喜知道姐姐在护着自己，她总是这样体贴，小喜低着头心里有些涩，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也讲不明白。
她们在这吃好喝好，赵府中的两个男人可就没有这么好运了，二人愁眉苦脸地看着窈娘放在厨房的菜，所谓的君子远庖厨，他们两在家里就不擅长这件事，不过赵睿恒比起自家爹要靠谱一点，他对于自己很有自知之明，那头赵纪淮听闻儿子说窈娘上相国寺便气的半死，这气呼呼的老头非要自己起火做饭，这拿着火镰摆弄了半天也没有把火搞出来。
赵睿恒站在门口，用一种远眺的姿势看着蹲在地上努力起火的父亲，脸上还很有一种看好戏的表情，但也没敢太明显，一旦赵纪淮抬头赵睿恒的表情就变成很凝重，好似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
赵纪淮愁眉苦脸地看着手上的火镰和柴火，他心里也犯嘀咕，平日看小喜起火起的那般自然，怎么到自己手上这柴火不听使唤，这火镰也欺负他，但是这人又倔强不愿意找人帮忙，搞了这火镰也弄了一柱香的时间，可是也没有弄好。
直到赵纪淮的肚子都开始咕咕叫，这老头把火镰啪得一下摁在灶台上，说：“出去吃。”
“那菜怎么办？”赵睿恒指了指灶台上的东西，这家伙看似只是提了一个问题，但是他就是想看他爹脸上那好似开染坊的表情，五颜六色，五彩斑斓。
老头撇了一眼，怒气冲冲地说：“等你娘回来。”
“哦。”赵睿恒也识趣了，知道自己继续下去，真的会被他爹发现自己在看乐子，见好就收。
但是赵睿恒又故意加了一句，说：“可是娘说要照顾睿卿，说是要好几天，一时半会没法回来，叫我们自个解决。”他就是不开心，在爹和妹妹之间，他位置一直都站的很稳，他赵睿恒更倾向妹妹，更何况若不是老头天天这么固执，妹妹也不至于出去住不愿意回来。
赵纪淮气的胡子都要吹起来了，怎么了？还一时半会不打算回来了？那赵睿卿出息了，就把自家丈夫和儿子丢家里不管不顾吗？这像话吗？这成何体统！
“走，去找她们。”赵纪淮嗖地一下站起身，赵睿恒还没反应过来，这不是刚才还说吃饭怎么就去找人了，不过看老父这么生气，晓得估计是自己拱火太厉害了，不行，让老头这么去找人，肯定又要吵起来。
但是这时候就不是赵睿恒可以控制的了。
悟玄好不容易登记完进来的人，他瞄了瞄外头，没啥人只有树叶不停地摇晃，风吹的嗖嗖响，也该是时候关门了，都这么晚了差不多也该去睡觉了。
就在悟玄以为自己可以正常下班，不远处的地方好像出现人在向相国寺走来，而且目的性十分明确，因为没一会就到了可以看见的地方。
悟玄看清楚了，是两位男子，其中一位年长另一位年轻，悟玄觉得这年轻男子的脸看得脸熟，过一会才想起来好像是赵小娘子的哥哥，二人长得也有些许相像。
赵睿卿此时正在帮人看病，病榻上的妇人拉着她的手，脸上带着光，嘴里叨叨絮絮的，好似想把这辈子的好话都说尽。
赵睿卿只是帮她把被子往上拉一点，说：“我得走了，你好好休息。”
赵婶连声应了几声，她本没有什么气力了，但是还是不舍得让眼前人离开自己的视线，对方的存在便让她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要不是赵睿卿把她背到这相国寺，她这条老命早就没了。
赵婶的手干枯的像是老树的皮，摸别人的皮肤，只会觉得被什么刮过一样，没有了肌肤的弹性，她还是拉着赵睿卿的手，不舍得叫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年龄大了便任性了些。
烛光映在睿卿的侧脸，她伸出手摸了摸赵婶已经发白的头发，如果在现代不至于这么沧桑，明明也才四十岁。或许正是对方的某些地方让她想起了前世的妈妈，也是这样叨叨絮絮，可惜最后一面竟是那个样子，不过也好没有亲眼看见自己走，是不是就不会那么难受，她也没有那么狼狈，保持了最后的尊严。
一想到这赵睿卿有些无法抑制从心头涌起的情绪，她沉默了一会，赵婶是个极易感知他人情绪的人，还以为是自己的举动叫眼前的人厌烦了，她悄悄收回了自己的手，眼中透着战战兢兢。
睿卿感觉到了赵婶的怯弱，她拍了拍对方的手，笑道：“都这个时辰了，早点睡吧。”她笑起来的时候，这才显出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活力。
赵婶看着赵睿卿起身，走到了蜡烛那将其吹灭，今晚夜色正好，温柔的月光洒进房间，银白的光落在她脚边，在赵婶眼里赵睿卿就是一个神仙，随时要羽化登仙。
一出去赵睿卿往住处走去，却没想到在荷花池旁站着两个人，个子一高一矮，她顿住了步，赵睿恒伸出手招呼，背后赵纪淮以一种审视的眼神看着她。
“你怎么在这。”赵睿卿问道，这里用的是你，不是你们，在她眼里大概已经把赵纪淮这位父亲完全地忽略了。
“你”赵纪淮本要说什么，赵睿卿这才将视线移向他，说老实话，谁见着赵睿卿现在的表情都会觉得欠扁，她不自觉地抬起了下颌，嘴角不自觉地下撇，好像是居高临下地问道：“你怎么也在这。”就连语气都藏着不屑。
赵纪淮直接被气的想要跳脚，他好歹也是一把年龄的人，但是遇到这个小兔崽子，每一回都被准确踩在痛脚。
二人毕竟是父女，有些神似，就连行为也十分类似，他也是不自觉地表现同样的表情，反讽道：“怎么了，这相国寺是什么神仙地方，我就不能来了？”
赵睿恒左顾右盼，他好像又被夹在中间，跟锅里的夹生饭一样，怎么都奇怪。
他想要劝架，但是还没吱个声，就看见面前两人一张冷漠脸看着他，面上好像刻着几个字，别管我。
“那你慢慢看吧。”赵睿卿轻哼了一声，上下巡视了赵纪淮一番，十分无礼，甚至可以说是过分，但是脸上又扬起了笑，虚假而又虚伪的假面，眼神里都没有情绪，“那就不打搅了。”
她确实是生气，连赵睿恒都没有怎么搭理，大步往上走去，因为荷花池旁就是石阶，往上走去便是大殿处。
“站住！”赵纪淮怒声喊道，一把年龄了倒还中气十足。
这时候赵睿卿已经往上走了几个阶梯了，越是临近中秋的时候，这月亮显得又圆又大，而且亮的吓人，四周没有烛火，但是看人却还是十分清楚，她的背影顿了一顿，而后又走了几步。
“赵睿卿，你给我站住！”赵纪淮再次喊道，这次的声音还要响亮几分，甚至有些破音。
赵睿卿转过身，她居高临下地俯视赵纪淮，并不出声，但是不知从何时起，她也变成了光是看人便能叫人心慌的人物。
过了有一会，她才开口，“你喊我，是要说什么吗？”
这句话把赵纪淮问的哑口无言，他只是想要这个小兔崽子停步，便是停步后要做什么他其实也没有想法，这一切的行为都是来源于他的慌张，这份慌张来源于他或许真的是无法掌控眼前的人，她并不受他的管教，这世间的礼法在她眼里一文不值，他作为父亲的权力在她眼里也就是一张废纸。
“你们都在这做什么啊。”一声插入他们之间的问话，接着窈娘的身影便显现出来了，后面还跟着小喜，见着这么一个情况，站在赵纪淮身后的兄长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
毕竟他们这般剑拔弩张，着实是叫他觉得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