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量心四阶
一点血色于长线末端无端出现，就像自皮肤中渗出一般。
陆易心念一动，那血点便如脱兔跃起，一眨眼就触及了第一刻度。
如苦见先前一般，血点亦是停滞不前。
不过一股微妙感应却自心间泛起，陆易心神浸下，眼前之景顿时宛若画墨抹去，而后再度清晰之时，已是另一番景象。
物是人非，周遭未变，唯独人们消失不见。
原本广阔的斗兽场内出现了一方深不见底的血池。
血池几近实质般蠕动，一只约莫三丈长的血蛟缓缓探出狰狞巨首，猩红兽瞳亮起红芒，像是看到了猎物。
下一刻，蛟龙出海，带起一片血浪，凌空跃起，粗壮覆盖鳞甲的蛟尾如一记长鞭挥下，炸起一声气爆。
陆易面色凝重，不是因为这一尾掀起的劲风猎猎，而是自己体内竟半点真元，甚至真气也没有。
但幸好眼色尚在，陆易提前扑跃开，仅仅只是擦了个边，便被一尾直接掀翻数米。
陆易支起身子，拍去些许尘土，心中了然，眼睛微微眯起，泛起了一丝危险的同样的红芒。
血蛟似讥讽的吼叫一声，乘胜追击，庞大身躯俯冲而下，数不清的尖牙利齿藏于那张开的巨口。
这一口，便是铜皮铁骨也要粉身碎骨。
可却是陆易不紧不慢的站起身，抬手抚上心口，闭目侧耳倾听模样。
没有一丝抵抗，像是赴死之人。
血蛟见状，气力又大了几分，誓要将陆易一口咬个稀碎。
忽然，阵阵鼓动响于微末。
“咚，咚，咚…”
像是一下一下敲在了水面，宽阔血池随着愈加膨大的鼓动荡起，一波接一浪，一浪坠千波。
一方血池竟生生掀起了瀚海才有的滔天巨浪。
又像是一下一下敲在了时间之上，奔流向前的时间似一顿一顿地缓慢。
血蛟保持着俯冲，如凌空挂起的虫豸。
声声鼓动伴着血浪迭起，点点声响自耳畔回荡。
血蛟只觉得浑身血液控制不住的加速流动，循环往复，一丝一丝地胀大，仿佛要撑开身体。
“咚，咚，咚…”
鼓动不断，连绵不绝。
血蛟终于听清了，这是心的声音。
“咚咚，咚咚，咚咚…”
心跳声富有节奏，像雨点击瓦，像铁匠铸剑，像浪涛撞礁，像世间万千声音，但血蛟却知道，这唯独不像…它的心跳。
血蛟最后将目光看向了那不知倾听心声，还是倾听世界的白衣。
一双血瞳却露出了然，这分明是，此心即此界，此界即此心。
这里是陆易的心。
陆易睁眼，刹那间万籁俱寂，在世界万物的声潮到达了最高之时。
滔天巨浪重重坠下，却掀不起一丝浪花，因为血池不知何时已干。
时间流动，呼啸之声近在咫尺，血蛟却目露死色。
它的心…枯萎了。
浑身胀起的鲜血也前赴后继的汇入那颗根本不可能再繁生的心脏。
无底洞灌尽了鲜血。
血蛟一点点的俯冲向那近在眼前却咫尺天涯般的陆易。
像是缺了水的花朵，渐渐迈向最后的归途，枯萎。
“心枯…”
陆易天人交感，喃喃道。
一指轻轻探出，按住了那枯萎至极，几乎没有重量的干尸。
咔嚓…
无数裂纹遍布干尸，最后如一捧黄土洒向天际，散作风沙。
石度上，一点血色如苍龙出海，一跃而起，瞬息间跨越四道刻度。
陆易却收回了手，凝视着石度一番后，不顾在场痴呆的众人，缓步走向斗兽场。
又是很巧，苦见恰好出来了，虽然他气息起伏不定，一只手臂软趴趴的滴血，但嘴角仍是压不下去扬起。
他已经真真正正的成为一名军中队员了。
这下看你怎么和我抢小玲！
苦见一路几乎蹦蹦跳跳，才刚出斗兽场，就遇见了那张令人憎恶的面孔。
不过…量心怎么这么安静？
该不会是…
“哈哈哈！叶渺，你也不过如此啊！亏我还视你为劲敌，原来你如此不堪，竟然连一点心力都没有！”
“还想和我抢小玲，你可知什么是云泥之别？”
苦见大笑不止，但很快就发现不对劲了。
场外的小玲眼睛扶额摇头，看起来像是在装作不认识自己。
其余人包括力拳都用一种惊讶至极眼神望过来。
苦见一时间愣在原地，只余他的笑声在风中淡去。
陆易看了苦见一眼，便走进斗兽场了。
苦见摸着脑袋咂摸着陆易的眼神，那是怜悯中带着无奈。
“你看智障呢？！”
后知后觉的苦见，愤愤大吼。
只可惜陆易是听不到了，估计就算听到，也是左耳进右耳出的下场。
不过这一吼，却是给在场不可置信的众人给吼回过神了。
石刻上，一抹残余血色渐渐自第四刻度消失。
量心四阶！
力拳收回惊愕表情，恢复了以往了不怒自威，掏出一块玉符，说了几句后，便告知在场所有人此事不得外传，不得闲谈。
这下苦见终于知道谁是云谁是泥了。
“我滴个乖乖！量心四阶，那岂不是可以当统领了…”
苦见呆呆的喃喃自语，忽然感觉脑袋给人摸了一下。
本就有些小烦躁的苦见，这下可不会放过这个时候敢触他霉头的人。
当下也是准备好了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肚子里一下子冒出了千百词句，准备好好臭骂这人一顿。
“我看谁敢…”声音戛然而止。
苦见望着那张十数息间去而复返，先前憎恶无比现在却看起来俊朗非凡，带着轻笑的脸，肚里的千百词句一提溜，融会贯通，脱口而出了句：“说叶统领的不是！”
“哦？你说说谁说了我的不是？”陆易指尖轻敲着苦见的脑袋，笑得和蔼可亲。
苦见哪里知道，骂人或许有一手，但这瞎编杜撰可是难为了他。
“呃…先前人多声音杂乱，只听见谁骂了句，但想去寻的时候…就…就…”
苦见结结巴巴，觉得小玲一定会笑话他，以后再也抬不起头了。
罢了，小玲可是叶统领看上的，只能忍痛割爱了，不过前些日子来的雪统领也是倾国倾城，那倒也不错。
陆易还准备继续吓唬吓唬苦见，一旁的力拳却是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