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做事
学士院内，诸位翰林学士坐在堂上，其中一位资深者做长官，此刻站了起来，本想叫众人散场，却没想到一位太监步履匆匆闯了进来，年纪尚轻，眉眼间还能看出少年的青涩。
“怎么了？”学士中最为资深长者的韩回看向小太监，要知道官家可是好些日子没有直接授意重要诏旨了。
小太监有些气喘吁吁道：“官家说要写大诏令，赏赐赵睿卿，其中花费从封桩库中出。”
坐在一旁的陆佑则站了起身询问：“不知这要赐什么说清楚了吗？”他也不是笨人，现在京城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赵睿卿，虽是女子，但是在对抗瘟疫这件事上，听说她可谓是呕心沥血。
更有甚者民间都将她奉为神明，更夸张的有说她站在那人便感觉到了舒服，康复出来的人都说这位是神医，神人总之逃不离一个神字，有人刻了她的小木牌，放在家中常拜，说是希望这样能保佑家人免受疾病苦楚。
再加上她前阵子救回皇帝的功劳，有眼睛的都知道赵睿卿前途无量，只不过那时候官家没有立马赏赐反而倒是让她去接触疫情，倒是让他们这些臣子好好思索了一番。
有些机灵的喜欢攀关系的，指不定已经将她家门踏破，送送礼那是普通人做的，有的想的更美，若是能跟她家结为亲家，那岂不就是杨家人第二。
陆佑是翰林学士加知制诰衔，这个官职简单介绍就是专业草拟官家直接授意的指令，将其撰写在白麻纸上，称之为大诏令。
小太监沉思了片刻道：“官家要给她封道官，非要建一个宫殿供奉她这位。”
在场六位翰林学士不由目瞪口呆，这这成何体统。
道官？宫殿？
这什么东西？
韩回抚了抚胡须，而后说道：“先别写，我去询问下官家。”
小太监面露苦涩，说：“官家现在不愿见人，您去了也没用。”
见众位大臣依旧面面相觑，毕竟此时没有先例，他们做不了主。
小太监继续道：“官家说赏赐他都已经准备好了，您只要写官职便可，其余的就不必多加赘述。”
陆佑先是看了看领头上司韩回，又是瞅了瞅在座的同僚，叹了一口气道：“为人臣子，君要臣死臣都不得不死，这种事又有何妨呢。”
他行至桌椅前，铺开白麻纸于桌面，两头用镇纸压住，研墨而后拾起一侧的毛笔，轻蘸墨水，提笔写。
小太监看到此处鞠了一躬道：“那便麻烦写完后的事了。”
另一头，赵睿恒回家后，只见窈娘望着他，便知道她想知晓睿卿的消息。
但还没等他讲话，只听见敲门声大作，媒婆那尖细而又高昂的声音，确实是叫人感觉到头皮发麻，只听她喊道：“开门呐，开门呐，有人在里头吗？”
赵睿卿侧了侧身，本想要过去开门，窈娘忙不迭上前拦住他，摇了摇头，脸上挂满了苦笑，指了指屋内。
“怎么了？”赵睿恒小声询问。
“近些日子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尽有些人派媒婆过来，说是要给睿卿说亲，我原是乐意之至，但是后面寻思总觉得不对劲，毕竟那些身份的公子哥，可不是我们能够高攀的起的，但是一窝蜂都来了，叫我实在是忧虑，从那以后便不愿开门了。”窈娘扯着儿子的手，向屋内走去。
只听到门利索地关上，那敲门声也变得小声了，也没有刚才那么恼人了。
窈娘沏了一杯水递给赵睿恒，她自己坐在椅子上，赵睿恒也坐了下来，捧着娘亲递过的水喝了一口。
“睿卿那怎么样。”窈娘眼里尽是对小女儿的思念，她知道女儿脾气倔，上次跟她爹闹了矛盾，竟然又不愿意回家，幸好有小喜去照顾。
但是小喜是听赵睿卿更多的，她怕回来报告的时候也只报喜不报忧，所以她才派儿子去一趟，不然她不放心，当娘的总是这样总是容易不放心。
赵睿恒斟酌了一下语气道：“睿卿看过去消减了许多，眼底下的黑圈也大了许多。”妹妹一贯身体都不太好，但是她又显得不太在乎自己，却是叫家人着急。
“我就知道她是这么个性子。”窈娘也实在是管不了自己的小女儿，毕竟她从小便是个有主意的主。
“我也知道她什么性格了，所以也没有多说，免得她又冲我翻白眼。”赵睿恒抿了一口水，将杯子放在桌上，“今天我去的时候见着公主和皇子了。”
“什么？”窈娘本打算也喝一口水，听到这话有点难以理解，公主和皇子？她将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眼底满是迷惑，着实是这两个词汇超出她的理解范围，他们家就是普普通通的底层武官家庭，男主人在外混一口饭吃，女主人在家里操持家务。
他们的生活可从来跟这些个宫廷贵族没有什么关系，叫一个家庭主妇去想象这种事，着实是有些为难她了。
将这些个公主皇子跟自己女儿牵扯在一块，总觉得分外离奇。
赵睿恒一看他娘的表情便知道她很难理解，便放缓了语速讲道：“就是我刚才去相国寺，见到公主非要给睿卿东西。”
窈娘好像是理解了一样点了点头，但是眼里还是迷茫。
“那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都搁那摆着，下人可多了排成一个长条。”赵睿恒见窈娘神情平淡，就知道她还没理解这是什么概念，便给她形象化，继续道：“就是我们家到巷口那么长。”
“哦。”窈娘点了点头，她这才理解，感叹道：“这么长啊，公主可真够富贵。”她转念一想，不对啊，凭啥要送女儿这么多东西，难道公主有求于女儿？
“睿卿拒绝了。”赵睿恒想起妹子拒绝的时候，那平静的表情，有时候真怀疑这小娘子跟自己居然真的是兄妹，毕竟平心而论，若是放他在那个位置上，他做不到那个程度，拒绝这回事都变得格外艰难。
“拒绝啦？”窈娘有些惋惜，给人感觉仿佛拒绝的那个人便是她自己，心都在流血。
“对。”赵睿恒郑重地点了点头，“睿卿拒绝地相当利落。”
窈娘捧起了水杯，一下子就将水一饮而尽，脸上带出笑容，道：“这就是睿卿啊。”这就是她的女儿。
听着外面媒婆的声音逐渐变小，直至最后的消失，窈娘打开门，往外看，日头都爬到高空了。
窈娘道：“饿了吧，我这就给你做饭去。”
“来，吃一点这个，你最爱吃的菜。”只看见一双筷子夹在了鱼肉上，然后将肉放在谢崧生的饭碗里。
谢崧生皱了皱眉，用筷子挑了挑饭，抬头对他娘说：“我自己想吃会自己夹。”
谢大娘子本名叫谢如眉，与谢崧生的父亲是表兄妹的关系。她的脾气较为强势，但是在她这个儿子面前便是一位慈母的模样，便是孩子想要什么就给什么。
这源自于谢崧生的爹早逝，大娘子常年忙于店铺，也没办法抽出时间来专门照顾谢崧生，她便觉得亏欠了自己的孩子，于是在物质方面她尽到自己的所能，只要是谢崧生想要的，自己能给便一定会给他找到。
但是与此同时她强势的性格并没有消失，而是会潜伏起来，有时候猝不及防地出现，她的慈爱是排在强势的后面，所以对于这样的爱，谢崧生并没有什么好说，只是常常以沉默进行反抗。
谢如眉又夹了一筷子的菜，想要放在儿子的碗中，只见谢崧生移开了碗说：“娘，真的不必了。”
谢大娘子皱眉说：“你就吃这么一点，以往喜欢的菜你也不怎么吃了，你这样下去身体能受得了吗？”
“没事，我有吃。”
“可你就吃这么一点。”谢大娘子抱怨道，那夹菜的筷子还是没停。
谢崧生的脾气其实也不太好，在外面显示的是冷漠不在乎，在最亲近的人面前可就是个坏脾气，他见娘亲听不进自己的话，只听见啪的一声，筷子平放在桌上，然后站起，碗中还有些许米饭。
“我不吃了。”然后大步离开了屋子。
相国寺内，那些僧侣都被二皇子给鼓动起来，非说他们这些化外之人也要尽一份心力。
赵睿卿面前站着一个个脑袋光滑蹭亮的和尚，而站在赵睿卿身旁的是二皇子，他依旧还是傲视，在他来看与太子的斗争最终肯定是自己赢，这种盲目的自信是他爹给的。
和尚们站地齐整，阳光下脑袋还反光，在赵睿卿眼中都不是一个个人而是一个个脑袋，有些头发长的快，已经有一层青茬，跟韭菜一样，削了一层，没过几日那青茬又出现了。
赵睿卿指了指眼前的情景，看向这位突发奇想的二皇子问：“不知您有什么安排吗？”
二皇子沉思了片刻道：“我让他们帮你做事，毕竟现在进来养病的人越来越多。”他看着赵睿卿，眼里都是好奇，他就是琢磨不透赵睿卿这个人想什么，若是想的明白是不是这个人就能为我所用。
“好，那你们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