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爱是想要触碰又收回的手……
她变成这样, 曾经沉迷情事的盛惊澜脸上没半点笑意,咬着生硬的嗓音“这一切都是盛憬言故意的,你听不出来”
温瓷抬头望着他, 眼里不见曾经的爱意“盛憬言有意还是无意,重要吗”
真正伤到她的,从来不是盛憬言设局引她去凉亭,而是盛惊澜口中, 一句接着一句的真相, 以及无法辩驳的“是”字。
原来母亲说的是真的,盛菲菲说的也是真的。
她没听母亲的话, 所以一次又一次接近这个捉摸不透的坏男人;连盛菲菲都知道表白要讲究仪式感,她却认为两人心意相通就可以在一起。
她的喜欢、她的初恋,不过是盛惊澜向盛憬言炫耀的资本。
“所以你就把错误全部归结到我身上”盛惊澜恼极了。
“难道你到现在还认为自己没错吗”温瓷声声控诉, “亦或者,只要对我好, 喜欢我,就可以利用我”
盛惊澜紧握起拳,心里窝火, “我承认, 我在这件事里面犯了错,但你就非要因为那几句话给我判死刑吗”
“那你要我怎么做”她痛苦的声音充斥整个车厢, “原谅你,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任由你对我做那些事,是吗”
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从盛惊澜因为盛憬言对她说“在一起”的那刻,就全错了。
温瓷捂着脸颊, 抑制不住喉咙里漫出的哭腔。
“温瓷”纵横情场多年的盛惊澜第一次遇到如此棘手的麻烦,他有无数种哄女人的手段,然而面临温瓷的质问,他竟觉得束手无策。
以前温瓷在他面前哭,他总会一口一声宝贝,游刃有余地哄。而现在,他只是试探性的去摸温瓷的头发。
一道刺耳的铃声打断他的动作,也刺醒了沉浸悲伤情绪的温瓷。
手指拭掉眼角多余的泪水,温瓷拿起外套兜里的手机,从模糊的视线中看见苏禾苗的名字。
电话一直在响,没有停歇的意思,温瓷刚接通,苏禾苗急切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阿瓷你在哪儿快回来,好像出事了。”
温瓷送李照雪和砂楚等人离开后恰好被盛憬言绊住脚,不知道除了盛家兄弟俩,还有人在等待她的生日。
萧文琛提前两天就到了南城,他心知自己家出现不会是件令人愉快的事,为了让女儿度过一个正常的生日,一直忍耐着没有现身。
但总归,他还是希望能在这特殊的日子跟母女俩见一面。
萧文琛一直等到宾客散去才出现,见到温茹玉的那刻,抑制不住的思念和情意顷刻涌现,艰难地唤出埋藏心底多年的名字“茹玉。”
正在跟唐琳琅交代事情的温茹玉浑身一僵,半响,才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她凝视着那个不断靠近的男人,眼神清醒而锐利。
“你先回去。”温茹玉把手中的文件递给唐琳琅,平静的声音跟之前似乎别无二致。
唐琳琅颔首,从不质疑温茹玉的指令。
走近了,萧文琛终于看清温茹玉的模样。
许是图喜庆,她今日穿着鲜艳,棕眉、红唇,长流苏耳环削弱了短发的利落感,酒红色高跟鞋优雅又显气质。
她褪去了年轻时的青涩,浑身散发着成熟女性的魅力,当真成了惊艳时光的红玫瑰。
她有着跟记忆中不同的美丽,时隔多年,萧文琛终于有勇气走到她面前说一声“好久不见。”
眼前的中年男人穿着灰黑色西装,赶紧利索的短发衬出几分精神气,温茹玉却注意到,他鬓角生出了少许白发。
中年男人跟记忆中的那个俊朗的青年逐渐重叠,温茹玉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转身踏进大门,吩咐道“程叔,关门。”
没想到温茹玉这么决绝,等待多日的萧文琛哪可能轻易放弃。他大步追上温茹玉,在大门即将关上那刻,伸出一只手强行阻拦开“我们谈谈。”
他以身作盾,程叔总不能把人夹在门缝里,只能等温茹玉示意。
温茹玉冷静地安排“把不相干的人撵走,撵不走就报警,就说有人擅闯民宅。”
她根本不想搭理萧文琛,从头到尾没对他说过一句话。然而萧文琛无论如何也不肯离去,一副不等到温茹玉誓不罢休的样子,“我知道你恨我,但起码给我一点时间,让我跟你道个歉。”
他的声音实在吵闹,温茹玉走了几步又倒回来,昂首盯着他“要道歉是吧”
温茹玉抬手一指,“滚外去跪着,我就听你道歉。”
她还不能不了解萧文琛,从前就是少爷脾气,与生俱来的骄傲绝对允许他做出这种事。
萧文琛握紧拳头,嗓音低沉“折辱我能让你解气吗”
温茹玉哼声“你可以试试。”
“好。”他当真退出大门口,屈膝跪地,“现在你肯听我道歉了吧”
温茹玉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却没有回应萧文琛,而是吩咐程叔“关门。”
宋兰芝听到动静,让身旁的苏禾苗过去看一眼。
撞见这一幕,苏禾苗惊讶捂嘴。
在她心里,温茹玉就是个铁血的赚钱机器,不接触工作以外的男人,今天怎么会有个中年男人找上门
听男人的语气,他们曾经还发生纠葛,到底是什么人,能让温茹玉冒这么大的火
事态的发展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苏禾苗赶紧给温瓷打电话,叫她回来看看情况。
温茹玉并没有依照承诺听萧文琛解释,只叫程叔关门,程叔忽然想到什么,凑近温茹玉耳边提醒“阿瓷小姐还没回来。”
提到女儿,温茹玉瞬间变了脸色,踩着酒红色高跟鞋迈出大门口,“萧文琛,滚远点,别跪在温家门前碍眼。”
听到她这般凶恶的语气,萧文琛布满皱纹的眼角笑气几道细微的褶皱“你还跟从前一样。”
谈恋爱时,温茹玉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若是当年,以他的傲气定不会心甘情愿俯首称臣,可如今一想到温瓷,对母女俩的万分愧疚便在心里翻腾。
若是受辱能让她出气,跪地又有何不可。
男人双膝着地,背挺得笔直“茹玉,我对不起你,今天来这不是奢求你的原谅,我只是想”
亲眼看看你和女儿。
后半句话没说出口就被温茹玉打断,“你走不走”
温瓷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她没耐心陪萧文琛在这儿耗。
“我不会走。”当年他就是“走”得太干脆,才会错过心爱的女人和女儿这么多年。
一想到这些,萧文琛悔不当初,“你要我跪,我便跪到你消气为止。”
赶不走、骂不走,温茹玉差点没拿高跟鞋踹他,冷嘲道“你贱不贱”
温瓷万万没想到,自己匆匆赶回来,就听到亲妈这样骂渣爹。
萧文琛正对着温瓷赶回来的方向,见到女儿,他下意识喊出声“阿瓷。”
听到萧文琛口中的称呼,满脸横气的温茹玉“唰”的一下变了脸色。
“妈。”温瓷逐渐朝两人走过来。
温茹玉倏地转身,几乎是冲到温瓷面前,声音尖锐“他什么时候找到你的”
听到萧文琛叫女儿的名字,温茹玉就知道,温瓷的身份暴露了。
萧文琛什么时候发现温瓷的他们是否已经见过面温瓷又知道多少
短短几秒钟,温茹玉脑海中闪过无数猜测。
萧文琛没想到她这幅面孔,慌忙上前劝道“茹玉,你别吓着孩子。”
温茹玉一把挥开他的手,拉着温瓷径直踏进温家大门,对身后纠缠不休的男人撂下狠话“萧文琛,离我女儿远点,你要是再敢出现在我女儿面前,我跟你没完。”
从头到尾,温茹玉都是竖起满身刺的状态,温瓷几乎是被拽进家门,只匆匆瞥了萧文琛一眼。
大门关闭,温茹玉才松开女儿的手“外面那个男人,你见过他是不是”
温瓷不答反问“妈,那个人是谁”
一句话堵住了温茹玉所有的疑问。
她并不确定温瓷是否知道萧文琛的身份,当然,不知道最好。
于是温茹玉告诫女儿“你不用管他是谁,总之不准跟他接触,离他越远越好。”
温瓷假装不知情“为什么”
温茹玉低哼一声,十分不客气“他有病。”
温瓷“”
第一次见母亲对一个人戾气这么重,可以想象当年他们分开时的状况多么惨烈。
从刚才的反应看,温茹玉对萧文琛充满抗拒与排斥,温瓷深知母亲的脾气,绝不会当着她的面刨根问底。
温瓷决定保留疑惑,只说“那我先回去了。”
温茹玉点点头。
待她走了两步,温茹玉忽然反应过来,如果温瓷对此毫不知情,那么她绝对不会这么平静地接受,连一句关于萧文琛的疑问都没有。
“温瓷。”温茹玉叫住女儿,“记住我说过的,不准跟那个男人见面接触,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只当他在发疯。”
“听到没有”
她一定要女儿亲口承诺。
温瓷缓缓转过身来,看向面容凌厉的母亲,若此事搁在以前,她一定会因为母亲的态度产生逆反心理。
在了解到部分真相后,温瓷对母亲的过往多了丝心疼,“妈,你在害怕什么”
温茹玉蹙起眉心。
她在害怕吗
犯错的事萧文琛,她为什么要害怕她不过是不想女儿跟自己厌恶的人接触而已。
温茹玉没有回答,温瓷却读懂了母亲的心。她无比诚恳地向温茹玉承诺“我是你的女儿,无论发生什么时候,都只是你的女儿。”
不是萧文琛,也不是温茹玉跟任何人的女儿。只是温茹玉十月怀胎,含辛茹苦养育多年的温瓷。
跟温茹玉分开后,温瓷并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宋兰芝的地方。
很显然,苏禾苗已经把自己“侦查”到的情况汇报完毕,宋兰芝坐在卧室主厅的木椅上,面色沉静。
“外婆。”温瓷缓慢走近,祖孙俩视线对上那刻,一切心照不宣。
“那个人就是我生物学上的父亲吗”尽管已经百分之九十确定,温瓷还是想从信任的家人口中得到答案。
“你知道了”宋兰芝面露诧异,但起码不像温茹玉那样一提到萧文琛就浑身戾气。
很多时候,外婆在她的成长过程中也承担了“老师”这一角色,温瓷能够平心静气地跟外婆谈心“在景城的时候,他认出了我。”
宋兰芝长叹一口气“你都知道了哪些事”
“他说,他跟妈妈是大学同学,曾经很相爱,不过后来”温瓷最后一次确认“当年,他因为身份和另一个女人,背弃了妈妈,是吗”
宋兰芝沉沉点头。
温瓷忍不住问“妈妈以前,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你妈妈年轻的时候,真的是个非常优秀的女孩子。”
“她从小就要强,只要接触过的就一定会努力做到最好,无论是各项兴趣爱好还是学习成绩,她总能名列前茅。”
“后来她去景城上大学,遇到萧文琛”
温茹玉好强,许多追求她的男生最终因她的优秀和倔强的性格而放弃,只有萧文琛坚持坚持不懈,一点一点融化温茹玉的心。
看温瓷就知道,萧文琛的模样不差,甚至在那一届中数一数二。
那时候的萧文琛意气风发,追求女孩的方式花样百出,温茹玉也逐渐沦陷。
“你外公在世时,我们去景城看你妈妈,曾见过萧文琛,尽管他在我们面前表现很好,但你外公一眼就看出这个男人不值得托付。”
“毕业后,你妈妈决定为他留在景城,我跟你外公极力反对,但她那倔脾气,不撞南墙不回头,铁了心要跟萧文琛在一起。”
正因为温茹玉要强,她不愿别人用家世来否认她的努力,所以不肯在萧家人面前承认。
那时她看着身旁的萧文琛,以为自己不会输,可现实却扇了她一耳光。
韩馨怀着萧文琛的孩子找上门,温茹玉彻底清醒。
温瓷深深提起一口气“所以,妈妈是因为他才变成现在这样的”
“有一部分原因吧。”宋兰芝说。
“妈妈不准我见萧文琛,我可以理解,但明明她曾经也经历过那些灿烂的日子,到我这儿却不能理解我现阶段的心情。”
“阿瓷,你别怪你妈妈。”宋兰芝握着外孙女的手,下定决心似的,“你想听听,你出生之后的事吗”
温瓷缓缓抬眸,听着外婆将曾经的故事娓娓道来。
“你刚出生的时候,她患上了产后抑郁症,逃生逃避心理,不肯喂奶也不敢见你。”那段时间温茹玉状况很不好,听到小孩哭声就会暴躁。
“后来有一次,我为了让你们母女俩多接触,故意找了借口让她带你去公园,因为一时粗心,差点把你弄丢。”温茹玉发疯似的找人,当女儿重新回到怀抱那刻,温茹玉不顾旁人眼光抱住她哭,也是从那时候起意识到女儿的重要性。
“那天之后,她开始变得对你极为上心,从衣食住行到外出看守,处处小心翼翼。”
“我看她一个人辛苦,多次旁敲侧击让她趁年轻再找一个,她不肯,说有你就够了。于是我就拿你当借口,说你现在还小,不懂父亲的概念,如果有个父亲陪伴成长,那是最好不过。”
“那时她就动摇了。”
“但她怕你受委屈,不论见谁,首先提出的要求就是对方没有子女,要把你当作唯一的亲生女儿。”
那些男人听到这个要求,基本都是摇头摆手,有些甘愿入赘的,又实在配不上温茹玉。
那件事情不了了之,温茹玉就一边独自打理公司,一边守着女儿长大。
温瓷垂下眼“我记得妈妈以前接触过两个叔叔。”
宋兰芝叹气“那是你十岁左右的事了。”
距离温瓷出生已有十年。
女儿平安长大,温茹玉则是每日辗转于各项工作之间,像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在运转。
温茹玉到现在都没有体验过正常的婚姻,宋兰芝担心她老了之后身边没有知冷知热的伴儿,于是又明里暗里的敲打。
温茹玉跟两个生意上的伙伴倒是聊得来,只不过第一个太过讲规矩,相处起来像在谈公事。第二个情商高些,愿意花心思追求,还总是给温瓷买东西。
“那个男人对你很好,弥补了父亲的位置,你妈妈看在眼里,觉得这个人还不错。”多次接触后,温茹玉产生过进入婚姻的念头,这样她的女儿就真正拥有父亲了。
“后来呢”温瓷迫不及待地问。
回忆到这,宋兰芝脸色逐渐深沉“怪我们看走眼,那个男人表面体贴周到,对你和你妈妈呵护有加,实际上却是个心理变态。”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温瓷在外面跟朋友打完羽毛球回家,恰好男人也在。
十来岁的温瓷落得一副水灵灵的模样,娇养的女孩从发丝到脚都无法挑剔,脸蛋嫩得能掐出水。
温瓷喊礼貌地喊着“叔叔好”,擦干额头的汗水去洗澡,没想到
那个男人竟偷摸上楼,幸亏温茹玉及时回家,让女儿免受迫害。
单纯的温瓷没有察觉,温茹玉不希望女儿知道这些龌龊事,便刻意隐瞒下来。
但从那时起,她彻底断了再婚的心思,且平等地怀疑每个特意接近她们母女的异性。
随着温瓷一天天长大,越来越漂亮,温茹玉更加担心美貌给女儿带来伤害,怕她被觊觎、被哄骗,于是她不准女儿上台演讲、演出,反复叮嘱女儿跟异性保持距离。
“原来是这样”过去的真相让温瓷心尖一颤,原来她没遇到那些丑陋的事情,是因为一直有人在默默守护。
“可是后来,我连一个异性朋友都不能拥有,这不是另一种极端伤害吗”
“你一直对高中时,你妈妈找到男生家里的事情耿耿于怀吧”
温瓷轻轻点头。
“其实那件事,也有原因。”宋兰芝一鼓作气,“你妈妈很关心你在学校的生活,基本每个月都要亲自去学校找老师了解情况,那次她经过你们教室,听到几个男生站在聚在走廊角落提到你的名字。你那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其实是知道你喜欢那些东西,故意引你上钩。”
温茹玉直接冲到男生家里,让那对父母好好教育自己的儿子,并警告那个男生不准再接近自己的女儿。
这才是真相。
“阿瓷,你妈妈或许用错了方式,但有一点毋庸置疑她很爱你。”
日积累月的忐忑使得温茹玉一碰上跟温瓷相关的时候就会变得格外敏感,种种经历造成她对女儿的过度保护,但母亲的天性不会磨灭。
一场漫长的故事让温瓷唏嘘不已,她在外婆身边待了很久,离开院子后,绕道去了大门口。
程叔竟然还守在那儿,见她来,转身称呼道“阿瓷小姐。”
温瓷朝紧闭的大门望去“那个人还在吗”
程叔没有正面回答,只说“温总交代过,不能让你跟他见面。”
温瓷缓缓摇头“我不见他,我只是有点佩服妈妈。”
这话倒让程叔疑惑“什么”
温瓷想起母亲面对萧文琛的态度,总结为“分开的时候很干脆,重逢也绝不留恋旧情。”
程叔感叹“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温瓷跟着默念这句话,隔着衣领触摸到脖颈下那颗重达101克拉的钻石,下定决心“您说得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