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青鹤
小女孩咬下一大口包子，小脸都撑的变形，圆鼓鼓的煞是可爱。
下一刻，她察觉到有人正在靠近，慌乱的转过头去，看到少年就在不远处正用着一双如野兽般的眸子盯着她。
小女孩的身体微微缩了一下，但双手依然抓着肉包子不肯放开，同时加快了咀嚼的速度，生怕下一刻少年就扑上来抢走。
少年并没有这么做，虽然美食的味道让他的肚子近乎扭曲般的饥饿起来，一种名为暴食的恐怖欲望席卷了他的脑海，即便如此，他还是往后退了一步。
可就这一步让他的胃突然剧烈的绞痛起来，少年忍不住的痛呼出声。
“呃胃好疼！”
他的额头冒出冷汗，黄豆大的汗珠不停的滴落下来，双手死死按住肚皮，似乎可以抑制疼痛的蔓延。
想吃！好饿！好痛！
不。
“爹爹说过，不能偷，不能抢”
少年靠着墙依坐下来，如今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了做任何消耗体能的举动了。他紧闭双眼，感受着意识与灵魂的恍惚和抽离，等待着死亡的判决。
他多半是撑不过今天了。
小女孩看着他的身影，似乎能感同身受。可看了看手里的包子眼中却满是不舍。吧唧了两下小嘴，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喃喃道：“他一定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吧，他一定也很饿叭那我分他一点好了。”
感受到有人拽了拽他的衣角。少年拼命的将眼皮掀开，看到的是一张撅着小嘴的小花脸，还有一双坚定不移的眸子。
干瘦的小手捧着半个肉包子，送到少年嘴边。
少年忍着一口咬下去的冲动，眉头紧蹙，边吞口水边说道：“我不饿，你吃吧。”
“快吃叭，这是一个叔叔给我的，现在我把它给你！”小女孩坚定的说道。
这下少年不再推脱，一把将包子接了过来大口大口的塞进嘴里，美食的浑厚香味进入口腔，但他却没有时间去铭记这个味道，他只想活命，他只是太饿了。
当口中的包子咽下肚里，一股长时间没有进食的生理不适感涌上心头，强烈的呕意涌现。
再次强行咽下后，少年眼角的泪珠情不自禁的落了下来。
“真丢人，吃个包子还哭了”
少年忍不住想到。
“别哭别哭，吃了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人了奥！以后我罩着你！”小女孩两只小手托着下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笑吟吟的。
少年想都不想，直接答应。
“嗯嗯，那你叫什么名字？”
“青鹤！”
“凌羽。”
凌羽吃着东西含糊不清的问道：“你为什么叫青鹤？”
小女孩眼睛一亮，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思绪陷入了憧憬。
“因为鹤代表着尊贵、优雅，还可以自由的飞翔！在天上，就不会过的和地上一样苦了！”
“这样啊，不过青鹤这个名字确实很好听，很适合你。”
凌羽嘿嘿一笑。
“是吧？那以后我罩着你，你来保护我，好不好？”
“知道了，以后你罩着我，我来保护你。”凌羽拍了拍胸脯，随意的答应了下来。似乎在这个年纪，并不知道「承诺」是多么沉重的词语。
正是如此，两个人才能无忧无虑的坐靠在一起，谈着苦涩生活之外的趣事。
两个小小的孩子，在白雪纷飞中，将黑发染成了白发，许下了属于他们的秘密。
天黑了。
看样子要蓄意一场暴风雪，两人不得已分开，各奔东西。
这种恶劣天气下，凛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在深夜中飘行的生命，冰雪足以将赤脚饥饿的拾荒者们送去彼岸。
凌羽顶着风寒，穿过密集的大雪，凭借着记忆中的小家方向不断前行。
呼啸而过的风声如狼似虎，如同索命的恶鬼呜呜作响，伸出祂锋利的爪牙，侵蚀着少年的每一寸肌肤。
大雪中，一座矮矮的小茅屋披上雪白的新衣，出现在了视野之中。别致的小洞就是小茅屋的门，需要俯下身子才能钻进去。
凌羽站在屋前，将双手捧起来放在嘴边，用力的吹了吹，这才感觉到些许暖意。
进入屋内更是异常狭窄，从地面到房顶的高度也才不到一米，需要时时刻刻弯着腰，否则就会把屋顶的茅草掀飞。
屋内没有任何陈设，只是地上铺了一层简陋的草皮，用来当做床。
这样的茅屋显然不能遮挡风寒，但最起码不会死在无人知晓的小角落里，被乌鸦食掉尸骨。
那草皮上还坐着一个中年人，身披破布，头发和胡子交错混杂到已经分不清楚的地步，但他的眼神依然透露着锋芒和野性。
那是凌羽的爹爹凌仁，同样是一名拾荒者。
看到他的瞬间，凌羽有点心虚。
“这么晚才回来？”
“嗯今天垃圾桶里的东西比较乱。”
“是吗？那么你从垃圾桶里翻出了肉包子？”
闻言，凌羽的身体微不可察的僵硬了片刻。
明知已经瞒不过去了，索性也不再想着蒙混过去，毕竟面对这个男人，撒谎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凌羽如实说道：
“是别人给的。”
凌仁的眼睛在凌羽身上停留片刻，犀利的眼神像是要隔着衣服将他看光。
片刻后，他点了点头说道：“你能记住我说的话这很好，希望你能永远记在心上。我们是人，不是畜生。”
凌仁说完便沉默了下来，小小的茅屋气氛有了微妙的变化，似乎变得更加寒冷了。
凌羽正思考该怎么解释包子的来源，一个圆滚滚的物体就落在了他的怀里。定睛一看，是一个非常简陋的皮纸，似乎能隐隐约约猜出里面包着的是什么。
“以后想吃什么，记得告诉我，老子还没穷到饿死你的地步。”
凌仁冷哼一声，翻转身体便躺在草皮上不再说话。
凌羽这才好奇的打开手中的皮纸，里面竟是一整个肉包子，虽然已经凉透了，但一股美食的香味仍然扑鼻！
“那你呢？”
凌羽看着草皮上的萧瑟身影，忍不住的问道。
“吃过了。”
……
……